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如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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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 第3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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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话,将天授帝还击得哑口无言。的确,如若今夜没有靖义王打前站,即便聂沛潇前来,也必定是无功而返。 

  天授帝望着御案上的两样物件,没再说话。 

 摆在帝王面前的,一张是羊皮卷地图,一张是刚刚拟好的旨意。他将那道明黄绢帛从案上执起,挥手撂给聂沛潇,沉声道:“朕如你所愿。” 

  聂沛潇接过圣旨,立即打开扫了一眼,待瞧见“贬为庶民”这四个字时,不自觉地蹙了蹙眉:“这旨意不妥。” 

  “有何不妥?”天授帝凤眸微抬,眸光犀利有如鹰隼。 

  “您将沈予贬为庶民,实在不妥。”聂沛潇直白回道:“沈予乃是少见的戎马将才,这些年沙场历练,他功绩如何,您该比我更清楚。既然如此,为何不再复用他?” 

  “复用?”天授帝冷笑一声:“朕复用他,让他再三抗旨、忤逆朕意吗?” 

  “您明知他不会了。”聂沛潇很是沉着地回道:“这一次他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以后必定不会了。” 

  “况且,”聂沛潇顿了顿,神色划过一丝黯然,“况且有出岫陪伴左右,也没人值得他再抗旨了,出岫会劝着他。” 

  “你倒是看得透彻。决定放手了?”帝王忽而转移话题,问起了这感情事宜。 

  显然,这一问让堂堂诚王更为失意,俊目低垂着叹道:“不放手又能如何?他二人决心同生共死,我早已是个外人。” 

  其实,他自始至终都没走进去过,一直是个旁观者罢了。只不过他太过自负,将自己当成了局中之人。 

  而今猛然醒悟,自己从不在这情局之内,一切都是作茧自缚、自迷其中,仅此而已。 

  聂沛潇自嘲地哂笑一声,再看了一遍手中圣旨,这一次,他才发现那旨意最后并没有盖上御印,可见还有商量的余地。 

  聂沛潇见状深吸一口气,再对天授帝道:“皇兄可知,臣弟去靖义王府时,遇上了什么事儿?” 

  天授帝危坐龙椅之上,静待下文。 

  “臣弟在靖义王府,看到了北地将领的联名书函,恳请他出面保沈予一命。”聂沛潇勾唇一笑,再道:“其实数日之前,他们也来找过我求援。” 

  “你想说什么?”天授帝脸色顿沉,话语又开始变得阴鸷。 

 “臣弟是想说,沈予在北地威望极高,颇受军民爱戴。如此良才,若为了您心里的不痛快便弃之不用,实在可惜。”聂沛潇劝道:“为君之道,知人善用。臣弟斗胆说一句,您从前一直做得不错,只可惜南北统一之后,反而倒退了。” 

  聂沛潇的最后一句话,与方才靖义王臣朗所言如出一辙,天授帝听在耳中,心思越发沉抑。 

  不错,自从南北和平统一之后,他身为帝王越发谨慎了。从前只考虑南熙四州,如今版图里多加了北地五州,实在令他极为头痛。 

  天授帝终于发现,自己军中出身,只适合乱世为君,不适合文治江山。因而他才会在北宣归降这短短一两年内,犯下诸多失误,遭人非议。 

  他也承认,这半壁江山来得实在太过容易,他未能仔细了解民习风俗,更没做到对南北一视同仁。 

  究竟是自己对北地心有介怀?还是北地子民对统一之事心生排斥? 

  为君太久,如今才算是真正的高处不胜寒,唯我独尊了。 

  天授帝从丹墀之上负手走下,缓缓迈步到聂沛潇面前,问他:“既然你不同意这道旨意,不如你来说说,朕该如何安排沈予?” 

  “如若您当真看他不顺眼,便让他去北地戍守边关罢。”说到此处,聂沛潇忽然下跪请道:“臣弟恳请您为沈予封王。” 

  “你说什么?”天授帝闻言变色,面上尽是匪夷所思:“封王?” 

  “嗯。”聂沛潇再道:“封王,既然他在北地颇受尊敬,您大可让他管辖北地五州,为您分忧。” 

  “你倒是会出主意。”天授帝立刻否决:“封王裂土,他会是下一个臣暄!” 

  众所周知,臣暄从前是北熙镇国王世子,臣氏也是北熙唯一一个异姓王侯。他们长期戍守南北交接之处,又有军权在身,最后终于拥兵自立,推翻了北熙江山,立国北宣。 

  有这前车之鉴,天授帝自然不会轻易许诺为沈予封王。 

  “南北才刚刚统一,若给他封王,岂不是与分裂无异?朕是把北地五州拱手相送了!”天授帝的语气越发肃杀,最后已情不自禁激愤起来:“他一旦封王,日后会形成藩王割据的局面。” 

  “沈予绝对不会。”聂沛潇斩钉截铁地否定道:“他性情如何,是否有权力之欲,臣弟一清二楚。况且……他有出岫相陪,一人刚、一人柔,出岫不会让他走上这条路。” 

  “你说得倒好听!”天授帝冷笑讽刺:“他若当真走上藩王割据之路,就为时晚了!” 

