沙船不住接近。
刘裕潜进水里去。
※※※
纪千千和小诗被风娘唤醒过来匆忙梳洗更衣出帐下马跟着风娘驰出营地。
夜空满天星斗闪烁不定极为壮丽。
幕容垂亲切地向她们问好然后与纪千千并骑而行风娘和小诗紧随其后。
随行的只有数百名亲兵恍如在深夜出动的幽灵兵团。
纪千千心中有点奇怪尽管荒野弥漫着一片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氛可是她一见到幕容垂竟生出安全的感觉。不知是因他胸有成竹的神态又或是因不住认识到他鬼神莫测的手段。
可是说到底幕容垂仍是她的敌人不仅剥夺了她们主婢的自由更令她与燕飞分隔两地饱尝相思之苦。
不过在这一刻她的确希望幕容垂是胜利的一方此想法令她感到矛盾和难受。
人马沿野林边的荒原缓缓朝西推进在没有火把的照明下朝某一目的进军。
把营地抛在后方。
幕容垂欣然道:“幕容永亲率五万大军于昨晚离开长子途上休息了三个时辰黄昏后继续行程该在天明前到达台壁纪千千”嗯“的应了一声没有答他。
幕容垂歉然道:“希望这场精彩的战役可以补偿千千失眠之苦。”
纪千千目光投往前方无尽的黑暗心忖愈精彩的战争愈是惨烈杀戮愈重。
只恨自有历史的记载以来人与人间的斗争从未停止过。几千年来一直不断进行着不同规模、不同形式、不同性质各式各样的战争。
可是亦只有通过战争她和小诗方有回复自由的机会。她对战争该是厌恶还是渴望呢?
※※※
刘裕从沙船左舷近船尾处探头偷看甲板上的情况女刺客己躲进小船舱里只有五、六名大汉在操舟。这些海盗横行惯了又从没遇上过能威胁他们的对手或根本不相信有人敢未找他们的碴儿所以警觉性非常之低除工作外就是忙着高谈论话题则离不开杀人和女人两件事。船桅高处分别挂上两盏风灯。
刘裕心忖即使自己就这样挂在船尾处大有叮能到达贼巢前仍不被觉。轻按船边刘裕灵活地跃上甲板然后步履轻健地闪往一堆似是装着酒的大坛子后避过其中一贼扫过来的目光。
此时船身轻颤改变航向拐弯朝大海的东北方驶去。
刘裕设法记牢所处的方位揣测贼巢该在离岸不太远的岛屿因为坐的这艘沙船绝不直远航深海。同时心中大讶既然贼巢非是在偏远的海岛因何却能避过本地官府、帮会和沿海渔民的耳目呢?脚步声渐近。
刘裕探头一看两个海盗正沿右舷朝船尾走来连忙审视形势到两盗来到酒坛所在的右方这才从左边俯身急行一溜烟般进入敞开的小船舱。
船舱分上下两层上层是四个舱房人声从其中一个舱房传出来是两个女子对话的声音。
刘裕把耳朵贴上邻房的房门肯定房内无人后小心翼翼推门闪入房内。此时他把呼吸调节得若有如无踏地无声因为只要稍有疏忽像女刺客那样的高手纵然没有警戒之心也会自然生出感应。
掩上门后刘裕靠门静立。
房内只有简单的设备中间处摆放了一张榻子靠窗处是两椅一几门旁的角落放置大柜。
刘裕正要运功窃听隔邻的对话体内真气早依意天然运转收听得一字不漏。
一个粗哑刺耳的女声道:“小姐今次送给焦爷的肯定是最好的贺礼最妙是焦爷还以为小姐尚须一段时间争取何锋的信任哪想到小姐己为他立了大功。”
娇笑声响起道:“男人谁不好色我‘小鱼仙’方玲耍几下销魂手段便勾了何锋的魂魄。噢!还未到吗?真想看到老大骤见何锋级惊喜的模样。”
刘裕心中暗叹又是美人计。同时晓得此女是焦烈武的私宠只不知焦烈武对她迷恋的程度。不过听她悦耳的声音配合她的艳丽和动人的体态兼之武功高强即可肯定是令人迷恋的尤物。方玲令他想起任青娓此女的武功当然不是任青娓的级数但也差不了多少。想不到海盗里竟有如此高明的女性高手由此可推想焦烈武的厉害。
该是侍婢的女子道:“菊娘不是哄小姐你欢喜自小姐来后焦爷整个人不同了。我侍候焦爷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对其他女人像对小姐般对小姐他肯定是动了真情。小姐真的可以迷死男人连我都看得心动。”
方玲笑骂道:“你敢向我嚼舌头?小心我向老大告你一状。”
船身忽然抖动起来在海面左摇右摆。
刘裕移到窗旁探头外望前方隐见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冒出海面竟然是个孤岛。
菊娘的声音传人耳内道:“快到哩!遇上霸王岛的急流了。”
刘裕心中大喜知道终寻得贼巢。
焦烈武的拿手兵器是霸王棍此岛以霸王命名不用说也该是焦烈武海盗团的秘密基地。此处之能够保密与因霸王岛而来的急流定有关系。
