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放心,我没事!我只是在了结阿玛一辈子的心愿!”回头看向那写满的汉文和满文的灵柩,巧笑嫣然!
“阿玛,你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额娘的心早已被你捂地发烫了!”我嘶吼着嗓子,泪水滑过扬起的嘴角,流进喉咙里却不自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便是额娘对你的誓言!阿玛,你空等了一辈子,内疚了一辈子,却不知是误会了一辈子!‘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哈哈…”我笑得很开心,眼泪,原来也可以是甜的!阿玛,所有的一切你没有白做,不管刚开始如何,可后来,额娘她是爱你的!
我把两绺发丝和木板,连同盒子一起扔到火里,阿玛,看看吧!这是你最想看到了,可终究没能看上一眼!不管额娘之前心里又谁,念谁,但她最终的归宿却是你,额娘她是爱你的,早在康熙二十六年你就把他的心捂热了,后来的种种不过是越陷越深而已!额娘,有这样一个深爱你的男子,你是幸福的!
“红袖,以后有何打算?”因身份的原因,姐姐过完头七就回宫了。阿玛去世了,府里已经没人了,该走的走,该散的散吧!
“红袖哪也不去,红袖跟着格格!”红袖在一旁摸着眼泪。
“傻丫头,已经过了三七了,我也该回宫去了,你怎么跟着我呢?”突然之间,我仿佛长大了很多。阿玛去世之前,心里多少会有些依赖,可是现在,我是孤身一人了!又要回宫了,可是不回我又能去哪呢?
“那红袖就跟格格进宫去!”
“越发的说傻话了!我本就是个宫女,怎么让你进宫呢?这皇宫啊,还是不要进的好啊!”我长舒一口气,坐在椅子上,仰脸苦笑,“红袖,不如你就跟着张伯张婶他们吧,他们没有女儿,会好好待你的!”
起身,翻找出所能找到的积蓄,“红袖,这有约莫有二百两碎银子,那着吧,就当格格给你的嫁妆,女孩子家,总是要嫁人的!”
“格格!那格格你呢?”是啊,我呢?我又该怎么办呢?二十五岁出宫后,我又该何去何从呢?阿玛去了,姐姐嫁人了,空荡荡的院子里没有一个人了,我该去哪呢?
眼泪不听使唤的落了下来,扬起嘴角笑道:“傻丫头,格格很好啊!皇上会给格格指婚的哦,一定会嫁个如意郎君的!”不知道是自己骗自己,还是在安慰红袖。
“那,等格格出嫁时红袖来侍奉格格上花轿!”红袖破涕为笑。
“好!红袖不来,格格就不上轿,好不好?”我抿嘴笑笑,勾了下她的鼻子。
“红袖一定来!呵呵…”我抱住红袖,傻丫头啊!
曾经的阁楼,曾经的睡炕,曾经的窗花,曾经的台阶,曾经的书房,曾经的小桥,曾经的假山…走在冷清的院落里,一步一步,一景一景的看着,生怕错过了每一个细节,我要把这的一切都记在脑子里,因为这曾是我的家!都已经走了,红袖也离开了,下午我也要回宫了,这里就真的是了无人际了!
小桥之上,一身素衣,凭栏而望,“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雕栏玉砌额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凉亭内,四周素色的幕帘随风而舞,飘飘扬扬,翩若惊鸿,一如当初在这里学舞一样的优美动人。拂过飞扬的幕帘,掠过冰凉的石柱,秋风卷带着落叶刮进厅内,优雅的旋转着,最终落在地上。
在片片飞舞的落叶之中,和着那飘扬的幕帘,陪着那萧瑟的秋风,我轻扬皓腕,翩翩起舞,“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却上心头…”
“锦儿!”清冷的院落里,一声‘锦儿’多少悲凉。声音入耳,泪已落下,回过头去,满眼悲伤,梨花带雨!
我飞跑着,呐喊着:“胤禟!”
九阿哥环手搂住我,趴在他的胸前,嚎啕大哭!
“我来看锦儿了,锦儿不哭!”
“啊…胤禟,锦儿没有阿玛了,没有亲人了,没有人再疼锦儿了!”我泣不成声!
“锦儿有我,这便够了!”九阿哥拍拍我,“以后我就是锦儿的亲人,我来疼锦儿!”九阿哥轻轻吻掉我落下的泪水,眼睛,侧脸,鼻子,最后是嘴巴…
深深地拥吻着,泪水咽到了肚子里,化成一丝迷乱充斥心头,这里,还是自由的,等回到了那高高的红墙里,便有了阻隔…
良久,九阿哥放开我,擦拭着我红艳欲滴的嘴唇,轻挑笑起:“我相信我的锦儿是坚强的!我也相信,就算整个世上的人都离开的锦儿,我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守候在锦儿的身边的!”
我破涕为笑:“贫嘴!就会哄我开心!”
“呵呵…开心不就好了吗?”
