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颜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狐尾毛已灼灼闪光地现显了出来。现在才明白这也是一件稀罕的宝贝,顿时觉得自己这趟也算没有白来。
走到庭院门口,兰颜望着门匾念道:“乌巢院。”
饕餮解释道:“听说这个乌巢院的寂空禅师前身归属鸟类,因此得道后就把自己修行的地方取名为了乌巢院。”
两人正叙叙地说这话,就听一人厉声道:“何等妖孽胆敢闯我禅院?!”
话音刚落,就见一身着红衣、模样乖巧的男童拿着火枪冲了出来。白白轻松地用两指夹住那来势汹汹火枪,道:“小乌!”
男童收回武器,脸上却没什么好气:“什么小乌,我叫乌童子!”
白白一脸无辜,“那不是小乌是什么?你说对不对,姐姐?”
白白求助地望向兰颜,却发现对方已经惊讶地说不出了话。白白着急地摇了摇兰颜,才听兰颜突然指着乌童子叫了起来:
“红孩儿!”
这一叫,乌童子更加不悦:“怎么又给我改名字了?我叫乌童子,不是什么红孩儿。”
兰颜也满脸诧异道:“你这身打扮还不是红孩儿?要是再有对风火轮就更像了!”
乌童子和饕餮两人四眼相视,明显不懂兰颜在说什么。于是,两个孩子选择了无视某人。
乌童子道:“饕餮,你可是为你二哥睚眦而来?”
饕餮点头道:“二哥前晚不小心喝醉酒化了真身,我想他心情不好定会来这里找寂空禅师。”
乌童子听了这话居然也小大人般地叹了口气:“真不知你二哥为何如此这般固执,早在千年前我师傅就说过不会为他化解身上的戾气,他却偏偏不听,一旦得空就跑到这里来吵闹。”
饕餮听了这话不大高兴,翻着白眼反驳:“你怎么不说是你师傅寂空太过老顽固,就是不肯帮我二哥化了身上的戾气。而且,我二哥每次来这里从未吵闹过,只是静静在那冰潭呆着,等到身上戾气散完,恢复了人形就立马走人。”
顿时,两个小家伙眼中火花四溅,没一会儿就作势要打起来。兰颜是唯恐天下不乱,也拍着巴巴掌想看看她家白白到底有多厉害。
乌童子大喝一声道:“三年前你来这,我就败在你手上,至今懊恼万分。今天你来,我便要血洗旧仇!”
白白得意洋洋地捂着嘴咯咯笑起来:“小乌你真好玩,怎么几千年来,我每次到这来你都要说一样的话?”
这话大大打击了乌童子的自尊,于是不再多说地就举着火枪就向白白冲了过来。看着两人作势就要打起来,门内却突然传来冷冰冰的一句:
“住手!”
第二十五章
看着两人作势就要打起来,门内却突然传来冷冰冰的一句:“住手!”
只见一七八岁女童模样的小仙子手握拂尘、身着一身白色道袍踏云彩而出。
两人顿时老实了下来,乌童子也耷拉着脑袋唤了句:“师姐。”
小仙子并不理会师弟,只径直驾云雾飞到饕餮面前道:“你这顽兽,又到禅院来吵闹。”
兰颜听她语气老道,忍不住笑话这孩子装大人,但想想也没对,说不定这娃娃模样的女童也已上千岁。
另一边饕餮挨了训也不恼,只赔笑着说:“巢童子姐姐莫气,我不与那手下败将打便是,我是来找我二哥的。”
乌童子听得饕餮嘴上不饶人,气得提枪就要再战。见状,巢童子用眼角瞄了瞄师弟,乌童子就只得垂头丧气地放下了武器。
巢童子道:“你二哥正在冰潭,自己去找罢!休得在这门前胡闹。”
饕餮一听嘴巴张得老大,“二哥还在巢童子姐姐的住处啊?那里好冷。”说完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巢童子仍是一脸冷若冰霜,“去不去是你的事,但若再在这门前吵闹,惹得师父责怪下来,看我不拔了你的龙筋!”
饕餮嗷嗷呻吟了两声,又不正经地去扯巢童子的袖子:“不吵便是!不吵便是!这样好不好?反正是我这位兰颜姐姐想去找二哥,我就到乌童子那里去喝杯茶等着二哥和姐姐出来。”
乌童子听了不悦:“谁要请你喝茶?”
饕餮道:“没茶有井水也行,我五行属火,受不了巢童子姐姐那的冰天雪地。”
巢童子没做声,斜眼瞄了瞄兰颜,甩甩拂尘,示意她进去。
兰颜也不客气,捻裙迈步就进了大门,右拐朝那白茫茫的一片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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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巢童子住处——百泉苑又是另一番风景。
庭院错落有致,庭廊弯弯曲曲地引着兰颜前行。自穿越到这个空间以来,兰颜从未进过大户人家的庭院,也就没有办法比较百泉苑是否比人间的庭院更古朴典雅。心里只道这地方小巧别致,倒不像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巢童子住的地方。
庭廊尽头是一条窄窄的石板路,两旁摘着开繁了的桃花树。无风,花瓣却自落,落英缤纷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自己和白白在大门前看到的冰天雪地。但奇的是,兰颜用手接住点点花瓣,那桃红落在手上就化成了雪。不到片刻,即成水消失在掌中。
兰颜也不觉冷,心道定是身上的狐尾毛起作用。约莫走了十来分钟,就见一小院落中假山环绕,烟雾弥漫。凑近一看,假山旁竟有一小型的温泉,此刻睚眦正半倚在假山旁假寐,裤腿挽高、裸露着脚在泉中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水嬉戏。
白烟缭绕,桃花四散,再衬上这白衣美男子,倒也美不胜收。
兰颜见此景不禁莞尔,忍不住调戏道:“跋山涉水来乌巢,惊心动魄落湖底。湘裤挽膝戏泉水,桃色白雾显金莲。美哉!美哉!”