隔邻的方玲道:“我们的老大是最不平凡的人别人将急流视为畏途他却以急流来做最佳的掩护。任官府水师船如何庞大如不熟急流水性也难免舟覆人亡。”
刘裕心中一动再探头外望沙船正在不断改变航向似要绕往海岛的另一边。他仰望夜空找到北斗七星的位置紧记着沙船行走的角度方位。
菊娘道:“焦爷是有大志的人嘛!他视小姐如珠如实不但因小姐美丽可人更因小姐可以作他的好帮手。”
方玲道:“现在天下大乱正是有志之士乘势而起的好时机。天师军刚攻陷会稽还杀了那胡涂虫王凝之朝廷自顾不暇我们的机会终于未了。”
刘裕乍闻坏消息心神剧震脑里一片空白像失去思考的能力。对王凝之他并没有感情可是却不得不担心谢道韫母子和到了会稽去的宋悲风。
一时间他再听不到隔邻的对话。
孙恩失利于边荒曾偃旗息鼓现在终于再次动。
孙恩的天师军一直是南朝的大患也是谢安的重负令人联想起汉代张角之乱。比起张天师孙恩不论才智武功均更胜一筹。而现在的形势更对天师军有利。
司马道子绝不会和刘牢之衷诚合作只会利用谢琰把刘牢之和北府兵拖进战争的泥淖襄以削弱北府兵的军力。
北府兵若完蛋他刘裕也告完蛋。只恨他却被流放盐城来送死保命己不容易还如何为北府兵出力?孙恩的上上之计是不急谋北上他会全力巩固攻占的地盘然后等待以谢琰和刘牢之为的北府兵远道征伐。击垮北府兵后方挥军北上攻打建康和广陵。
由于江南是造船业最达的地方孙恩可以建立庞大的战船队沿东岸直达沿海和大江两岸的任何城市迅捷快只要能占据建康周围的重镇孤立建康那攻克建康将是指日可待的事。
孙恩的天师军容纳了南方本土世家的精英人材非是乌合之众像徐道覆便是第一流的军事家他能带领天师军从逞荒全身而退己充份显示出他的识见和本领。
天师军的起义代表苦江南本土世族豪强对北来侨迁大族不满情绪的大爆仿如肆虐大地的洪流即使司马道子、刘牢之和桓玄携手合作能否遏制这股叛乱仍是未知之数更何况南方正处于四分五裂的时刻。
沙船剧烈摇摆把刘裕惊醒过来回到舱房内的现实去。
忽然间他感到与焦烈武的生死斗争微不足道完全不关痛痒。
当然他不是认为焦烈武变得容易对付而是失去与焦烈武周旋下去的耐性只希望能战决解决掉焦烈武然后全赶返广陵去。要死他也要和北府兵的兄弟死在一起。而不是当逃兵开溜了事。
他再往外看沙船尚须一段时间才可以绕往孤岛的东面。
刘裕也知道不是可说走便走的。依照军规纵使破掉了焦烈武的大海盟也要留在盐城先把情况上报再等待上头的指示。刘牢之若仍要留他在盐城他也没有办法。
幸好还有向谢琰求助的一着。
只要使人通知孙无终他便有办法知会谢琰。不论谢琰如何高傲自恃际此用人之时该不会错过起用他的机会说到底谢琰清楚他和谢安、谢玄的关系对他的信任远高于刘牢之和其它北府将领。
刘牢之虽是谢玄派系的人可是何谦因他而死王恭更是被他所杀谢琰不信任刘牢之是必然的事。
燕飞曾指出投靠谢琰是下计不过现在情况有异只要他能完成斩杀焦烈武的任务想去讨伐的又是天师军当然便是另一回事。
想到这里一颗心灼热起来。
如何才能毅掉焦烈武呢?就这么深入虎穴去做刺客行吗?纵使焦烈武名实不符被他轻易杀死自己也没命逃离孤岛。二干个凶悍的海盗并不是闹着玩的。
何况只看方玲的身手便知焦烈武的霸王棍不在他的厚背刀之下。
这么一座孤岛有多大地方他不被现己是奇迹何况须潜入焦烈武的居处以进行刺杀行动。
想到这里脑际灵光一闪。
刘裕走到门旁暗自调息运功务求达致最佳的状态同时整理脑内的计划。
成功失败就看焦烈武对方玲的宠爱是否如菊娘所述的那样子。
缓缓推开舱门。
刘裕踏出无人的廊道移到方玲和菊娘所在的舱房门外。
说话声仍在房内继续着可知方玲和菊娘正处于情绪高涨旁若无人的状态中。
刘裕缓缓拔出厚背刀闭上眼睛心明如镜在脑海里描绘出房内的情景。
方玲可能正半卧床头而菊娘则坐在床沿。房内的布置该与邻房相若。
他是不容有失的如错失此次机会他将永远失去杀死焦烈武的良机。
意在刀锋。
果如他所料体内真气天然流转集中往刀锋处与以前不同的是轻重由心刀气既可裂人肺腑也可只是制着对方穴道尽管他功力和刀法均大有精进可是在公平决战的情况下要杀死方玲这样的高手也要在艰苦血战之后或可办到。
想生擒她则是绝不可能现在当然是另一回事。
高手相争胜败只是一线之隔。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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