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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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错- 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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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性命?”
季少为却不再说话,只是闭上双目,轻蹙眉尖,若有所思。
那段押司就用刀尖顶着他心口,既不松开,也不开口催促逼问,只是静静地等着他决断。

片刻之后,季少为方才睁开眼睛,叹一口气道:“段押司,你先收了刀吧。”
 段押司面上笑意更浓,点点头,从他身上撤回了短匕。
季少为略一思忖,又道:“段押司,我将密函交给你自是不妨,但你又如何才能要我信你呢?”
 段押司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他眼前展开,曼声道:“请季公子过目。”
季少为一眼先看到一堆红红的手印,不由一怔,仔细再看,原是押司段弦和协同众衙役,告推官王子昭不加细审,对季少为滥施酷刑屈打成招的证供。
 段弦和将那张证供折起来,微笑道:“三公子,段某用这一纸证词换你手里那封密函,还回你一个清白声名,如何呢?”
季少为点点头道:“这个的确是好东西。但如今这开封府大牢你说了算,万一你拿了密函,仍要取我性命,再将这一纸证词付之一炬,我岂不是只能到十殿阎王那里去申告了?”
 段弦和哈哈大笑,点点头道:“三公子不愧在商海多年,思虑果是周到。也好,那段某就当着你的面将这一纸证词交给你那管家宋诚,然后再问你密函的下落,公子意下如何?”
 “好。”季少为点点头道,“那就一言为定。”

大概是怕夜长梦多,不到三更天,段弦和就带着管家宋诚来了,齐运来仍旧守在门外望风。
两重牢门打开,宋诚借着灯笼昏黄的光晕,一眼看清倚在墙角的季少为时,不由连声音都颤抖了:“公子,你受苦了。”
季少为腿上伤重,手足又被镣铐锁缚,只能望着他苦笑,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宋诚疾步来到他身边,一脸惭色道:“公子,这开封府大牢戒备森严,老爷他们想要探监都被挡了回去,我、我们——”
季少为点点头打断了他:“我知道。速速想法子救我出去,这鬼地方再多待一时,就要了我的命了!”
宋诚忙道:“是是是!不过还好,多亏这位段押司,我才总算是见到公子你了。”
季少为苦笑道:“是啊。”
 段弦和便从怀里掏出那张证词,道:“三公子,这个我就交给宋管家了。”
季少为点点头道:“好,多谢。宋管家,你带这位段押司去银楼走一趟,将我压在账簿最下面的那张白纸取出来,交给段押司。我今年那本账簿,你知道放在哪里吧?”
宋诚微微一怔,随即摇摇头道:“公子,那个一向都是何道生管的,我哪里找得到?再说,银楼已被官府查封,我连进都进不去的。”
季少为便将目光投向段弦和道:“段押司,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段弦和淡淡一笑,回道:“三公子放心,此事就不劳宋管家去了。”
季少为却摇摇头道:“段押司,我那账簿所在甚是隐蔽,只怕你找不到。”
 段弦和沉吟不语,看看季少为,再看看宋诚。
季少为忽道:“不如这样,我详详细细画一幅图给你,可好?”
 段弦和略一思忖,终于点点头道:“也好。”
于是叫齐运来取了纸笔进来,又替季少为打开了锁铐。
季少为却先咬着牙低低呻吟了一声。
宋诚忙道:“公子,我、我替你揉揉?”
也不等段弦和与齐运来点头,他已抢了过去,拉过季少为一条胳臂,就替他揉捏起来。
季少为靠在墙上,双目紧闭,牙关紧咬,额上已是一片薄汗。过了片刻,方呻吟着说左臂舒服了,叫宋诚再给他揉揉右臂。
 段弦和与齐运来对视一眼,不由都有些好笑:这娇生惯养的官府少爷,果然吃不得苦。只是被锁铐了几个时辰而已,就已成了这样?若是判罚下来,要披枷带锁,他可不得哭爹叫娘了?
那边宋诚却已然给季少为揉捏完了右臂,站起身来。
 段弦和正要说话,耳中忽闻一声极其细微的“叮——”,接着就觉得一阵眩晕,栽倒在了地上。
齐运来看着他突然倒下,正觉得诧异,不料自己也是突觉天旋地转,跟着亦一跤栽倒。

第二日上午,三个惊人的消息如风般传遍整个京城。
第一个消息是,前一夜三更天时,有一大群来历不明的黑衣蒙面人去开封府劫狱,杀死一名押司和一名狱卒,终因众位轮值的狱卒奋力抵抗无功而返。但他们勇悍无比,退去后就无影无踪,再也不知去向。此事闹得整个京城颇有些人心惶惶,连带着夜里卖吃食的各色人等,生意都受了影响,两三月之后方渐渐恢复原样。
第二个消息是,那位富甲天下名满江湖的季家三少,因为通辽叛国的罪名被捕下狱之后,居然认罪招供了。今日一大早,一辆囚车已将他解往大理寺去,三司会审。
第三个消息是,曾经无比红火的“吉顺银楼”,莫名其妙再降天火,一夜之间化为废墟。





