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理了理衣服,冲着沈芊君道,“可能是商量新帝继位的事,爹去瞧瞧。”
“恩,爹爹好走。”沈芊君目送着沈相离开,回头时,梅氏已笑盈盈凑了过来。
“阿君,刚回来还习惯吧,早上可还睡地好?”梅氏淡笑,似乎是不经意地去体己几句。
好,怎么会不好?
沈芊君回之一笑,看了看站在梅氏身后的两姐妹,眼里浸满了‘宠爱’,“没想到女大十八变是确有其事,这才多久不见,两位妹妹竟然就如此出挑了。”她说的完全是奉承话,自从三年前她入宫后,就再也没回门过,哪里又会知道这两位妹妹什么光景。
“是呀,大姐还是如昨呢,一点不似为人妻的模样,却好似当年未出阁那般年轻貌美。”沈芊鸾笑着回应沈芊君的话,嘴巴不知道有多甜。
“鸾儿你还是这么讨人欢喜,大姐我最喜欢你这张小嘴了,大姐还记得呢,你最爱收集香囊,这是大姐亲手做的香囊,看看,喜欢吗?”沈芊君边说,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枚红色的东西递给沈芊鸾。
沈芊鸾看也没看便忙附和着,“喜欢,当然喜欢,鸾儿一定会好好珍藏着,这可是咱们的皇后娘娘,未来的太后为民女亲手做的香囊呢,价值连城。”
“二婶,你瞧鸾儿的嘴,多甜。”三人都咯咯地笑了起来,外人不知,还真以为她们关系非常好呢。
沈芊凤被挤在外面,盯着沈芊鸾手里的香囊,撅着嘴巴不语。
余光扫过一边沉闷的人,沈芊君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来,凤儿,大姐也为你准备了一个。”
“我不要。”沈芊凤冷睬了那香囊一眼,谁知道里面会不会塞满了毒花,她才不要。
沈芊君的手明显一怔,悬在半空中,脸上笑意慢慢凝固,若她还是皇后,早就给了这丫头片子几耳光了,看来以前不回门的决定是错误的,而且是大错特错,如今看这二姐妹,似乎思想还定格在她未出阁的时候啊,任意撒娇,无谓娇柔?
见沈芊君拉下脸,梅氏急忙上前一步,接过沈芊君手里的东西,赔笑着,“阿君,你可别生气,凤儿她跟你开玩笑呢,这香囊自然是成双成对的好。”
“这才好,我还以为凤儿你不喜欢呢,凤儿,喜不喜欢?”沈芊君脸色这才缓和,俯身凑到低头的沈芊凤跟前问着。
梅氏扯了扯沈芊凤的衣角,明显是被这个不争气的女儿给气到了。
“喜欢…”,良久,沈芊凤这才开口。
沈芊君这才满意点头,缓缓站直身子,道,“二婶,我想去祠堂祭拜我娘,今日是先帝大行守孝的最后一天,我看府里的功夫还没做足吧,还有,今日不宜吃荤,中午二婶你备地大鱼大肉早已逆法,倘若被外人知晓去太后或者新帝那告一状,怕是整个相府都要被株连,方才爹在场我不好提醒,怕是连爹也因为太过高兴而忽略了,希望二婶要谨记才好。”
“是是,是二婶疏忽了。只因你近日回府,二婶高兴地不得了才忘了,平日府里上下都是斋戒的,这半个月来先帝大行守孝,相府上下几乎都没合眼过。”梅氏一怔,被沈芊君吩咐地哑口无言,可是面对她这种淡然的态度,似乎根本无可挑剔,忙解释着。
“那便最好。”沈芊君淡笑,转身离去,呵,唯有今日她回府才破了荤戒?竟然可以无耻地拿她做幌子?看今日大家毫无忌惮地吃荤她便知,先帝大行,这相府压根就没有人忌口,不仅大鱼大肉,而且更甚!
中午,她可是一口荤菜都没下口,这群狼心狗肺的人,怎么能!
“你们两个去置备些香和纸钱元宝,还有,帮我准备一件干净的孝服,完了后就不必跟着了。”沈芊君淡淡地吩咐着,看也没看身后的两人。
这两个人暂时用着,等合适时机再退走,毕竟不是心腹,而且又是梅氏安插在身边的眼线,做什么事都感觉束手束脚。
“是。”巧心巧慧应声后便匆匆退下了,她们心里也极其不想去宗庙的,那种地方阴森晦气地很。
一身雪白的孝服,沈芊君独自拎着篮子朝宗庙而去,沈家的祠堂在距离相府一条街巷的沈家宅邸边,那里临近大学士沈府。
宗庙门前寂寥,推门而入门吱呀一声,当初宗庙在会稽,而后爹高迁于是宗庙也迁了过来,所以,这也算她第一次来。
她捂着鼻子阻绝四周的霉味,迈着步子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里面太静,似乎声响太大都有可能惊扰到里面的‘看’。
她不迷信,但此刻,除了祭奠的方式,她真的再也想不到其它的办法来表达她对娘的怀念了。
心情十分沉重,当她抬头想要走进祠堂里时,却隐约看到里面一袭清影正跪拜着,那背影她熟悉,几乎是不经思索,她快速转身,然后逃一般地往外跑。
只是步子太急,没有注意到脚下,一根废旧的木桩被踢开,发出了一声,在这个寂静的祠堂里显得格外空旷。
“谁?”里面祭拜的人急忙捏着巷跑出,当他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时,几乎是颤抖出声,“表妹?”
