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猴儿一般的人一呆,回过头,望见沈无咎、商回、左厘、端木雍、山猛,动作立时僵住。
秦素衣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急忙一提马缰,乘势冲出。
那宁小侯面上的得意立刻消失不见,气急败坏道:“拦住她!拦住她!”
谁知那瘦猴儿竟如中了邪一般,全然不理睬宁小侯的吩咐,呆了半晌,竟规规矩矩向沈无咎他们走了过来。
秦素衣一口气跑到沈无咎身边,这才稍觉安心。
她被沈无咎捉弄,心中应当很是记恨沈无咎才是,谁知事到紧急,她竟不由自主向沈无咎身边靠了过来。
见那瘦猴儿规规矩矩走过来,秦素衣心中不免又惊又疑,“这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
只见那瘦猴儿走到沈无咎身前,竟躬身行弟子礼,道:“不肖弟子金昆见过公子。”
秦素衣这才知道,原来那瘦猴儿竟是沈无咎的弟子,名字叫“金昆。”她不禁又戄然心惊,沈无咎一个不肖弟子已是如此厉害,那沈无咎呢?
只听沈无咎问金昆道:“这两年来,你一直跟着宁小侯?”
金昆恭恭敬敬道:“回公子的话,弟子四个月前途经洛阳,见宁小侯爷在街上寻几个走江湖卖艺的晦气,弟子气不过,便想管管闲事,谁知一场架打下来,宁小侯爷竟对弟子大加赞赏,定要弟子做他的侍从。弟子那时囊中羞涩,急于找到落脚之处,见宁小侯爷肯收留,便权且作了宁小侯爷的侍从。”
沈无咎淡淡道:“无如你身在何处,都不可用我教你的武功为恶,知道么?”
他语声平平淡淡,似不带一丝火气,但端木雍等均听出了沈无咎的弦外之意,都替金昆捏了把汗。
金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垂头道:“请公子责罚。”
秦素衣暗道:“这金昆直承己过,倒也是条汉子。”
沈无咎颜色稍霁,问道:“你们是在何地遇到这位姑娘的?”
金昆道:“回公子的话,是在洛阳。”
沈无咎皱眉道:“你素擅轻功,怎会一直追到此地?”
秦素衣心下一阵恼怒,“好啊,你不先责弟子过错,倒先来查问弟子为何为恶不成,枉黄老爷子如此推重你。”
只听金昆低声道:“弟子深知宁小侯爷所为有悖侠义之道,只是食他之禄,不好驳他面子,只好藏拙,假装追不上。”
端木雍等听了金昆这句话,这才暗暗松了口气。秦素衣却听得将信将疑,“这瘦猴儿的轻功当真能快愈奔马么?”
沈无咎脸色大大缓和下来,道:“难得你还记得我当年对你的教诲。”
金昆叩了一个头,恭恭敬敬道:“公子教诲,弟子不敢有忘。”
沈无咎点点头,道:“愿你自勉,起来吧。”
金昆道:“是。”这才站起身来。
他们说话间,那宁小侯才弃了马车,慢慢踱了过来。
只见那宁小侯锦袍玉带,颔下几缕清须飘洒,长相还算是英俊潇洒,只是眉间那一丝声色犬马的邪气,却让人顿起厌恶之情。
那宁小侯手里轻摇着一把折扇,神态作意态闲适状,像是如此这般才有文采风流的气度,却适足让人觉得他矫揉造作,风度全无。
秦素衣心中一阵厌恶,将脸别到一边去,不再看他。
那宁小侯慢慢踱了过来,神情甚是尴尬,勉强与沈无咎见过礼,讪讪道:“想不到金昆竟是沈公子的高足。”
沈无咎淡淡道:“小侯爷爵位尊贵,何迫此女深耶?”
那宁小侯想不到沈无咎竟不避颜面,一语中的,直言此事,神情更是尴尬,勉强笑道:“见此女可喜,故戏之耳。”
便在此时,突然传来一声极轻、极微的冷哼。
秦素衣耳尖,忍不住四处乱看,希图找到那声冷哼的来路,却见左近除却那边杨树下躺着一个形貌雄壮的闲汉外,再无一人可疑,但那闲汉与这里相去甚远,那是万万听不到这里的谈话的。
她找寻未果,便观沈无咎群弟子,想看看他们有何动静,谁知沈无咎群弟子并沈无咎便如全未听到那声冷哼一般,竟个个神色如常,看不出半分端倪,倒是沈无咎身边那美艳少女和宁小侯的诸随从也如她一般四下里乱看,却也如她一般不得结果。
秦素衣暗道:“这声音所来何处?莫非见鬼了么?明明这里每个人都听到了,为何沈无咎师徒便如未听到一般,全然不动声色?”
只听沈无咎叹道:“足下本是大好男儿,奈何竟为此有悖侠义道之事。”
那宁小侯神情甚是羞惭,也叹道:“我家世代封侯,外人见了,以为荣矣宠矣,却不知我等功臣之后,久为朝廷所忌,若不为此韬晦之计,只恐祸患无极。”
沈无咎道:“养晦之计在外示柔顺,内守无为,莫非小侯爷定要如此逐迫良善,自污清名,才算是韬光养晦么?”