站在府门外,一个简单的包是我全部的家当,回头望望,那厚重的大门已经紧闭,此时的冷落,任谁也不会想到它也曾风光一时!这是我的家,可是里面却空无一人了。家,已经没有了!一刹那间,我意识到了,我已是个孤儿!没有了阿玛,便没有了家,没有了阿玛,便没有了父爱,没有了阿玛,我便什么都不是了!阿玛的离世带走了我的一切,什么上三旗,什么格格,什么地位,都已经往事如烟灭了!家,这个词,对于我来说已经是遥不可及…
走吧,不要再看了,再看,也回不去了,留下的也只有悲伤而已…
“锦姑姑,该走了!”宫里来的太监催促着。‘皇上知道姑姑今日要回,吩咐奴才前来接姑姑的!’那太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彻,康熙,那个唯一一个能决定我一生的君王,他竟然派人来接我!
踏上马车的那一刻,一滴清泪滑下,再见了,我住了三年的地方,再见了,我的家,恐怕我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进入乾清宫,那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暖和,一如既往的龙涎香,一如既往的安静!
“李谙达!”大殿内看见了李德全。
“姑娘回来了便好!皇上正等着姑娘呢!”
“谢李谙达!”我笑笑,抬腿进了西暖阁。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我规矩的跪在地上行礼。
“曦锦回来了,快起吧!”康熙的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谢皇上!”我站起身,立在我应该呆的位子上。
康熙放下正批阅奏章的笔,转身准备从软榻上下来。我忙上前为康熙穿靴。
“还是你最贴心啊,那几个奴才们从不知道朕要干什么!”
“谢皇上夸奖,奴婢万不敢当!”我跪在脚踏上,认真的为康熙提鞋。
康熙起身走到书架前瞄视着,我伸手拿出一本书递给他:“皇上,找它吗?”
康熙微笑,接过书,走向龙案:“曦锦怎知朕找这本书?”
“回皇上;皇上每日批阅完奏折都会看会儿书;前些日子看的是孙子兵法》,奴婢估摸,那本书该看完了,就拿了本资治通鉴》,不想,竟让奴婢给蒙对了!”
“他们若有你一般的细心便好了!”康熙指指门开,示意那些宫侍们。
“他们与皇上接触甚少,不知道皇上的脾性,可奴婢却不一样,奴婢跟在皇上身边已有三年了,皇上想要什么,奴婢自是知道的!”
“都三年了,这么快!曦锦今年多大了?”康熙抿了口茶,突然问道。
“回皇上,奴婢今年十七了!”不知道康熙问我年龄是什么意思。
“十七,不小了!还有八年便可以出宫了!”
“回皇上,奴婢不想出宫!”康熙的意思是不准备为我指婚吗?
“这是为何?”康熙疑惑不解,抬头看着我。
“出宫后,奴婢不知道该去哪?”出宫后能干什么呢?嫁人?阿玛不在了,能嫁给什么样的好人家?门楣高点,也就给人当个妾室,在这个时代,二十五岁还没嫁人的,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于其嫁给被人做小妾,还不如我在这里守候着,守候着胤禟…
“为何不回家?”
家,是个温暖的字眼!我仰头,泪水还是流了下来,现在的我是越来越伤感了!看见我哭,康熙放下书站起身来,不明所以的看着我,眼睛里有些许心疼。伸出他戴着翡翠绿扳指的大拇指为我轻轻地擦泪,我哭得更凶了,睁得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我看见我的世界渐渐模糊,直到一片汪洋…
“朕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可你这是为何?”手已经擦不及我留下的泪水了,康熙掏出手绢擦拭着,我又看到了与他荷包上相同的花,开的艳丽多姿。
“皇上,奴婢已经没有家了!”我曾在心里告诉自己无数遍,阿玛去世了,我便没有家了,可是还是抵挡不住这样的安慰和问候。
“朕以为你的家里还有他人!罢了,罢了…以后的事,朕会为你做主的!先回去歇着吧!”康熙收起帕子,摆摆手。
“谢皇上恩典!”
第五十三章 康熙发火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犁花月又西。(纳兰容若:采桑子)
天色灰暗,铅云低垂,不一会便飘起了雪珠子,又密有急,打在琉璃瓦上劈劈轻响,稍刻,乾清宫前的汉白玉石阶上便落了一层的白,越发的晶莹剔透。
康熙正在午睡,为他拉了拉被角,吩咐了水云小心伺候着便出去了。刚出大门,风便迎面而来,我抱住胸,紧了紧衣服,真是冷啊!不到万不得已,我才不会出来。心里暗骂道:四执库的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早就送去熨烫的那件石青起花团福羽缎的斗篷,到现在还没有送回来,今日又下了雪,康熙起床定是要穿的,交由别人我又不放心,只得亲自去取。
到了四执库,主事太监看见是我,便点头哈腰的伺候着,我也没工夫跟他们磨叽,轻责了几句便回了!
地上已经落了一层的白,风也小了不少,只是这雪似是没停地架势,反而越下越大,仰头望了望空中,晶莹的雪花像轻盈的玉蝴蝶在翩翩起舞,一片两片的团抱在一起,形成鹅毛大雪落了下来。把斗篷紧紧搂在怀里,生怕给淋湿了。
正紧步走着,透过漫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