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理应在陆无涯说要娶我的那刻结束的,可是还有太多伏笔没有交代清楚。
筹备婚事的几日,我的心口就像悬着块大石,无论怎样都无法轻巧搁下。
我才答应陆无涯的“求婚”,红楼里头就像炸开了窝,丫头们各个兴奋地像是在嫁女儿。
“冷爷,这是西北缎庄老板送来的缎子,爷来选几匹吧。”
青儿笑眯眯地攒着叠碎料样板跑进屋子。我抬头看到站在她身后的红颐,想起很久没了音讯的秦放,心头没来由地隐隐作痛。
“不必麻烦了,你们帮着定了就好……”
“这怎么行!?女儿家嫁人可是一生才一次的大事!马虎不得!”
瞧着青儿一本正经的样子,看来我不坐下来选半个时辰她是不会放过我的。
我只得安生坐下,恰巧陆无涯从院子提剑进来,站在门口看着我傻傻地笑了。
红楼在城南忙碌得热火朝天,城北的盈袖阁和胭脂铺居然也是同样一番情景!
我挽着陆无涯的手去给艳如玉和斜阳送喜帖的时候,居然一帖换一帖。
斜阳笑眯眯地同我们说:“恭喜恭喜,无双你终于要嫁了啊!”
我没好气地朝她翻了个白眼,艳如玉口中叼着张宣纸,一手拨弄算盘,一手还抱着几匹绸缎,厅堂里头下人们穿插忙活着。看着从前那两手不沾春杨水的艳如玉此刻那手忙脚乱的模样,我和陆无涯不禁相视一笑。
“哟,你们来了啊。”艳如玉趁着下人们忙碌空隙,回头瞧见了我们,有些尴尬地放下了手中的家当,起身走来。
“没想到,你们也这么快成亲了啊?”我笑着逗艳如玉和斜阳,第一次在斜阳脸上发现到一丝害羞神色。
“呵呵,只许你们入洞房,还不许我们抬花轿了?”艳如玉一把搂过斜阳,堂而皇之地在斜阳额头上映了一吻。
斜阳颊上红晕加深,陆无涯有些尴尬地东张西望。
“嘶……无涯啊,我怎么开始起鸡皮疙瘩了?”我扯扯陆无涯的袖子,他别过头笑着看我,“对了,肉麻小两口,既然日子相近,我们索性一起办亲事怎么样?”
“啊?”艳如玉和陆无涯突然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我觉得不错啊,来,无双,咱们进屋说话。”斜阳拽着我兴奋地进了里屋,又不知道她有什么鬼主意了。
留下外头两个相公无奈对笑。
斜阳和艳如玉的爱情太坎坷了,从前她爱得那么辛苦不求回报,终于换来了浪子回头。看艳如玉现在大小杂事都自己来不让斜阳插手,想必他们成亲之后,斜阳定会把前债一并讨回的吧……
在胭脂铺里吃了顿便饭,这双嫁之事就在我和斜阳的半带相劝半威胁的情势下,被这两个大男人勉强接受。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我和斜阳两个被幸福冲昏脑袋的小女人满城跑着发喜帖,城南城北户户都知道我们要结婚了,全然没有顾及到时位子是否坐得下。陆无涯和艳如玉难得地一次又一次默契摇头。
几日忙碌下来,我几乎只有吃饭和睡觉的时候才能和陆无涯碰上头。
“暖暖……”陆无涯忽而从身后抱住我,骨节分明的手指开始在我腰间不安分地游移,摸得我身体酥酥麻麻的。
“怎么了,忍不住了?”我笑着回头去吻他的唇,又是一场舌尖的缠绵纠葛,陆无涯却也没有再多余动作。
“成亲真痛苦。”陆无涯喘着气把头搁在我肩膀上头,撒娇着发表他的“成亲感言”。
“恩?后悔了啊?”我憋笑逗他,佯装生气的样子。
“才没有!”陆无涯一本正经地把我的身子扳了回来,直视着我,眼神清亮。
夜幕下的繁星都为之逊色,我的夜空下只剩下了他那双如宝石般璀璨夺目的红眼。
“和你将来要面临的生育之痛,我现在的隐忍又算得了什么。”陆无涯定定地望着我,他的手缓慢地滑上我的小腹,好像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一个小生命在悄悄成形。
“不过你好狡猾,”他揽过我的肩膀,靠上他充满安全感的胸膛,“居然命令我成亲那夜之前不能碰你……你真是坏死了。”
我突然愣住,被陆无涯带着十足孩子气的那句“坏死了”震在那里,笑着朝他颈窝挪得更近,不想看到他那比我还要涨红的脸。
“现在艳如玉大概也和你一样,都忍得很辛苦呢……”
“恩?暖暖你方才说什么?”
“没什么……小乌鸦,我们睡觉吧。”
陆无涯的苦日子终于熬到了头。
看他一早就起身打点最后的步骤,回眸对上他那双充满渴望的眼,我笑在脸上甜在心里。
今天是我和斜阳一同出亲的日子,步骤上还是很入乡随俗,我们四人中唯一还有长辈健在的就是艳如玉了。她娘被人抬着花轿到了城南,先到了红楼落脚梳洗,晚上喜宴之上我们四人拜见的家长便是她了。
艳如玉的娘长得很秀外慧中,她看到我的时候只愣了一下,回神去望艳如玉,艳如玉只浅浅地笑。可能她一直以为,冷无双会最终成为她的儿媳妇呢吧?