那宁小侯无言对答,忍不住叹道:“怪只怪这位姑娘生得太过美貌了。”说着,忍不住又瞟了秦素衣一眼。
秦素衣狠狠瞪了宁小侯一眼,心中不禁奇怪:“这宁小侯再不济也是世袭侯爵,不知为何竟对沈无咎如此畏惧?”却不知沈无咎、宁小侯二人一富一贵,自小便因父辈来往数度谋面,只是沈无咎天纵奇才,机智多变,宁小侯自知与之相去甚远,因此常怀敬畏之心。
宁小侯拿眼睛瞟秦素衣之时,沈无咎也回过头看了秦素衣一眼。
只见这位身段惹火的美貌女郎正眼睛一眨一眨地静静地倾听他们说话,一张咄咄逼人的绝美面容被她的红衣映得似有一丝晕红,竟是艳如海棠,媚若水仙,其丽色当真是难描难摹,无语形容。
又见她拿目光瞪宁小侯,她的美自极静而至怒动,动静变换间,现出几分刚毅,几分不驯,几分骄傲,与她之前处子般安静的美迥乎不同,竟令人不知觉间骨为之酥,魂为之销。
秦素衣见沈无咎也在看她,脸颊上不由自主闪现出一抹红晕,她心中微微害羞,急忙把头扭了过去。
沈无咎暗思:“此女当真是绝色尤物,若是我遇上了,只怕也要驰逐一番,以观其丽色,但我绝不会似宁小侯一般强抢强掳,作此焚琴煮鹤、亵渎美色之事。”
沈无咎回过头来,见宁小侯兀自贪婪望着秦素衣,饱餐其秀色,心中略显厌恶,便道:“此女与黄匡黄老爷子甚有渊源,还请小侯爷高抬贵手,不要再为难她。”
那宁小侯一惊,回过神来,见沈无咎冷冷望着他,目中满是不屑鄙夷,急忙尴尬掩饰,道:“好说,好说。”
沈无咎缓缓道:“如此说来,小侯爷是答允了?”
那宁小侯实未听到沈无咎方才言语,闻言不禁一怔。
沈无咎也知他未听清自己方才的言语,冷冷一笑,又道:“此女与黄匡黄老爷子甚有渊源,还请小侯爷高抬贵手,不要再为难她。”
那宁小侯尚自魂不守舍,随口道:“与黄匡黄老爷子甚有渊源?”话未说完,忽然惊醒,忙打哈哈,意甚大度,道:“沈公子一句话的事。”
沈无咎一揖道:“如此多谢了。”
那宁小侯似觉方才甚是失态,想要找回面子,竟又掩饰道:“不瞒沈公子说,这位姑娘美则美矣,至于极矣,却未尽美色根本,直似无花之枝,独少韵味,我宁冲却还未真个放在眼内。”
沈无咎听他言语,立时便知他下一句要说什么,口里应声道:“哦?”心中却暗叹道:“宁小侯呀宁小侯,你那些糗事当我不知道么,我方才不提,便是想帮你躲过一劫,谁知我故意不提,你倒自己送上门来,终是你渔色之性难改,此番我须救你不得。”
那宁小侯一厢情愿见沈无咎似有些兴趣,甚是得意,道:“沈公子可曾听过林如玉的艳名?”
沈无咎道:“林如玉乃是洛阳第一名妓,据说生得天香国色,世所罕有,只是在下福泽浅薄,竟无缘得见。”
那宁小侯更是得意,道:“岂止是世所罕有,以我观之,当是旷古绝今,空前绝后。”他面上露出陶醉之色,接着道:“兄弟平生所见美人无数,唯五年前死去的天下第一美人慕容红袖差堪与之相比,当真是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多生。”
秦素衣听宁小侯说天下还有比她美丽的女子,不禁瞪大了眼睛,暗道:“我倒想看看这林如玉怎生个美法,竟令这好色的宁小侯如此神魂颠倒。”
大凡天下稍有姿色的女子,皆以自己的容貌为第一要紧事,闻说有人美过自己,便是打破头也要瞧上一瞧,至于瞧过后是嫉妒,还是不屑,那是全然不管。秦素衣虽然倜傥,却也难以免俗。
沈无咎回思林如玉和慕容红袖的平生事迹,一个绝色红颜染于风尘,一个倾国美色毁于恶名,不禁甚是唏嘘,暗叹:“为何绝代红颜恒多薄命,为何倾国美色常难善终?莫非当真是造化弄人,天妒红颜么?我妈妈算是命好的了,遇到了我爹爹,从此伉俪情深,相敬如宾至今二十余年,也不知是我妈妈运气好,还是我爹爹福泽厚。只可怜我那怡姐姐,虽也有绝世的容颜,却没这般命好,被她爹爹卖入烟花之地,至今下落不明。唉,但愿我的菱儿命运能好一些?”
他想到了颜菱,自然而然想到了自己的病,想到了自己的病,立时经络肌肉生出一股子酸痛来,霎时间手足四肢拘挛僵直,不能自举。他自知又不小心触发了自己的癔病,急忙默运意念,将那源自自己内心的紧滞努力舒解,于是,经络肌肉虽酸痛依然,而拘挛又自渐渐弛懈。
那宁小侯不知沈无咎癔病又自发作,见沈无咎神驰意远,还道沈无咎正在想象那林如玉的美色,他心下得意,将脸凑过来,涎着脸低声道:“好叫公子知道,那林如玉兄弟已与之欢好了六个月了。”
秦素衣心中厌恶,暗怒道:“好一个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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