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还不知道,崔隐娘走出去立刻吓了一跳。只见那西南侧便的天上,早已是满天火光和浓烟,那火光直冲霄汉,映照在崔家这边的内院,照得半个院子通红,脸隐娘的头脸上也通红了。
“此是为何?怎么会着火地呢?”隐娘见春花急匆匆地跑了回来,便焦急地连声问道。
“小姐,是表少爷住地那头院子中的一个草房失火了,家里地下人们都在救火。所以如此喧嚷。据说衙门里的军爷们也都过来帮着救火了。咱们不必担心……”春花气喘吁吁地回答说道。
“衙门?军爷?火势很猛吗?”如果是小火的话似乎不需要劳驾他人,崔家的下人们就足以能够应付。看到那边天空火光烛天,人声鼎沸,隐娘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这起火的地方,乃是后院与马槽相接的地方,东面紧贴着崔家的内院。那火头一球一球如潮水似的向花园墙里直扑进来,噼里啪啦地爆裂之声,震得两个女孩儿心头直跳。她俩自幼儿都是深居在崔家大院,娇生惯养,何曾见过这阵仗儿,两个女孩都吓得有些玉容失色,崔隐娘更是紧紧地抓住前面的栏杆,心里暗暗向观音娘娘祈福,保佑崔家人平平安安。即使是那个与她有缘无分的表哥,善良的她也把徐俊包括在家人里面。
突然,只听见天崩地裂似的一声响亮,那西面的一垛围墙,竟然坍塌下一丈多宽的缺口来,竟然把通往内院的月洞儿给堵住了。那火炎滚滚,一齐向这边的墙缺里直拥进来,接着墙外似乎还传来一阵一阵惊天的叫声,越喊越响。
隐娘被吓得惊慌失色,她之前还在想着该用什么办法能够帮助家里灭了这场火,现在她也只能紧紧拉着春花的手,两个女子紧紧抱在一起,不知该怎么办。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隐娘的父母平日里都很对这个女儿极其宠爱,现在竟然还没有到女儿的闺房里来问一问,看来火势的情况十分的不妙。
“小姐,咱们到屋里去躲一躲吧,在外面看着听着怪可怕的。”春花吓得颤颤发抖,言语中已是推搡着想让隐娘赶紧回房。那边的汹汹涌涌的人声火声,十分喧闹。
隐娘这时已经从慌乱中舒缓了一会儿,她咬着牙摇摇头,然后对春花说道:“咱们这会儿该往东边那儿的池塘去,火惊水,在水旁安全。我还要一直看着那火灭下来,希望爹娘他们没事。”
正当她两人搀扶着走下绣楼时,忽然听得那边有唤小姐的声儿,春花赶紧替隐娘答应着。只见四五个丫鬟和婆子,慌慌张张地寻了过来,见到隐娘后,便气喘吁吁地说道:“小姐快去,险些儿不曾把夫人急死呢!”
于是便有两个丫鬟,也上来扶着隐娘,这时靠近内院的火势已经被扑灭,月洞门口已经挖出了一条路来,她们都踩着瓦砾堆儿,走到了外面的厅堂。郑氏就在外面等候着,见到隐娘走出来之后,便眼圈一红,唤了一声:“我的儿呀!”一把拉进怀里。
隐娘也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吓,呜呜咽咽地在母亲怀里哭了起来。郑氏再三安抚劝慰,隐娘才止住了哭声。然后四周查看,没有见到父亲和哥哥,便赶紧关切地问道:“爹和两位哥哥呢?他们都没事吧?”
“无事,你爹和你两个哥哥都在督促下人们去救火呢,这城内的军爷见着火势也赶来帮忙了,就算火扑灭了,你爹还要犒劳这些军爷们,想来这几天也够他忙的。”
郑氏慈爱地安抚着女儿,而旁隐娘的姨娘和一些丫鬟则是在一旁淌眼抹泪,估计一个两个都被吓坏了。隐娘也是遗憾地叹了口气,然后好奇地问道:“娘,咱家向来对火烛都极为小心,这次怎么会着火的呢?”
