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停止,井秧睁开双眼。
她撑起身体,对上的是肖诚诧异的表情,她叹气,拜托道,“不要告诉穗穗好吗?”
她的妹妹虽然刀子嘴,但是每天却担心她死于非命,要是她知道,也许有一天,她的姐姐,还会在睡梦中死去,又要多一桩心事。
肖诚点头。
“穗穗呢?”井秧有些着急问。
她眼眶微红,眸中湿润。
肖诚让开了些身子,面色惨白的井穗映入眼帘。
井秧眼前起了层雾,她就知道……
她挪了挪,捧起井穗的面颊,沙哑颤抖道,“穗穗脸上原本是不是有几道口子啊……”
肖诚讶然,“你怎么知道?”
井秧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抱着穗穗,用力的很。
“嗯……”井秧怀中的井穗吱嗯了一声,“痛……”
井穗睁开双眼,看到自己在一个怀抱,有些久违的感觉,“井秧……痛……你轻点……”
井秧松开她,擦干眼泪,“还知道痛?我之前怎么交代你的?”井秧严厉呵斥,声音哽咽。
井穗对上她的眼眸,张了张嘴,想要顶嘴,但见到井秧的眼泪,便只是伸手帮她擦了擦,认错,“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齐桓呢?”井秧四处搜寻他的身影,终于在门口墙边见到那个少年。
那个少年那双迷人的桃花眼,也正看着她。
肖诚解释道:“他为了救井穗,耗费了不少精力。”
井秧对齐桓一笑:谢谢。
齐桓只是轻阖两下眼睛,示意知道了。
看得出,他很累。
井秧又侧过脸,对着井穗严肃地讲:“出了施家别墅,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准留在湶市,听到没有?”
“为什么……”井穗才见到井秧几天,她就赶她走。
“没有为什么。”井秧语气不容拒绝。
眼睛却不看井穗,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井穗好。
“姐……”井穗唤了一声。
井秧听见了背过身去,眼泪哗的流了下来。
每次只要她真的生气,穗穗才会叫她姐姐。
“我不要走……”井穗红了眼眶,带着祈求。
井秧不答,她又何曾舍得,她这回不是生气,是担心……
肖诚有所察觉,蹙眉。
“青黛来过了?”井秧这句话问的是肖诚。
“嗯。”
井秧站起,不理睬井穗,来到门前,敲门,“我要见施常山。”
过了会儿,施常山换了身衣服,来到大厅。
他坐在别人搬来的椅子上,沙发则完全让给了井秧他们,不过,这并不是因为他大度,“抱歉,我有洁癖。”
井秧刚有话说,施常山打断了她,“井秧,有人要见你。”
“谁?”井秧凝眉。
她望向门口,门外走入两人,再熟悉不过。
肖南此刻由白桦搀扶着行走,他在老洋房找遍了所有口袋,才找到上次他随手一放的白桦的名片。打了电话,找来了他。让他带他来这儿。
“你们怎么来了”井秧问。
白桦将肖南搀扶到沙发上,肖南四处扫了一眼,这地方像发生了战争一般,“这儿怎么了?”
“青黛来过。”井秧交代。
肖南侧脸看了眼身边有些虚弱的井穗,还有墙边的齐桓,“受伤了?”
肖诚微点头。
白桦问井秧,“井秧,这回又是怎么回事?”
“白桦,又拖你下水了。”井秧愧疚。
白桦无言,他自愿的。
当他接到肖南打来的电话,他就知道事情不小,担心她出事,他急急忙忙跑去找肖南。
井秧面对着施常山,道:“你想知道你的前世吗?”
施常山蹙眉,“你若想讲,我听也无妨。”
“一世,两世,三世,四世,我一个一个给你讲。”井秧认真道,“但是,若你听完后,能劝青黛放手吗?”
井秧只能搏一搏,如果说还有谁能制住青黛,那应该就剩施常山了。
肖诚插嘴,“若你不愿帮忙,能否将手上的檀珠赠予我们?”