我和斜阳以城北为娘家,花轿就停在胭脂铺子门口,丫头们来回忙碌的时候眼角余光总是在那轿子处徘徊,羡慕得紧。我和斜阳闲散着聊天,整整嬉笑了一个上午,两位相公则在城南大汗淋漓地忙碌。傍晚迎亲队伍游街的时候,我们两抬喜轿便沿途从城北颠到城南,一方入红楼,一方入盈袖。
“话说回来了,我们那两抬轿子那么像,到时候可别抬错了地方入错洞房哟!”
我看着外头的两个大红轿子,笑着逗斜阳。
斜阳似乎也满不在意地同我开起艳如玉的玩笑:“他呀,可巴不得那轿子抬错了地方呢!”
我挑高了眉毛笑斜阳:“看来,你已经对以前的事介怀了吧。”
“说是完全不介意那是骗人的,可是那么久了,我似乎也能察觉到那个男人的彷徨。我想他自己也不清楚有没有爱过冷无双,抑或是你……”
“他对那个女人的爱,就像是挂在卢浮宫的一幅抽象画,被供奉在最高贵优雅的艺术殿堂,却连作画者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画了什么,又是为谁而画。”
我淡然地评论着艳如玉过眼云烟的爱情,好像他的画作里没有属于我的颜色。
“夏暖暖!”斜阳突然叫起来,我扭头看她一脸生气的表情瞪着我,心里暗叫不妙,怎么在大婚之日还提那些陈年往事。
“你别老给我用你们那国的语言说话,你以为我也是‘穿越’来的么?什么宫什么画的!欺负我听不懂啊!”斜阳顺势朝我脸上捏了一把,我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斜阳,我还当你……当你……哈哈哈哈……”
“哎呀,冷爷,斜老板,你们都别闹啦,妆花了又要补了!”
青儿在一旁大呼小叫的,我回头看到红颐愁中带笑。
我似乎,又想起来了一个快被我遗忘的男人。
“只要他现在爱着的是我就好啦。”斜阳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原来她先前的话并没有说完,“我现在觉得很幸福呢。”
我本还心存顾虑,怀疑艳如玉选在这个时候迎娶斜阳正了她的身份,是不是也在同我和陆无涯争什么,但如今看到斜阳幸福的模样,我心口的大石似乎也放下了一半。
那些许了三生不离不弃的爱情,似乎都是在给爱加上一个期限,没有人不爱这个美丽的谎言说它夸大其词,可是像斜阳这样会满足于当下幸福的女人,真是少之又少了吧。
大家现在都很幸福呢……
可是我心里怎么还是会有一丝的痛,那究竟是为谁而牵引……
“无双,你有给叶将军送去喜帖么?”
“恩?叶凯么?当然不会忘了给他送去,他可是我的‘蓝颜知己’啊!”
斜阳看看我,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迟疑了下不敢开口。
“你想说他对我并不止是‘知己’那么简单吧?”我吹了吹茶,唇上的姻红胭脂映落在杯沿。
斜阳有些慌神地看了看我,微微点头,她说:“原来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一直在装聋作哑。”
“不,我并没有,装聋作哑的应该另有其人吧。”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风瑾淡淡的笑容,“所以当叶凯前日来找我的时候我没有留他。”
“什么?叶将军前日还来找过你?”斜阳突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我就知道他还对你念念不忘,从上回他废了只手舍身救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对劲了!”
“斜阳……斜阳……”我使劲把她拽回凳子上坐好,低声说,“你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你这么大声,瞧,丫头们都在看呢!”
斜阳板着脸不耐烦地坐回凳子上头,用眼神质问着我对叶凯一直暧昧不清的态度。
我笑得并不心虚反倒无奈,我说:“因为他说我和他从小失散了的妹妹很像,她右眼下方也有一颗泪痣。”
听到那泪痣,似乎是触到了斜阳的痛处,她沉默着不再说话。
“那么像借口的理由居然被我接受了。”我淡淡地说着,丝毫不觉得对陆无涯有什么亏欠,“对着缺了右臂的他,我说,他的完美并不是局限于他的外表,也不是只体现在他的才华横溢。他早就丢掉了完美的身段,丢掉了将军的名号,谁能去质疑他舍身救知己的行为是意图不轨?即便他失了去一条手臂,但他在人们心中始终是个完美的存在。在我从前的时空里,有一座完美的雕像,那是一位女神叫做维纳斯,她代表了爱与美。贪婪的人们为了争夺这座完美塑像而发动了无畏的战争,直到战争中士兵不小心砍掉了塑像的双臂,从此那座雕像被命名为‘断臂的维纳斯’,成了世界上最完美的杰作。因为人们可以无尽地遐想维纳斯残缺了的双臂原先的模样。”
我缓缓诉说着那个充满残缺的完美故事,厅堂里头鸦雀无声。
“斜阳,你不觉得叶凯很像那座雕像么?守护着我和陆无涯的爱和美,他就像是维纳斯的完美化身。他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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