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丹璧便端起碗来,试了试还是温的,就送到太子嘴边,一勺一勺的喂他喝了。看太子已经面露疲态了,她便及时的问:“太子殿下,您确定不要看大夫了?奴婢觉得还是看一看的好——哦,那么好吧,既然不堪奴婢就服侍您躺下安歇吧,您听,外面已经交四更天了——”
见太子没有不愿意的意思,颜丹璧便笨手笨脚的扶着他,放他躺下,又将枕头整(www。87book。com)理好,将被子盖严了,正要放下纱帐退出身去,忽然见太子又睁开了眼,望着她道:“你上来——”
啊!什么!病成这样了还没忘了那事?!
大概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于明显了,禽兽太子竟然弱弱的笑了一下,又抬起眉头一本正经的道:“你睡床外,夜里替本宫拿茶水便宜些,她们夜里不在这里服侍”
边说边咳嗽了几声,立即鼻塞声堵起来。
“可是太子殿下,奴婢不大会服侍,夜里睡的也沉——我还是去叫她们过来罢……”开什么玩笑,睡在一张床上会发生什么事谁能保证!
不过……禽兽太子的眉毛渐渐的立起来,眼神也露出了不耐烦,颜丹璧马上联系起了今日下午太子所许诺的鞭子伺候,于是马上转了口风道:“咳咳,不过既然太子殿下这样吩咐了,奴婢遵命就是——”
于是流水的脱去鞋袜,又将头上的首饰一一拔下来,放在屏风后的一个小架子上,只留下了一根簪子,外衣实在累赘,然而脱去又很危险,颜丹璧想了想,便就这样回到床边,一路将蜡烛吹熄了几盏,屋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正是一个催人入梦的亮度。
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颜丹璧贴着床沿囫囵着躺下了,手脚并的死死的,就怕碰到禽兽太子。
太子面朝里躺着,倒是没有动的意思,颜丹璧方安了心,一边与睡魔斗争着一边在肚子里搜寻以前看过的话本小 说'炫&书&网'——有陪床丫鬟这种规矩么?
昏昏沉沉的,渐渐抵挡不住睡意,又因为太子一直很安静,她竟睡了过去,天快亮的时候,太子翻了个身,将她头上剩余的那根准备做武器的簪子拔下来,放到了床里的小书格子里,复又翻身自睡了,颜丹璧也浑然不知。
原本就是四更天的时候睡的,又因为昨天一整天都精神紧张的缘故,颜丹璧这一夜倒睡得放松而深沉。
在凌晨的时候还做了许多混乱的梦,一会儿梦见前世的亲爹娘,一会儿梦见破败的颜家小院,一会儿又梦见自己在万延年家的花园子里,和万延年有说有笑的种菜……忽然又梦见了从未谋面的皇后,阴沉沉着一张脸,手提一把尖刀,要手刃了她。
颜丹璧最后吓醒了,不但吓醒了,还因为各种悲欢忧喜的交集而伤感起来,竟在太子的枕头上呜呜的哭了起来,这一哭便是地老天荒,各种前尘往事纷至沓来,一会儿是她亲妈知道她飞机失踪后流泪的脸(想象),一会儿是她那同样做小学老师的亲爸悲伤紧皱的眉头,一会儿是和朋友们逛街的镜头,一会儿是办公室里的大饼油条炸鸡腿,一会儿是山,一会儿是水,一会儿是浮云,一会儿是落日,搅得她头昏脑胀。
心里只悔恨万分的想,自己真是个没用的废物,又不争气又不孝顺,一直到穿越的时候还拿父母的零花钱,叫父母在亲戚们行里都没法夸口,这些……倒也罢了……
自己更不争气的是至死也没有搞定一个男人,没有解除父母的心病完成婚姻大事……现在想来,若自己在上一世再努力那么一点点,结个婚生个孩子,自己现在即使穿了,父母也会伤心的轻一点吧,至少还有个寄托之处……
颜丹璧越想越伤心,简直要捶床捣枕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帘子被人拉开,一个温热结实的怀抱揽起了她,抱在了怀里,一个湿乎乎的东西擦着她的脸,让颜丹璧一下子清醒了,忽然的明白了自己此时是在哪里,是在——谁的床上……
哭声嘎然而止了一下之后,复又更加伤心起来,虽然不敢出声了,然而一边打着咯一边抽泣,看起来更比先前伤心了十倍。
抱她的人僵了僵,将她往外撤了撤,又板起了她的脸,一个喉咙涩哑的声音道:“你莫伤心,昨夜不过看你热的出汗,方替你宽了外衫,并没有做什么——”边说边又替她抹泪。
颜丹璧晕晕沉沉的听到了这句话,抬起涩重的眼皮,方发现自己只穿了月白色的内衫裤,抽泣声顿时也止了止,抬起婆娑的泪眼看头顶上的脸——头顶上是带着整齐的金冠的太子爷一张伤风感冒的脸,他眼里的红丝依然没有退去,眼睛微微眯着,似笑非笑,目光倒是少见的温和。
颜丹璧哧溜一下就滑下地来了……
地下早有丫鬟过来搀着,要引她去沐浴更衣,那意思不言自明……
颜丹璧机械的感觉着自身,觉得和平日没什么两样,只是脖子在硬枕头上睡的有点僵硬,应该真的没啥吧,她顺从的去了浴房里检查自身去了……
太子一天都不在府,不知道他临去时下了什么吩咐,她更衣回来吃完了饭,倒没有被锁在某一个房间内禁足了,颜丹璧请问丫鬟,几个二十岁上下的大丫鬟俱用一种含义复杂的目光望着她说:“太子殿下倒没有同我们说什么,姑娘若是不嫌劳乏,想在府里逛逛,彩莲愿意引路——”
颜丹璧一听内心又惊又喜,连忙摆摆手说:“不必了,不敢劳动姐姐——呃,我自己走走,消消食就行——”
丫鬟们听了都只一笑,倒也没有异议。
于是这日,颜丹璧在从早晨到下午,在东宫太子府的三个门前分别消了会儿食,最终确定,这禽兽太子并不是发了善心要随她去,而只是扩大了她的活动范围,准许她在府里游荡而已——各个门口的守卫显然都得了吩咐,一概的不放她出去。
宸小王爷什么时候来呢?