沈芊君不吱声,想要继续走,却被身后的沈千贺一把拉住,他用极尽惊喜且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眼前的人,旋即便一把把人拥在了怀中。
“君儿,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死掉,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出现。”沈千贺激动地将人扣住,生怕她随烟一般飘走,声音里有激动,但随即,便带着哭音,“你活着,你真的活着,真好,真好。”
吧嗒的泪落在肩头,打湿了人儿的衣服。
“表哥…”沈芊君抖着双肩,连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与爹、二婶他们见面的感情完全不同,沈千贺所表现的激动和喜悦发自内心,如冬日的烈火温暖着她的心,她才猛然惊醒,这个世界上,她还是有家人的!
“表哥,表哥,表哥…”,就像是永远也喊不够一般,沈芊君窝在沈千贺的怀中,将这些日子的感情排山倒海般倾泻下,她在人前要表现地极尽牵强,可在他面前,他知道可以不用伪装。
沈千贺看了眼衣衫单薄的人,叹了口气,拉开自己的披风将她拥地更紧。
他用披风紧紧圈着人儿,让她栖息在自己的怀抱中,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周身的寒意。
沈芊君僵在当场,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脸上冲。她将脸埋在沈千贺的胸口,温热的衣料贴着她冰冷的脸颊,霎时连心都暖了起来。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芊君依旧依偎在沈千贺的怀里,将她在德山被掳走后到今日的所有都详细地说了一遍。
沈千贺不觉深呼了一口气,“我竟不知这么几日,你发生了这么多事,没想到太后竟然如此狠心!”
“如今昊、扇碧、娘都不在了,我要学着如何照顾自己,表哥,我现在已不是一个人了,我知道珍爱自己,你不必再担心了。”
“你是说?我要当表舅了?”沈千贺半晌才回神过来,推开沈芊君认真地看着她,难掩心头的喜悦。
“恩。”沈芊君努力点头。
“不如你来学士府吧,毕竟爹娘都是真的心疼你。”沈千贺提议道,眼里多了几分期许。
沈芊君垂眸,她知道比起相府的亲爹和婶婶,她的姑姑,姑父更关心她,从小到大,几乎把她当女儿般疼爱。
“我想陪着爹,毕竟娘走了让我明白了许多,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沈芊君淡笑着,立即撒谎着,她不想把学士府沈家拖下水,她不想给姑姑家再添任何麻烦。
言毕,沈芊君便提着篮子走进了祠堂。
眼前是沈家几十代列祖列宗的排位,一个个冰凉的立在眼前,而她立即在最角落边上,找到了她娘的灵位。
先妻沈赵氏一涵之位。
本以为心头的情绪会很好地克制住,尽管来之前她就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可以哭,绝对不可以在娘的灵位前哭,她要笑,然后告诉娘,她很好。
只是看着那几个刺眼的字时,她的心还是猛然抽痛着,然后双腿立即无力瘫软在地,跪了下来,“娘…女儿不孝,女儿来晚了…”。
……
相府
“这香囊里面肯定下了毒,我才不信大姐会那么好心,好好地给咱们送东西,她入宫三年为后从来都没回门过,她的心里早就跟咱们相府撇开了关系,真搞不懂,为何她有难了,咱们还要这么眼巴巴地去帮着她!”沈芊凤满肚子的不满,将手中的香囊随手便扔在了地上,抬腿作势还要去踩。
梅氏忙阻拦,“凤儿,把东西捡起来。”
“我…”,沈芊凤瘪嘴,不情愿地捡起,梅氏朝她伸出去手,然后解开香囊的袋子,将里面的东西都悉数倒在了手掌上。
“娘你也怀疑大姐?”沈芊鸾狐疑问着,认真地看着梅氏手心上的一些干花瓣。
“不是怀疑,而是觉得她没那么好心,你不觉得她这次回来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吗?几年前她知道你们两姐妹是她亲妹妹后,你箭过她给过咱们好脸色看么?可是现在,她不仅主动示好,而且仿佛失忆了一般,不计前嫌了?这不可疑?”
被梅氏这么一提醒,沈芊鸾也蹙起娥眉点了点头,“的确,当大姐出现在咱们眼前的瞬间我就觉得她和三年前不同了,她身上,多了一丝凌冽,让我都不敢抬靠近她……”。
“正是,所以咱们还得提防她,虽然她名义上是要夺回皇位而来,可不见得她没对咱们三娘存心思。鸾儿,你来看看,这些花瓣有没有问题?”梅氏边说着,边把手递给沈芊鸾。
沈芊鸾细看了几眼,又将鼻子凑了过去,而后娥眉紧蹙,“奇怪了,没问题。”
“算了,可能是我多想了,不过还是把这里面的东西都换了吧,这香囊你们两姐妹以后日日带着,让她看着开心开心。”梅氏说毕便将手中的干花瓣一把摊开洒在地上。
沈芊鸾点着头,将自己香囊里的花瓣也倒了出来。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