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误打误撞,闯到了这里,但行程上却已慢了两日。
“那侍从的武功当真是奇怪,不知是何门何派?不过,他便是出身名门大派,他甘愿助那可厌的宁小侯为恶,便不足称道。还有那个宁小侯爷,竟敢如此羞辱本姑娘,纵使你身边高手如云,须得你永不落单……”
她暗自咬牙,正在盘算着如何寻那宁小侯爷晦气——
便在此时,忽听一人大声道:“好一个美人儿!”
秦素衣心下恼怒,暗思:“天下男子怎都是这般轻浮好色?”
她站起身来,循声望去,只见南边不远处的木桥之上,站着一个锦衣公子和一个美艳少女。
那公子长相极是清秀,若非见他颔下、唇上生着淡淡的轻须,又听他说了一句话,她几乎以为他是一位女扮男装,偷偷出行的小姐。
只见那公子意态闲适,从容恬静,便是站在那里不动,也有一股高不可攀的清华之气难遮难掩,当真是骨骼清奇,气宇非凡。
秦素衣见那公子正笑吟吟地望着她,目中似蕴有神采,她的心居然没来由地跳了跳。
但她记起那句好色之徒的轻薄话,又不由得怒气暗生,眉梢一挑,冷笑道:“好一个登徒子。”
那公子笑道:“登徒子所悦女子蓬头挛耳,龊唇历齿,旁行踽偻,又疥且痔。姑娘莫非便是此等女子么?”
秦素衣涨红了脸,暗思道:“此人好厉害的口齿。”
她有心说“登徒子虽丑女尚悦,何况好女”,却又恐沈无咎取笑她自矜美貌,不知羞惭。她话到嘴边,却又生生煞住。
虽然如此,秦素衣却又不甘认输,眼波一转,反唇相讥道:“好一个貌似宋玉的登徒子。”
那公子哈哈笑道:“只需貌似,我便很知足了。”
秦素衣本待那公子要反唇相讥,谁知他竟就此放过她了。
她不由自主向那公子的眼睛望去,只见那公子的目光深邃而不见底,似能一眼看穿她所有的心事。
她没来由地心中一慌,一缕飞霞染上双颊。
她只觉脸颊发烧,忙忙低下头,不敢再看沈无咎,牵过马匹,飞身上马,拍马向西而去。
她走得匆忙,竟未看见沈无咎嘴角的一丝笑意。
沈无咎望着那红衣女郎远去的背影,暗忖:“此女当真算得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尤物,瞧她上马的身姿,武功当是不弱,只不知如此急匆匆地赶路所为何事?”
他突然忆起一个月前黄匡黄老爷子接玲珑观主秦无华的传书,远赴江南相会一事,算算时日,已有一月有余,也该有消息传回来了。
“这女子莫非是自玲珑观来的?”
便在此时,突听西边“塔、塔、塔”传来一阵马蹄声。
沈无咎转头一看,只见马上人红衣如火,美艳不可逼视。——那红衣女郎居然又折了回来。
见是那红衣女郎又打马而回,沈无咎心道:“此女打马而回,必有事故,待我捉弄捉弄她。”
只见秦素衣看也不看沈无咎,轻提马缰,行到沈无咎的马车前,翻身下马。
她的身姿轻盈,绸衣如火,她自马上一跃而下,端木雍等只觉似有热浪扑面而来,连心跳都跳得快了几分。
秦素衣径自走到端木雍等四人面前,对着左厘抱拳行礼,道:“请问这位大哥,到笑傲山庄怎么走?”
她见左厘儒雅宽厚,料定他必定诚实不欺人,于是便拿左厘是问,殊不知左厘貌似宽厚,却是沈无咎弟子中最聪明多智的人物。这些许小事,如何在他话下?
左厘观方才沈无咎与秦素衣对答之词,便知此事不可自作主张。他见秦素衣美貌,不忍骗她,于是故意瞟了沈无咎一眼,道:“姑娘问错人了,在下也是初到长安。”
秦素衣也是玲珑心肝,见左厘瞟了沈无咎一眼,便知此事的关节在沈无咎身上,不禁也瞟了沈无咎一眼。
只见沈无咎正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秦素衣的心没来由又是一慌,竟不敢和沈无咎搭言。她咬着嘴唇,突又对着端木雍行礼,道:“这位大哥可知道?”
端木雍只见美人如玉,便在眼前,不觉目眩神迷,色授魂与,竟阴差阳错道:“知道。”
秦素衣心下欢喜,不觉露出笑容。
这一笑,譬如牡丹怒放,当真是美艳绝伦,便是山猛这等不甚爱女色之人,都不禁看得呆了。
端木雍一句话出口,便知要遭,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奈何话已出口,反悔无用,见秦素衣一双妙目正望着他,等他答话,只好支支吾吾道:“在下虽知道,却……却不能……告诉你。”
秦素衣眼波瞟着他,道:“为何不能告诉我,你莫非想要银子么?”
端木雍被秦素衣看得狼狈万状,平日里的聪明伶俐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见支吾不过,只好苦笑道:“姑娘想到笑傲山庄去,可去问木桥上那位公子。”
秦素衣瞟了沈无咎一眼,眼波一转,又道:“你家公子竟连话都不许你随便说么?”
