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的邵士森意义完全不一样,他是在以这种方式怀念郁宛琪吧,随着郁宛琪的日记进入属于他们故事的点滴,就好像曾经一样,她依然是他们故事之外的人,之后的插足干涉还是多余的。
郁宛西放下杯子默默地退出房间,再回到这个属于他们的房间,比起之前的空间要大了许多,空气中弥漫交汇着他们共同的气息,他们一起生活,怀念着相同的人,却不能将不同的忧伤分别拿出来一起分担,是因为他的痛会使她更痛?还是因为她的伤会使他更伤?其实只不过他们都是胆小鬼。
邵士森回到房间,看了看郁宛西还在看电视,午夜剧场节目并不多,郁宛西盯着电视屏幕上厮杀纠缠的男女,在离婚与崩溃的边缘斗得声嘶力竭,筋疲力尽,最后两败俱伤,又是何苦呢?如果不爱了,如果爱不下去了,那就放手,给彼此都一个海阔天空,可偏偏那些死去活来还非纠缠的男女就是因为他们还爱着,或者因为爱着,而让他们都迷茫地以为没有对方是不能过下去的,每一段婚姻都各自有他的结,愿意不愿意解结或者如何解结也只有当事人去继续,以看客的身份去看荧幕上的故事总是看得很清楚明白,可是再聪明的人却都容易迷失在自己的故事里。
邵士森被电视里争吵不休的男女吵得有些烦躁,说道:“别看了,睡觉吧!”
郁宛西没有说话,也许是他在单位里习惯了领导,回到家偶尔的语气也在不知觉中形成不容拒绝的命令。
正文 第七十九章替代 字数:1172
邵士森见郁宛西不坚持,找到遥控,对向电视,荧幕上的那对男女已经开始从“唇战”到“武战”,演得无不激烈,邵士森快速地按下开关键,吵嚷的房间一下安静下来。
邵士森在躺下前关上床头灯,房间里一下陷入黑暗,邵士森也躺下,想从身后去环抱她,郁宛西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移了移,邵士森伸展开去的手犹疑了一下,轻轻落在她的肩膀,声音略压低说道:“宛西,我跟你商量个事。”
难得他用商量这两个词,郁宛西的心惊了惊,有种忐忑。
邵士森见郁宛西没有说话,但确定她还没有入睡,继续说道:“阳阳也有五岁多了,我们现在应该送她去幼稚园了,让她过集体生活,学会与更多人相处。
郁宛西很明白邵士森这话的潜在意思,也确实五年多阳阳天天跟着郁宛西,他承认她是个好妈妈,呵护地很好,可就是太爱或爱得太小心,太完美,也使阳阳养成了唯我独尊的性格,有些小固执,小任性。邵士森的担心也不是多余的,阳阳将来是要融入社会总需要培养与人相处的能力。
郁宛西轻轻“嗯”了一声。
见郁宛西这么轻松就同意,邵士森也松了一口气,原本还担心郁宛西会舍不得,打算做一次长谈,一高兴便脱口说道:“我找了家幼儿园是全托,一星期接回家一二天,我觉得和小朋友一起群居在一起,会让她学会谦让,我去看过,那边的环境还不错。”
郁宛西惊讶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下来,原来什么都安排好了,那还是商量吗?倒不如说是通知。
“你决定吧!”郁宛西淡淡回应了一句,便故作入睡。
第二天阳阳顺利地报名进了乐乐幼儿园,这是一家私立幼儿园,里面的设备玩具都是精挑细选的,每一个游戏都是主动开发孩子的智力发育,自然学费也比一般公立幼儿园要高出很多,现在的邵士森完全有能力支付这九牛一毛。
在送完阳阳,郁宛西坐在邵士森的车里,心里一阵阵的空落与酸楚,微仰着头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阳光璀璨,在高楼顶处,射发出灼灼光芒,偌大的电视屏幕拉开在商场门面,在公路两旁,即使白昼,城市也有万千灯火点缀,城市中的人依然漠然地行色匆匆,一如五年多前的繁华和冷漠,改变的只是像他们一样平凡而卑微的人,从一无所有地来到这个城市,到现在有车有房,住在高档别墅区,过着令人称羡的幸福生活,但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呢?
