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在林子里找到了街上的人描述的那样的果子,蚕豆大小,黑皮,红得发紫的汁水,味甘,略带些涩。
越吃越好吃,天下忍不住多贪了几个,走的时候,还用衣摆兜了些,最后,一身的白衣多了斑斑点点,开的瑰丽。
眼看,要到傍晚了,天下突然站定脚步,“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长风无语,他一路都是跟着她的,难道在刚才她一直在林子里兜圈子,就是在找回去的路吗?他还傻傻的一直跟着!太荒唐了,以后果然不能和这个人有所交集!
夜深了,两人还未转出去,只是觉得离他们来的方向,是越来越远了。
无奈,只得呆在原地,等林子里的雾散去,再作打算。那估计要等到天明了,长风见天下冻得跳脚,便生了火。
长风在之前接触了她的手,便知她体寒,林中的寒意,她自是敌不过。
见她睡熟了,自己也靠了数,眯了去。
除了柴火哔哔啵啵的响着,之外的是寂静无声。
均匀的吐息变了声调,一时乱的奇妙。身子不安分的动静,泄露了睡熟的人的恐慌。看那紧蹙的额眉,不知这人做了什么样的坏梦。
熟悉的房门,不错,那是她的房子。天下以为自己当真回去了原本的世界,喜忧参半的感觉,还有失望。
总之她打开了房门,回到了卧室,却被里面的狼籍吓了个着实。
泰迪熊被分了尸,七零八落的散在了地上。其中棉絮,慢慢的一地。
原本摆在船台上的花盆,也零碎了,窗帘利刃划得惨不忍睹,死气沉沉的落在地上,衣柜中的衣服,也难遭毒手,碎了一地,地上的碎镜,映射出天下悲戚的神情。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倒是床上还留的干净……被下似有起伏,便知有物,在其中。
天下鬼使神差的走去,掀开被褥。那里面竟是被肢解的,血淋淋,令人毛骨悚然的……狗!
“唔……呕——”
受不了血腥的刺激,天下当即反胃,作呕起来。
千夜正和长风寒暄,婢女变来告知,小公子醒了,身子不大好,已请了大夫。
千夜要不是对天下留了一手,让程英一直跟着。只怕他们现在还在林子里困着,出不来。
“我都说没事了。”
大梦初醒,天下又见了千夜,便知是怎么一回事。
“你一天到晚能不能不要惹事!”千夜无奈,真不明白她不好好的在宫里呆着,非要跑出宫做什么!那个忙,他又不是不帮!
“我惹什么事了?你担心我就是担心我,能不能不要这么扭曲?”
“你!你说我扭曲?”千夜不敢置信,这家伙眼是怎么长的!风度翩翩,气质绝佳,玉树临风的堂堂四皇子竟被人说扭曲!
若要是旁人,还能喘气儿?
这会儿,千夜敢讲天下留在府上,定是让人去宫里传过话了。
天下也就安心了,放心的在他府上混了几日。
第五章 一曲九溟划长风
吃放的时候,天下从来不顾什么礼义廉耻,吃完了自己碗里的,就去抢别人的,而且不管怎么吃,都吃不饱似的。
千夜的另一个食客,看了咋舌不已,这简直就像是饿死鬼投胎转世的。
千夜只觉得丢人,还好同桌的贵客长风不知道这丫头就是他的同胞妹妹,估计这下就算说她是女的,估计长风也不信吧!
“来人,”千夜无奈的抚着额头,“添饭。”
“光添饭有什么用啊,还有菜呢!”
“……加菜……”
千夜更是无力了,为什么这丫头比他还像这的主人啊!那肚子的确像她所说的,是无国界的不成?
“照你这么吃下去,我这,非被你吃空了不成!”
“怎么会空?你也太小气了!”
“我小气?”千夜气结,他小气的话,这人还能在这坐着!
“倒是说说看,是咋回事。”天下预感,似有什么事发生。
“东国不产米,自海运亨通,南国的稻米便由商船运载,近日商船明明已到离岸,却迟迟不见动静。父皇派人去催了好几回,那海家的主儿,不知被咱东国的谁,给得罪了,不肯把货物卸下……”
看天下神色呆滞,刚到嘴的汤,全洒了出来,千夜困惑,还以为他不懂这些世故呢!
胡乱抹了把嘴,天下神情闪烁,不会是她把那些流民招揽了去,这样就惹了海家的人吧!
话说那破船,是海家的?
“这事儿是我惹出来的,我去解决。”
“我就知道!”千夜的指关节在桃木桌上磕的直响。天下人都知道海船都是海家的,没人敢招惹!
除了她!
“我还有事,先溜了!”
那加了这么多的菜和饭怎么办!
天下正琢磨着怎么才能解决这稻米的事儿呢!