  “以后如何还是两说。臣弟只担保沈予本人,他的子孙臣弟不过问。”聂沛潇干脆地道:“以您的能力与智谋,必定有法子钳制住他,不会让他拥兵自重,成为第二个臣暄。” 

  听闻此言,天授帝依然不肯松口:“朕还不知,你竟对情敌如此大方,救了他性命不说,还要为他请封?” 

  聂沛潇忽略他话中的冷嘲热讽,沉吟片刻认真回道:“倘若出岫喜欢我,我必定以正妃之位相待,如今她既然选择了沈予,我希望她将来的身份不会受委屈。” 

  他诚恳抬目看向天授帝,续道:“沈予算是我多年好友,为他请封理所应当。既然北地民心不稳,您派他过去,总好过再找其他人。” 

  事实上,聂沛潇还有一个顾虑没有说出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倘若真的将沈予贬为庶民,他将何去何从?天授帝最是性情不定,也许某日又会起了疑心,悄无声息地再将沈予杀了。 

  既然必须活在帝王的掌控之中,不若光明正大身居高位,反而能使帝王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身在天授帝的位置,明着给人治罪,要比暗算难得多…… 

  就在聂沛潇兀自斟酌的同时,天授帝也有另外一番计较—— 

  南北统一之后,总要有人带兵去驻守北地,不是沈予,也会是别人。届时更难保证是否会形成“藩王割据”的局面。 

  至少沈予对仕途不甚敏感,如今看来也毫无野心;出岫又是个有头脑之人,倘若她肯从旁提醒,沈予应会安分守己。 

  至于他二人百年之后,子孙资质如何,还不是任自己拿捏? 

  而且,云氏的谢太夫人年事已高,寿命不长;云承羽翼未丰,不足为惧;庄怡然又是皇后的妹妹,是“自己人”……如若出岫愿意跟随沈予去北地,云氏便少了一位令人忌惮的当家主母,自己也能对云氏暂时放心了。 

  如此一分析,让沈予封王远赴北地,的确是一举数得——赢了北地民心,解了云氏之忧,数十年内不会有藩王之祸,还能让沈予感恩戴德…… 

  想着想着,天授帝开始不自觉地踱步,迟疑片刻再问聂沛潇:“倘若朕不同意为沈予封王,你会如何?” 

  “那臣弟只好效仿靖义王,赋闲府中不问世事了。” 

  “你这是在威胁朕?”天授帝凤眸微眯,危险之意尽显脸上,更衬得一张绝世容颜有惑人之魅。 

  “不是威胁,是失望。”聂沛潇很是坦诚地叹道。 

  失望?帝王的眉峰狠狠蹙起:“你对朕失望?” 

  “自从母后薨逝,臣弟不可能对您不失望。”聂沛潇终于说出心底这番话,长叹一声:“但‘失望’不代表‘绝望’,您总归还是我七哥。” 

  失望,是因为曾抱有期望。只要不绝望,便有机会重燃希望。 

  天授帝瞬间了然,他这个九弟,是在拿手足情义做赌,为沈予和出岫筹谋一个未来。如若自己不答应,九弟必将永远疏远自己了。 

  可叹天家本该无情,帝王本该无心,可自己偏偏如此贪婪,不仅要江山权势,还想要人情温暖。 

  怪谁?只怪苍天翻云覆雨,造化弄人。 

  天授帝旋身重新走上丹墀,取过明黄绢帛,疾书写下另一道圣旨。然后,他亲自取过御印沉沉盖上,对聂沛潇道:“让岑江先去一趟京畿大牢,吩咐下去暂缓行刑。今日早朝过后,你亲自去宣旨罢。” 

  聂沛潇接过旨意细看,心头骤然一松,终于肯露出一丝安慰的笑意:“多谢皇兄。” 

  天授帝似是疲倦至极,朝聂沛潇摆了摆手:“下去罢,朕歇一会儿。” 

  “臣弟告退。”聂沛潇攥住手中的明黄绢帛,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经铎。”就在他走到圣书房门口时,天授帝的声音忽然幽幽响起:“原谅朕。” 

  三个字,却令聂沛潇眼眶一热。时至今日,帝王终于肯承认所作所为,这一句迟来的道歉,他终于等到了。 

  聂沛潇顿住脚步转身,遥遥望向丹墀之上的挺拔身姿,荡然回道:“我是将你当成七哥,而不是皇兄。” 

  语毕,他再次回身推门而出。 

  窗外,夜色已渐渐隐没天际,到了昼夜交替的最后一刻。这黎明来得甚是时候,令人充满无限希冀。 

  是时候启程回烟岚城了罢!无论以后出岫在与不在,那总归是他的封邑,有关于她的回忆。 

  出岫,我总算不负你从前所托。 

  即便不在局中又如何?他到底还是扳回了一局。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番外2:殊途而来同归去 

  从京畿大牢出来后,马车一路驰行,在威远侯府门前停了下来。 

  同样一座豪门深宅,一直归属于沈氏家族,可名字却已更迭数次。 

  曾经的文昌侯府门庭高贵,后来的威远将军府与京州世家格格不入;变作威远侯府之后,沈予又长期不在京州,便使得这座宅子冷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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