井秧望向施常山手上的檀珠,她眼力极好。
檀珠少了一颗。
肖诚在井秧耳边低语,井秧才算明白檀珠的用处:檀珠能伤者青黛。
施常山摊手,“无所谓,若是故事讲得精彩,我两件事都答应你们。”
井秧感觉出了施常山对他们的不屑。
本来这时井穗也许会谩骂几句,但她现在因为井秧刚才的话,苍白的脸上扬着悲伤,无力理睬。
“好,只要你想,你便当故事听了去吧。”
井秧刚才在梦中看到了施常山的前世和一些别的东西,所有的景象如快进的幻灯片闪过。
井秧闭起眼睛,缓缓道来,“那大约是距今2000多年的汉朝,青黛……她是个公主,如今,却成为了一个无香火供奉的游鬼,连个墓穴也没有。”
“历史上,不知借由谁的笔墨,将她划去,无迹可寻,仿佛未存在过一般。”
“而你,也被同样被抹去了。”井秧睁开双眸,目光落在施常山身上,清冷镇定。
施常山一凛。
“巧的是,你第一世也叫常山,不过姓周。”
周常山。
***
元封六年,一月,白雪皑皑,周府。
一英姿飒爽的男子正在雪中舞剑,无畏风寒。
府中下人踱步快速前来,站在廊下汇报:“将军,老夫人请您走一趟。”
“何事?”周常山刚毅的声音划破寂静的雪地。
下人支吾半晌,不知该怎么说。
周常山见状只好作罢,将剑送回剑鞘,向西边走去。想必是老夫人又吓唬他了。
进到老夫人的院门前,里面一片欢声笑语。
下人进去通报,周常山踏门而入。
门栏处,他进,她掩面浅笑,无意转身,撞到他身穿的盔甲上。
“嘶——”她摸了摸脑袋,疼。
“青黛呀,看你莽撞的。”老夫人抬手宠溺道。
她行礼抬头,目光对上那人,英眉墨眸,静肃成熟。
他握着刀柄低头,见到的是流光溢彩,娇小可爱的脸蛋儿,一袭红衣,惊艳于心。
那年,她十八,他已而立。
一切因缘生,万般不由人。
第31章 第八章
面前女子吃痛揉着额头。
周常山蹙眉; 向后退一步,向老夫人抱拳行礼,“奶奶。”
老夫人摆摆手,“来,常山啊;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长平夫人; 你面前的是青黛公主。”
“夫人,公主。”周常山一一按照君臣之礼作揖。
老夫人在前些年于长平夫人有恩; 这些年老夫人身子愈发不好,长平夫人经常带着青黛来府内走动。
周常山因常年征战在外,倒也不常见她们,今朝也是头一回。
“周将军?”青黛稚嫩的声音扭头问。
长平夫人柔雅笑应,“是的。”
随后她向青黛招招手; “青黛,坐回娘亲身边来。”
青黛点头; 乖巧走回了长平夫人生病。
“奶奶叫我来有事?”周常山是军中之人,讲话不拖沓; 直言直语。
老太太倒是不乐意了; “怎么; 奶奶想见见孙儿还不行?”
“你回来这段日子; 不是在书房钻研排兵布阵; 就是在花园舞刀弄剑,鲜少来看我。”
老太太假怒; 周常山一笑,“是常山错了,以后一定多陪陪您。”
周氏上下,如今便只剩周常山与老夫人。周常山的父亲多年前战死沙场,母亲又为生他难产而死,他常年在外。
老夫人独独终年守着这死宅,难免寂寞。
周常山又这把年纪未娶妻,本该孙儿膝下嬉戏,如今更加显得冷冷清清。
老夫人中意青黛,她虽是公主,却不争不抢,相貌极好,只是生母长平夫人出生不高,不得皇帝喜爱。
不张扬也就不会让周家惹人眼。
这些年周常山军功赫赫,朝中上下,难免有些骚动。
长平夫人自然明白老夫人的心愿,也想自己这个女儿能有好归宿,所有常带来府内走动。
只不过,成不成,就在于周常山了。
“好好好,你要是让我早点抱上曾孙,我就更加开心喽……”老夫人目光看着青黛,向周常山示意。
周常山绕是再迟钝,此刻也多少明白了。
“奶奶,我还要去军中,就先走一步。”
“夫人,公主,微臣告退。”
周常山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开。
长平夫人微愣,侧过脸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反应倒是平静,见怪不怪,似是早猜到了。
不过,在周常山进门见到青黛那一刻时,他眸子里的惊艳,她还是捕捉到了。
那就说明,还有戏。
“青黛,要不要去后花园走走。那里梅花开的好。”老太太提议。
“好啊好啊。”青黛可是被憋坏了。
她行完礼,蹦跳离开。
外面大雪飘飘,青黛在长廊里走着,手接风雪,无惧寒冷。
身后跟着侍女,急喊着:“公主!天冷,莲蓬衣穿上!公主!小心身体入了寒气!”
青黛不听,侍女追的急,她也跑得急。
一转眼,她将侍女甩没影了,自己走到了个竹林,竹子坚韧,竹叶残雪,莫名美妙。
“周府居然还有竹林……”她小声嘟囔。
安静的雪天地,竹林深处有些声响,青黛循声而去。
见到是怎么回事后,她迈步开脚步,清亮的眼眸随着那人的一招一式而转动。
周常山在练剑。
他最后收手一式,剑指青黛。
两人隔着大雪相望,青黛入了迷。
她软软糯糯念,“周将军……”
周常山皱了眉,“公主。”
青黛回神,好似发现了什么,她笑着走到周常山面前,揶揄道:“周将军方才对老太太讲,去了军中,如今呢,却在竹林练剑。”
青黛边讲,边围着周常山绕圈。
周常山默声,青黛停下脚步,抬头望他,“怎么不讲话呀?”
“臣不知讲什么。”周常山声音沉沉。
青黛转溜着眼睛问,“真是木头呀,你带我去看看府里的梅花,我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