突觉的怀里一动,只感觉什么东西被掏了去。还好天下反应快,抓住了那只贼人的手,却惊讶那手臂的瘦弱程度,盈握有余。
若不是这样,只怕那出入皇宫的令牌,便被顺了去。
一个乞丐打扮的小子,灰头土脸,头上扣了个稻草帽。即使身上破烂,那双灵动的眸子,却极不合这个世俗。
天下估摸着,这丫头还没她这个身子的主人大呢!
“嘿,姑娘,这可不是你能偷的东西!”
那姑娘也看出了手里的东西,不是一般的物件,只怕它的主人,极有可能是皇室中人!
“放了我,下回见了你,我绕着走!”
这姑娘绝对是个泼辣的主儿!
够味道!
一直到了流民区,唐果见到了大哥唐玦,便揽着他,指着身后,说是有人跟踪她!
唐玦望去,慌忙拱手行礼,“小主子——”
“哥,你——你们认识?”
唐果惊讶,这个视贵族为无物的大哥,竟然对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人儿毕恭毕敬!
“这就是有恩于我们的主子。唐果,快行礼!”
唐果这才知道,流民区翻了新,全是托这个人的福!
“罢了罢了!唐玦,我早告诉你们,见了我不必拘这种小节。”
天下觉得自己就像置身于一个真正的建设工地,房舍已建好了大片,如果不出什么岔子,五个月,这天下第一街建成,绰绰有余。
当她晃眼看到一堆新成的树干,觉得奇怪,她托千默收集的木材可是搁置了许久的上乘好木,干燥,却有奇香。这些木材明显是新成的,隐约还泛着湿意。
“这些木材哪来的?”
“是孙桥一伙儿去东山上锯的。”
“胡闹!把人给我叫来!”
盛怒之威,无人敢犯。孙桥等人在天下面前跪着,却不知犯了何罪。
“木材不够用吗?”
“是不多了。”唐玦不敢怠慢的回答。
“这东山上的树,是随便锯的吗?竟还锯了这么多!”
“主子,孙桥也是想将流民区快点建成,储备的木材不够……”
“你们倒是给我说不够啊!谁允许你们去东山伐树的?”天下一时愤怒的气焰减了不少,“流民区背山面水,半个山抱着我们的地儿,这东山上的树木本就有涵养水源,保持水土的作用,你们日复一日的伐它,青草林木皆去,石土松动,经了雨水冲刷,泥沙俱下,还不把整个区给埋了!”
“是小的无知!”孙桥一伙儿忙叩头。
“罢了罢了,都起来吧,去找些树苗,种在你们伐木的地儿。这东山也得好生看管者,别让旁人犯了同样的错误,否则,受罪的可是我们自个儿。”
这样的远见,孙桥一伙儿当真是受教了。想到日后亲手建的家园被自己毁了,得不偿失啊!
“城里的木材大都被我们用了……”看来是要想办法了,只依赖千朔的门路是不行了。
“木材有啊,”唐果吐出鸡骨头,半吊在椅子扶手上的腿,有节奏的晃荡着,“但是我一个人偷不出来。”
看到唐玦眼神的责备,她倔强以对。
“哪有木材?”天下当真了。
唐玦还以为她当真会和妹妹去偷的!
“就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叶大将军的府上,说是要给叶贵妃建行宫用的!”
“这样啊……”天下贼笑着,叶贵妃还有哪个,当然是东王的那个小老婆喽!
光顾着流民区的事,到忘了另一件,天下没再多留,便去了离岸。
上了船,见了海星,天下上下打量着那一脸得意的样。
“我来赔礼了,你可以把稻米出售了吧?”
“赔礼?”海星几乎是尖叫着,“小少爷,你走错门儿了吧!”
这小子非要这么仗势吗!
“好吧,那你怎样才肯把米出售了?”
海星好像也有犹豫,但其实是在想整蛊的办法。
“把小爷我的靴子舔干净喽!”
海星得意的翘着脚,双手环胸,装着大爷!明摆了是欺负人!
“你确定?我可是有仇必报的哦!”
见对方迟迟不肯行令,还踱来踱去,海星疑惑,“你在干吗?”
“我在想办法,怎样才能让你把米卖了。”
“你!”海星气得想动手揍人!“你遣散了我们的苦力,还捉弄我,现在在我的船上撒野,我要应了你,我们海家的面子往哪搁!”
靠着船舷,天下真觉得自己态度不好了,当下语气放柔了,“你若是对他们好些,我就请他们再来呗。”
“你以为我们这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啊!反正我们海家养的人也不少,这些米,就算给我哈家的狗吃了,也不便宜你东国的人!”
这话还真过分!就算天下本质上不算是东国的人,也有些听不顺耳!
“小子你真长了欠揍的模样!”
“你才是,有本事接我一掌!”
天下倒跃跃欲试,卷了袖子,抬脚上前。
不料船剧烈晃荡一阵,来了另一艘同样模样的船,擦了海星的船,靠了岸。
天下脚步不稳,一手胡抓,捞了一条手臂,看了过去,竟是银具扣面,青丝飞扬,披了大氅的海九溟!
“办法我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