他总不能等自己被太子口口了之后才来吧……那样的话……还和皇后认什么亲啊,都乱成一锅粥了……
宸小王爷有什么举动她不知道,倒是一个她早晚得见的人——圣德皇后,来了。
圣德皇后来的时候正好是晚饭的点儿,天又落起了雪,颜丹璧正准备找个花园池子里的水阁之类的猫起来,躲一晚上是一晚上,忽然在望见了一架雕龙刻风华贵车撵,在一众的黄衣侍卫宫娥风雨不透的围随下,逶迤往正房去了。
看这仪仗规模,不用猜也知道非皇后莫属。
颜丹璧在寒泠泠的水阁游廊上跺了跺脚,想,等着宸小王爷把自己弄出太子府,如今看来不知道要等到什么猴年马月,求人不如求己,且去装个丫鬟甲,探探皇后的风吧……
最好生个什么法子,叫皇后带了自己去,当然,肯定不能是认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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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丹璧转回正房所在院子里的时候,圣德皇后已经在厅里坐着了,院子里的走廊下站了两排的侍卫随从,灯火通明中,房间内隐隐的有说话声传来。
正好有两个上茶水的丫头从抄手游廊上走来,恰好是颜丹璧认识的,颜丹璧便上前替一个端了盛热毛巾的盘子,跟随她们一起走,那两个丫鬟略略诧异了一下,想是无碍的,便只叮嘱了一声:“要当心手滑”,依旧逶迤往正房内来。
通明的灯火下,颜丹璧一眼便望见了鎏金锦榻上端坐的一个华贵的妇人,大约也就三十多岁的年纪,长眉凤目,白皙的皮肤和乌黑的头发显出良好的保养,鼻子有些挺的过度,但挺而不瘦削,显示是个有福之人,更显示是个刚毅果决的性格。略显薄的嘴唇紧抿着,虽然不影响面目的美貌,但多少显得冷峻了些。
颜丹璧偷眼打量了一番,忽然惊讶的发现,这皇后的面目,竟是像极了那禽兽太子!
啊……这,这,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假儿子养久了,潜移默化的,竟能越长越像真儿子?
颜丹璧一晃神,手里的毛巾盘子差点滑出去。圣德皇后正在和一两个二十出头的大丫头说话,问太子这两日都做什么,会什么客,读什么书,夜里几更就寝等等之类的,两个丫头都低着头,屏息静气的聆听着,一一恭谨的回答。皇后忽一眼望见了紧紧抓住盘子的她。
一双凤目便慢慢的将她打量了一番,问旁边的人道:“这个丫头是新来的?本宫怎的没见过?”
颜丹璧忽然被点到,心肝便是悠悠一颤,想这赖皇后果然心细如发,连太子府里新添了一个丫头都看得出——太子府里的丫头往少了估计也有个百十个,她难道都记得模样么……
旁边侍立的一个嬷嬷打扮的人便躬身回道:“禀皇后娘娘,这个丫头便是太子殿下前日从淑吉宫带走的那一个,太子殿下昨日已跟您说过——”
皇后的眼中露出了回想起的神色,又望了颜丹璧一眼,转头对众人笑道:“是人在少年时都爱怜出色的人才,尚懿比起他父皇来,在这一点上倒还算好的。太子如今身上的事儿越来越繁重了,圣上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催着本宫,叫我看着有哪家合适的姑娘,好早些给太子立妃,太子也好多个臂膀,奈何总也还未寻到十分称意的……”
一边又扫视了众人一遍道:“是以,本宫虽不能常在这里,你们却是本宫的耳神心意,太子的饮食起居、一行一动你们皆要小心照料,不可稍有倏忽。你们可记住了?”
众人皆诺诺称是,颜丹璧本能的觉得这房子里的气氛冷了一层。
皇后果然威严,训斥太子府里的下人,跟训斥自家的奴仆没啥两样儿,虽然这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地方,但颜丹璧隐隐觉得,太子府里的这几个有头有脸的下人,倒像是皇后手里使出来的。
且看她们在赖皇后面前的态度,也与在太子面前大不一样,别是一种的笑颜承色、卑躬服帖,难道……这些人竟是皇后指给太子的?
若皇后是个真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