睚眦见兰颜摇头晃脑地走进来也不诧异,只面无表情地啐了句:“色女!”
兰颜挨着睚眦坐下,叉腰道:“你说对了,我就是来劫色的!”
睚眦哼了声,问:“饕餮呢?”
“在乌童子那呢!”说罢,兰颜就伸手想去试水温。却被眼疾手快的睚眦喝道:“不想要手了吗!”
兰颜惊了跳,吓得手也缩了回来。
“你吼什么?不就是温泉吗?”想不到这家伙竟小气到这地步,连温泉也愿与他人分享。
睚眦道:“什么温泉?这是冰潭!”
兰颜顶嘴,“你唬我是瞎子?这明明还冒着热气呢!”
睚眦冷笑道:“你可看见这些桃树了?”
兰颜点头。
睚眦道:“这些桃树飘下的不是花瓣,是雪片。这冰潭,看似冒着热气,其实却冰冻三尺。若以你凡人之身,就算有狐尾毛护体,一样可以让你的手在瞬间只剩下白骨。”
兰颜听完情不自禁地瑟了下,“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睚眦垂着眼睑,没说话。
兰颜突然想到饕餮在大门口说的话,忍不住问道:“睚眦,你五行属水?”不然如何受得了这拆人皮肉的冰潭?
睚眦怔了怔,兰颜才恍悟自己多言,正不知所措间,却听睚眦低语道:“我和饕餮一样,属火。”
“五行属火……”兰颜沉吟,有些难堪地低头玩起腰带来。
心念自己这无意的问句恰恰触中睚眦的痛处:化了真身的睚眦必须到这冰冻三尺的冰潭来暂时压住戾气才能恢复人形。五行属土的人类入这冰潭尚且销肉拆骨,想必五行属火的睚眦下这冰潭更是别有一番难受滋味在心头吧?
吐吐舌头,兰颜自知自己说错了话。便假惺惺地挤出几滴泪来安慰睚眦:“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家族的蛇全是纯白色的蛇皮,唯有我,是灰白色的。从小,他们就不待见我、挤兑我,把我当异类看……”
睚眦奇怪地看向兰颜,“你真以为我会白痴到相信你是蛇妖是不是?”
兰颜见这招不管用,干脆换副面孔,狠狠剜上睚眦一眼道:“早说你不难过我就不扮可怜博你同情了。”
睚眦冷笑:“这倒成我的不是了?”
兰颜不语,又送睚眦一个白眼。
睚眦抱胸,咬牙切齿道:“我真后悔三年前没把你这妖孽给除了!”
兰颜抚发媚笑,“你舍不得!诶,对了,这么说来,三年前你那身打扮也不是你的真身罗?不然我们早死光光了!”
睚眦哼了声:“算你聪明。”
兰颜恍然大悟地拍掌道:“我知道了!那银色的豺模样是你失了法术无法维持人形,但又不想伤及无辜,所以幻化的。应该是……你娘的模样吧?”
睚眦斜眼冷哼:“怎么你什么都知道!”
兰颜似听不出讽刺的味道,反倒兴趣全全地问:“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您睚眦大人被打回原型呢?还有,今时今日,你和白白又在我们祥福村打探些什么?”
睚眦抬头凝视兰颜片刻,才幽幽道:“你今日来,到底又何企图?”
兰颜奸笑两声,撅嘴道:“当然是来找你睚眦少爷赔损失费的!”
睚眦蹙眉道:“你老人家还真是不辞劳苦,跑这么远的地方来就是为了几两破银子。”
兰颜扬眉,“那是!”
又踢了踢水,睚眦有些不耐烦了。“我现身上没那些俗物,等过了这几日让饕餮带给你。”
兰颜笑道:“怎么?不给我跑堂一点点还账了?”
睚眦道:“你到底,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兰颜听了这话,一字一字咬得清晰明了:“我——想——帮——你——”
睚眦听后僵住片刻,才又哈哈大笑起来:“天下奇闻!”
兰颜不疾不徐,也不顾睚眦继续道:“也不白帮你。凡间我有些杂事不方便处理,既然你睚眦大人掌管九洲土地神,自然能想出法子。同理,你想去除体内戾气,神仙碰神仙也许不好处理,不过搁在我这个局外人的凡人身上嘛……哼哼!那就不一定了。”
睚眦收敛住眼中点点精光,“你能有办法让寂空老头松口?”
兰颜嘴角勾起淡淡笑容,自信十足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