“这冬天里天干物燥,自然容易招来火烛。恐怕是马厩里的下人们不小心闹出来的吧?只是那马厩附近又堆满了干草,今儿早晨没有看管,这风一吹,火势一下就窜上来了,还真不好扑灭这猛火……”郑氏望了望外面的浓烟,摇头叹了口气。
而这时候一个总管则是匆忙赶过来报告说火已经救熄,而老爷他们还在那边清点和应酬官兵们。郑氏这才拉着隐娘的手,喜极而泣地笑着吩咐道:“唉,破财消灾,这场大火没损人命也算是咱们崔家的宏福。内宅女眷,虽说受些惊慌,但也算平安下来了。这花园的墙垣坍塌了,赶快传唤匠工来修理好,方可放心,这些天你们可要守住那遭灾的缺口,可别让闲杂人趁着乱时尽到咱们家里来作乱,这是最要紧的。”
郑氏说一句,那总管答应一句“是”,吩咐完了,便站起身来请了一个安,准备又到那边去帮忙。郑氏这才转而对众女眷说道:“好了,也就是一个院子和马厩被烧了,着匠工们赶工,也能在春节前把院子给修好……”
然而正当大家压在心口上的石头准备掉下去时,只听见外面传来一声焦急的男子声:“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只见一个模样与崔隐娘长得极为相似的男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嘴上还不停的叫唤着。
………【275。崔家遭难】………
郑氏自然不会像儿子那样慌慌张张地,她皱了皱眉头,示意儿子慢慢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且不慌慢慢说来。”
隐娘的二哥崔晏则好不容易舒出了胸口喘着的那口气,见着姨娘、姑娘、丫鬟们一个个都用焦急的目光望着自己,他便走到母亲身边对她耳语了几句。郑氏的前半生也是经过大风大雨,见识过大场面的人,本来她以为一场火灾的结果无论如何崔家也能承受得了,然而当她听到儿子所说的“地窖与仓库发现大量的武器”,这让她当场面色就发白。
自从李世民修改《氏族志》之后,崔家就知道皇帝对他们这种前朝的名门望族颇为忌惮,尤其是首先就拿他们崔氏开刀。因此在这一段敏感时期,崔氏家族的成员也都是战战兢兢,勤勤恳恳,并不敢做任何被人抓把柄的事情。
然而大量的兵器!在这个朝代意味着什么?这绝对是百口也难辩的造反证据,而且是被一群官兵当场找到。造反那可是意味着崔家庄这上上下下一千多口人都要被株连的天大的事情!就算是郑氏也难以镇定,吓得腿脚都发软,手心直出汗。
“娘?……这是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情?”隐娘见母亲和哥哥都不大对劲,便上前来挽着郑氏的手,急切地问道,同时也问出了在场所有崔家人的疑问。
郑氏对这事情还不算清楚,她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手,望着一双双焦急的崔家人的眼睛,极力用一种平和的语调说道:“你先和她们一起会内堂休息,晏儿说得不太清楚,娘要亲自到火烛地去看看,才知道确切发生了什么事情晏儿。你和我一起回到西院去看看……”
说完。郑氏也不容隐娘或者其他人多问,便偕同崔晏一起匆匆离开了,留给崔隐娘一团的迷雾。而她的心里不由地涌出了不好地预感。
郑氏一边走一边问清楚儿子详细地情况,原来那些帮忙救火的士兵们在帮助处理火灾现场之时,竟然意外地在崔家不常用的地窖和仓库里发现了大量地兵器和甲胄,虽然目前尚在清点这些兵器究竟可以装备多少兵团,但是无论数字是多少,绝对是无法以保护私物为理由的。
而隐娘的父亲崔元翰和他的两个儿子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因为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这批兵器的来历,但兵器却是在自个家里发现的,这就如同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清。崔元翰当然不愿意就这么“吃死猫”生生吞下这个与自己无关地罪名,他只得让二儿子去把夫人找来,看从中是否能发现什么误会。
不过连一家的家主都不知道,所以崔元翰期待夫人知道内情的可能性也是趋于零。好在郑氏是一个较为精明的人。她在前往出事现场的路上,就已经闻到了这件事情不对劲的地方。
毫无疑问,要将批量的兵器藏匿在崔家,没有崔家内部人员帮忙是肯定不行地,也就是说崔家出现了想致自家人于死地的内奸。而大清早的火灾,虽然火势凶猛,但奇怪的是,清河是一个小地方,怎么会出现官兵们及时赶来帮忙救火呢?而且还不巧被他们发现了这批兵器呢?
郑氏心里很清楚。如果是崔家的仇人故意设局陷害的话,那么凭借着崔家多年的势力,他们还能够稳住当前的局势,争取到时间查明真相为崔家卸下黑锅。但如果是君要臣死………那么,郑氏实在是不敢想象这一情况的后果。
崔家西南角地偏院里,由于火势凶猛,原来精致的小院和后面的杂房马厩已经被烧成了灰烬,四周都是黑乎乎的苍凉一片。碎瓦砾、焦木头、黑灰末形成了一片凄凉的景象。
郑氏迈着端步,慢慢地踩着这些碎屑。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这个火灾现场。未散的黑烟让她不由连连被呛住。眯着眼睛望着眼前这片景象。再想到崔家面临的忧患,她不免心中涌上一腔的难过。
一个个身材魁梧的士兵们正在从地窖下把里面地兵器一堆一堆地搬上来。那明晃晃地刀、枪、戟、甲胄,闪光几乎刺疼了她的眼睛。而一旁崔家地一群男子们,则是灰头黑脸地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相信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无法相信眼前所看见的事实。
崔元翰正站在一旁,低着姿态跟一个校尉模样的军官不停地解释着什么,而崔家的大儿子崔昊也跟在一旁赔笑。若是以往崔家的老爷哪里会把一个校尉军官放在眼里?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郑氏摇了摇头走了过去。然而她却没有注意到,正站在一旁的外甥徐俊那焦急的目光和满额头的汗水。
“夫人,你来的正好,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不知道?”大冷天的早晨,崔元翰却是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豆大的汗水。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种情况要是判下来,那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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