郁宛西很仔细地想,很认真地想,也想不出最终的答案,原本她就是一个迷茫而不懂要如何生活的人,现在这样也不错,衣食无忧,甚至锦衣玉华,优秀成功的丈夫,可爱活泼的孩子,最完美的幸福定格,已经不缺什么,即使不是自己想要的,那至少一定会是郁宛琪想过的完美生活,那么就活在郁宛琪的空缺里,代替着她继续生活下去。
正文 第八十章空虚 字数:1592
没有阳阳的生活,郁宛西的生命如突然被抽离了支撑的重点筋脉,过得空虚而颓废,白天偌大的房子里只余她空荡荡的一个人,等着天黑,又是辗转难眠,然后数着无数只羊等着天亮,而更可怕的是生活没有了围绕的重点和支撑点,郁宛西有更多更空余的时间去回忆以前的事,想起母亲的哀怨目光,梦见父亲凶神恶煞,满脸阴怖地掐着她的喉咙,失去理智:
“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根本不是我的女儿,你是我的耻辱,一辈子的耻辱,我要杀了你。”郁宛西在梦中被呛得说不出话来,无法呼吸,只是用悲戚痛苦地望着失去理智的父亲。
有时候郁宛西也会想起曾经的叶萧岑,在那个时候唯一给过她温暖和承诺的人,可最后还是给了她绝望,一种生命的绝望。
郁宛西最频繁梦到的还是郁宛琪,郁宛西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郁宛琪走进她梦中时总是带着一路的血色,或者是一身的血迹斑斑,偶尔飘渺着轻羽般的身体,偶尔用细碎的脚步缓缓地走近她,或者轻轻触摸郁宛西的脸,郁宛西看见郁宛琪的手毫无血色,指节泛白,手指冰凉如水,划过郁宛西的眼,郁宛西的鼻,点落在左边的酒窝处,不知是刻意的模仿,还是自然的遗传发展,越长越大的郁宛西越来越像曾经的郁宛琪,郁宛琪轻轻地笑,慢慢地将她推入到镜子面前,来不及那一声惊呼,郁宛西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刚被郁宛琪划过的地方部留下破裂的伤痕,殷红可怖的血色液正从划破的裂缝里缓缓流出,郁宛西看着站在身后的郁宛琪依然温婉而恬静地笑,她的声音无依无凭,像是从某一时度某一空间传送过来的完美,“宛西,我恨你,你夺走了我的一切,又代替了我的一切,为什么那么爱却那么伤,那么痛却那么绝。”随着郁宛琪空灵游荡的声音,她的身体也随之渐入飘远,消失在重重浓雾中。
“宛琪,不要走,不要走,你回来,我还给你,什么都还给你,我把一切都还给你。”郁宛西在梦中哭出了声音,手舞足蹈地总想抓住什么,待握住一只手,温热而干燥的掌心,那样让人舒心和踏实,郁宛西牢牢地握着,一刻也不想松手,就这么握着,迷迷糊糊地睡去。
邵士森因为双手都被郁宛西握着,保持着最怪异最难度的睡姿支撑到天亮。
就这样周而复始地过每一天,每一夜,郁宛西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邵士森颇为无奈,几次想带郁宛西去看下心理医生,又考虑她的自尊与固执,必然不会同意,就算去了,以郁宛西的性格又怎么会轻易对一个陌生人敞开心扉呢?她从小就习惯封闭自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宛西。”邵士森对正在无聊看电视的郁宛西喊道。
郁宛西抬头望向略显忧虑的邵士森,她的目光涣散迷蒙,仿佛涂了一层看不见的清霜和迷雾,脸色因连日来的睡眠不足而显得憔悴苍白,邵士森略有心疼,走过去坐在郁宛西的身边,慢条斯理地抚顺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小心翼翼地说道:“你看,现在阳阳也进幼儿园了,你就轻松了自由了,空阔了,可以试着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你以前喜欢画画,这边有很多业余绘画班,我可以帮你去投个课程,又或许你还是想读书……
“我想开个花店。”郁宛西突然打断邵士森的话认真而坚定地说道。她不是没想过自己要干什么,只是她想要干什么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郁宛琪曾经的梦。
在黑白分明的四目相对中,在彼此的眼睛里,拉开一幅长长的巨像,那里有一个共同的郁宛琪,那时的郁宛琪还很小,穿着绥化小裙,转旋在漫山开遍的野花丛中,随花而绽放,随蝶而舞蹈,小小的身子蹲下身,去摘取漫山的花野,笑绽在怒放的野花丛中,对着捕蝉的邵士森和郁宛西喊道:“以后我一定要开一家花店,让所有的人都绽放在花海中幸福永远,微笑永远。”
“宛西,”邵士森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郁宛西的笃定,知道她的倔强无人改变,便噤声不再说什么。
正文 第八十一章纷扰 字数:1836
第二卷难剪愁恨
这雨淅淅沥沥得下了些日子,终于放晴,白云轻飘而过,又聚集一处,漂浮缀然在湛蓝如洗的天空中,形态各异,奇趣横生。
郁宛西依然坐在橱窗前,玻璃窗的雨露已经晒尽,阳光折射在玻璃上,刺目的光芒,竟让郁宛西睁不开眼。
小玲清理着已凋零残谢的花瓣,又忙碌地打扫着这间不大不小的花屋。小玲是店里唯一雇佣的员工,郁宛西看着小玲忙迭不休的活跃身影,嘴里总是哼着轻快地曲调,郁宛西听了很久,也听不出这又是哪一位新诞生偶像的流行歌曲?
每每看着小玲朝气而年轻的快乐,无不羡慕与感慨,年轻总是一道简单快乐的旋律,可自己却在青春年少是将自己的青春埋葬,以后的每一年每一天都只不过是为赎罪而活在姐姐的身份里,扮演着贤妻良母的角色,逆来顺受地装作幸福着。
错落的青春,错落的年华,韶华的错落,已是倒不过去的逝水流年。
“宛姐,你看那辆车奇怪伐?已经停了一上午了,也没见人下来,我刚仔细瞧了下,是有一个男人在车上,你说这人都在车里坐了一上午了,不闷呀?”小玲奇怪地嘀咕道。
郁宛西只是淡然扫了一眼,她向来不习惯关注旁人,也不喜欢去猜想陌生人的行为,因此并不在意,看了看满屋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