第90章 第八十九章  慰伤怀把酒悔当初
前一夜,明明是两个人一起进了开封府衙,可等到第二日一早,师父慕书棋就被放回来了。
一夜未能安眠的慕晓净,此时也顾不得师父对季少为有没有什么好感或者成见,只连忙追问他经过情形究竟如何。
慕书棋便将公堂上那一番说辞又跟她讲了一遍,然后告诉她,季少为已然认罪招供,因此自己才被放了回来。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直叫慕晓净险些瘫倒在地。
一边是视之如父抚育了她十多年的师父,一边是她倾心相许想要厮守一生一世的心上人,却偏偏势不两立,都说对方是通辽叛国的奸贼,她到底该信哪一个?
师父一世隐居深山,淡薄名利,通辽叛国对他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季少为,他父兄皆在朝中为官,自己亦是富甲天下,名满江湖,又何必勾结辽人?
又想起那个上元夜,他拖着那条受伤的腿,被师父一路押到开封府衙的大门前。可是不管师父如何软硬兼施,他就是绝口不提那封密函的下落。
最后,连慕晓净也忍不住道:“少为,你既然没有通辽叛国,为何不将那封密函交出来?”
季少为回头看她一眼,苦笑着反问了一句:“晓净,那样至关重要的密函一旦交出,你以为别人还会留着我这条性命么?”
慕晓净不由把目光投向了慕书棋。
慕书棋却不管不顾地制着他要穴,一脸冷笑地道:“季少为,你不敢交出密函,是怕那个成为你的罪证才对吧?”
 “慕阁主,你这激将法还是留着对付别人吧。”季少为只是淡淡地回了这一句,然后就此沉默,再不做任何辩解。
直到官差出来,要将二人一起押进去的时候,季少为方突然回过头看着慕晓净满眼凄伤的神情,又问了她一句:“晓净,我说我不是,你信么?” 
可惜没等到慕晓净回答他,官差就已将他押进府衙去了。
如今,看着安然无恙回来的师父,再听说他已认罪招供,慕晓净却不由又想起他最后那一句问话。
为什么要问我信不信你?我信你有什么用?若是我信你无辜,就能将你从开封府的大牢里解救出来,那我自然一千一万个愿意相信!

但是下一日传来的噩耗,果然继续证实了慕书棋所言:季少为已被解往大理寺,三司会审。而那封密函,他似乎还是没有交出来,莫非当真如慕书棋所言,因为那是他的罪证,所以他才百般隐匿不交么?
慕晓净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他会通辽叛国的,但是传来的消息,却是一日比一日更叫她惊愕绝望:
他被解往大理寺的前一晚,“吉顺银楼”天降奇火,化作一堆废墟。
但三司会审再问他密函何在时,他却说密函就藏在银楼之中。银楼既已成为废墟,密函自然也随之化为灰烬了。本来大家都以为那封密函是证明他清白的有力物证,但到了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反而叫人觉得根本就是他一直在有意隐匿罪证。
开封府呈上的证供中,他自己亦已明明白白供认,因为挥霍无度入不敷出,因此才铤而走险,卖国投敌填补亏空。
 案情终于大白于天下,据说当今圣上龙颜大怒,亲挥御笔朱批:通辽叛国,罪不容赦,剐!
这样的重犯,自是不能等同于一般案犯,不用等什么秋后问斩了。
大理寺很快贴出告示:卖国投敌,罪大恶极,三日之后,京城西市,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慕晓净站在那告示前,一遍一遍揉着自己的眼睛,就觉得一定是自己眼花了看错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出了这样的重犯,家人自然也绝不可能逃脱被盘问的命运。
告示贴出的当日,前几日才面圣述职尚未返回冀州的季正廉,以及本来深得今上青睐的季少成,立即都被革职下狱,等候御史台彻查。据说,八百里加急都已送往边关,要将戍边的季少康就地革职,即日押解回京,一并审查。
季家在冀州与京城的宅院皆被封锁,一干家眷就地禁押待罪。
连秦家也遭了牵连,一家子都被禁闭府院之中,不得随意出入,等候审查。
皇上大约实在也是气愤已极,居然特意下令叫季正廉去天牢责问:怎生教养出这等忤逆?
那天牢的狱卒口沫横飞,说得绘声绘色,形神兼备:说那季少为倒是十分孝顺,听说父亲来了,竟然强忍着腿上伤痛,跪在地上迎候。不料季正廉去了天牢,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只狠狠掴了他一记耳光,然后转身就走了。季少为那半边脸颊,当即就青紫红肿起来,但他嘴角流着血,却始终也是一言不发,而且硬是连一滴眼泪也没掉,只是许久都没有转过脸来。

慕晓净听着满街上那些关于他的传言,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
及至坐在屋里,满心里还是不能相信,就觉得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仿佛一场噩梦。
告示上那些字句,一个一个都变成了利刃,将她的心剜割得千疮百孔。
一想起关于他的点点滴滴,就觉痛得几乎要窒息。
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明白,真相到底如何,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去劫天牢,还是劫法场?总要跟他当面问个清楚才能甘心啊!
她痴痴怔怔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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