端木雍忍不住擦擦汗,支吾道:“不……不是……”
山猛的性子最是跳脱,看得有趣,便将话茬接过来道:“这去笑傲山庄的路在下也知道,姑娘要不要听?”
秦素衣瞟着山猛,道:“你敢说?”
山猛瞪眼道:“有何不敢?”
秦素衣面上又露出笑容,抱拳行礼,道:“还请少侠赐告。”
山猛眼珠子一转,道:“自此向西十里,过长安城,北行五里有庄园数亩,极是雄壮……”
商回不忍见秦素衣被山猛捉弄,道:“姑娘还是去问那位公子的好,我等皆是公子的弟子,没有他的允诺,我等便是知道路径也不敢语姑娘知道。”
秦素衣这才知道差一点上了山猛的当,忍不住狠狠瞪了山猛一眼。她听商回话中有“我等皆是公子的弟子”一句,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道:“你们皆是那登徒子……他的弟子?他……他才多大年纪,怎能贵为人师?”
商回语声甚是自豪,笑道:“姑娘莫非竟未听说过‘少年夫子’的名头么?”
秦素衣皱眉道:“少年夫子?”话音未落,她眼睛突然瞪大了,瞪着沈无咎,吃惊道:“他……他便是沈无咎!”
沈无咎此时已带着左璧月自那小桥上走过来,笑道:“在下便是沈无咎,区区贱名,有辱尊听。”
秦素衣望着沈无咎,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原来这个清华安适,令她芳心不安的美少年竟是沈无咎!
她未出玲珑观时,便听黄老爷子说了很多沈无咎的轶事。那时她便甚是向往,亟盼见到那传说中的“第一国士”、“少年夫子”。她心中总不明白,为何一个弱冠少年竟能有如许高的学问,他的聪明到底有多惊世骇俗。
看到那个宁小侯,她满心以为沈无咎也不过是个徒有虚名,无所不为的纨绔子弟、花花大少,谁知沈无咎竟当真如鸾凤、皓月,非宁小侯这等寒鸦、灯烛之辈可比。
沈无咎见这红衣女郎望着他,目中似有情意,他心下得意,童心忽起,便道:“姑娘为何这般看着在下,莫非在下衣有饭粒么?”
秦素衣双颊一红,赶紧将目光转向别处。
只听沈无咎又道:“姑娘莫非不想到笑傲山庄去了么?”
秦素衣转过头来,刚想说“找到你便不必找笑傲山庄了”,可是话到嘴边又生生煞住,暗思:“我若这般说了倒像是小娘子找夫君一般,岂不羞煞人?”于是道:“还请公子赐告。”
沈无咎道:“由此往北十里,有山石林泉,极尽妍态,旁有庄园数顷便是。”
左璧月心下不忍见这位美丽姐姐被沈无咎骗得团团转,于是道:“这位姐姐切不可上沈公子的当,笑傲山庄在东南,自此往东六里,再南行十里便是。我便是笑傲山庄的人,我绝不骗你。”
秦素衣这才知道沈无咎是在骗她,她的脸刷地一下变得苍白,狠狠瞪了沈无咎一眼,翻身上马,向东而去。
沈无咎眼睛望着秦素衣打马而去,也不知为什么,心中突然多了一丝惆怅。
便在此时,他看见一辆马车带着数骑随从自东而来。
那马车华贵敞阔,一看便知非富贵之家不能有。
沈无咎看到马车车辕上坐着的那位锦衣公子,心中诧异:“宁小侯怎会突然到此?”
秦素衣打马飞奔,嘴里不停道:“坏蛋,好色之徒,登徒子……”。
本来沈无咎与她素不相识,便是说句戏言,骗骗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她就是觉得不应该,就是忍不住要生气。
“别人可以推搪我、骗我,可是沈无咎,他……他怎能这样对我?”
这位骄傲的姑娘尚不自知,就在她见到沈无咎,闻知沈无咎便是黄老爷子嘱托她要找的那位“第一国士”、“少年夫子”沈无咎时,她的一缕情丝便已系在了沈无咎的身上。
秦素衣心事重重,竟未看到那迎面而来的马车。
突听一人嘻嘻笑道:“美人儿,咱们又见面了。”
秦素衣听到这个声音当真是大惊失色,看也不看来人,慌忙掉转马头,就想夺路而逃。——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阴魂不散,追了她一路的宁小侯。
突见人影一闪,一个瘦得像猴子一样的人已拦在她的马前,一把抓住了缰绳。——此人正是宁小侯身边那个武功绝高的侍从。
秦素衣惊得魂飞魄散,心中慌乱一片,只道是今番再也逃不出宁小侯的掌心了。只听得那宁小侯得意道:“此番看你往哪里逃……” 。。
第四回 长安道中逢宁小侯
谁知那宁小侯话音未落,忽听沈无咎弟子中一个人叫道:“金昆!”
那瘦猴儿一般的人一呆,回过头,望见沈无咎、商回、左厘、端木雍、山猛,动作立时僵住。
秦素衣见机不可失,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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