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冯氏的生意也不好做啊。”
“这是路上遭贼了吧?”
“说不定是冯氏的哪户穷亲戚来投靠冯二的?”
“有可能——宰相家都有几个打秋风的呢。”
曲绪给季盈又添满了一杯水,等他又着急地喝完后,小心翼翼的问:“还要吗?”
季盈想了想,点头。
林说这时端着一盘糕点和乳茶过来,他把东西放到季盈身前后,也一同坐下说:“厨房里刚开火,只有这些,你先吃着垫垫肚子吧。”
“谢谢。”季盈小声地说了一句,就算饿极,也仍旧斯文地握着糕点咬了一小口抿着嘴嚼着。
只是速度要快了些。
林说又看了看季盈脏得已经有些看不出来原来模样的衣服,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没有往皇室的方向猜。他听秋静淞说过冯昭,觉得既然能让她来书院读书,定然也不会留下什么隐患,是以他现在对季盈的身体倒比秋静淞会不会露馅的事还要着急两分。
早知道刚才季盈来时,可是一到书院门口就从马上摔下来了。
他拉着扶起他的那个同学,嘴里只知道说一句话:“冯放,我找冯放……”
别是冯家出了什么事吧?
林说见季盈还守着那些规矩,慢条斯理地吃完一块糕点,心里也是为他着急:“不是饿了吗?你……”
他话还没说完,门外就响起了负责去找秋静淞那个同学的声音,“来了来了,冯二回来了!”
季盈本来想去拿第二块糕点的手立马就缩了回来。
秋静淞被推着进了茶室,第一眼只看到了林说,她还没来得及去看季盈呢,季盈就突然站起来冲到她的面前一把抱住了他。
“呜……”
这个人,是他这一个多月来,见到的第一个亲人!
季盈没什么体力,整个人压在秋静淞身上,让她有些支撑不住。秋静淞听到他小声抽泣的声音,半搂着他坐下来,拍了拍他的背两下,才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别哭了。”
季盈退开一些看着秋静淞,他张嘴想喊“皇兄”,又顾忌身边人多,只得憋了回去。
他哽咽了两下,满脸委屈地问:“你,你还记得我吗?”
秋静淞把他的头发捋上去一些,擦了擦他的脸,立马就认出了他。
此时她的心里已经不能光用震惊来形容了。
“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季盈说完,呜咽着又想哭,“……可路上,路上好多坏人。”
一个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宫的皇子,就算崔文墨给他准备好了一切,可也阻止不了他在路上遇到的那些险恶之人。
秋静淞是不知道季盈这一路来到底经历了什么的。
“行了,都别看了。”秋静淞护着季盈,用眼神吓退了些许个看热闹的人。
林说这时也终于能插一句话:“他来时都累晕了。”
秋静淞皱了皱眉,又抓着袖子擦了擦季盈的脸。
林说拿了一块桌上的糕点过来递给她,“让他继续拿着吃吧。”
曲绪也好心地把乳茶端了过来。
秋静淞拿着糕点,让季盈咬了一口,“你一个人过来的?”
季盈嚼着,轻轻点头。
他动作不能太大,不然头就晕。
秋静淞眉头皱得越紧,“你,这……几天没吃东西了?”
“三天了。”季盈擦了擦眼泪说:“我,我差点连城里都进不来。”
秋静淞没好气地凶他,“你穿成这样,城卫能让你进来就奇怪了。”
季盈扁了扁嘴,越发委屈:“我也想收拾干净来见你,可是……嗝,我没有钱。”
秋静淞看他这个样子,真有些气急败坏了,“崔文墨呢?你出来连他也没告诉?”
季盈又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说:“老师回宋国了,他,他跟我割袍断义了。”
秋静淞一听,心里就不是滋味。
“和陈林渍芳一样,他俩都是混蛋!”
等季盈把这块糕点吃完,秋静淞又小心地喂乳茶给他喝,“慢点啊,一口分五下,慢慢地咽。”
季盈喝完乳茶,舒服地打了个嗝。
他立马为自己这种很是失礼的仪态红了脸。
一时间,房间里的其实四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坐在秋静淞后面一直没有说话的杜游这时问:“放儿,这个小家伙是哪个?”
“你不认识。”秋静淞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嘴,抬头问林说:“山长和夫子们都不在吗?”
林说答:“都下山了。”
今日学生们放假嘛。
秋静淞思忖了一会儿,说:“那麻烦你帮我跟山长请个假。”
曲绪连忙问:“要多久?”
秋静淞看了看季盈,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说:“一个月吧。”
“一个月?”杜游惊得站了起来,“冯放,你不想读书了?”
“事情办完了我就回来。”秋静淞说着起身,朝季盈伸手:“跟我走。”
季盈笑了笑,搭着他的手握了上去。
“冯放,你……”杜游想都没想就要去追,却被林说拦了下来,“杜兄,笑青他心里有数的。”
“有什么数啊他!”杜游嚷嚷着,推开林说:“你怎么可以看着他乱来呢?”
林说也不气恼,只说:“或许是家里必须要办的事呢?”
杜游一听,这才偃旗息鼓。
他仍旧是有些难受。有什么秘密是必须得遮遮掩掩的,连他都不能知道的呢?
林说对此就看得很开,“如果可以说,他会告诉你的。”
杜游垂头丧气地,看了他一眼。
其实他自认为和秋静淞的关系是不同的。
曲绪也看出来他是闹别扭了,连忙说:“不是要到饭点了吗?我们便去用膳吧。”
林说乐见其成,“好啊。”
杜游哼哼唧唧地,只能抛却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起跟着去。
那行吧,他就等冯二一个解释。
113。朝花夕拾()
秋静凇带着季盈去了城下冯氏的米铺。
于掌柜看到领着这么个人上门; 还有些被吓到:“二公子,这……”
秋静凇回头看了看季盈; 又拿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于掌柜; 能给我安排一个院子吗?我这个小兄弟,估计要在城中待会儿。”
于掌柜一听; 连忙从柜台后走出来; “小的在城西倒是有座私宅; 只是暂且找不到可以贴身服侍您的人。”
他话音刚落; 尚锦就从外进来:“我来服侍两位公子。”
秋静凇回头一看,他手里还拿着些许行李呢。
“那我还得去安排下。”于掌柜可不放心把秋静凇随意地安置; 尤其是她现在还带了朋友过来。脑中一想; 于掌柜看了看时间,连忙拱手问:“二公子; 您可用过膳了?”
秋静凇摇头; 她想起刚才季盈说有几天没吃东西了; 连忙要求道:“弄些清淡些的吧。”
“好。”于掌柜答应了; 尚锦又接着说:“可有现成的热水?”
于掌柜又偷瞄了一眼季盈; “有的; 有的。”
他退后一步; 把秋静凇往后院领:“二公子,您两位先在小的这里用膳吧。等吃完饭了; 就可以去城西了。”
季盈拉着秋静凇的手; 一步一挪地跟着他进去。
他们二人身形相仿; 尚锦在询问过后; 给季盈换上了秋静凇的衣服。
简单地吃了些东西,秋静凇便带着季盈如于掌柜所说那般去了城西。
人多眼杂,路上他们都没说什么话,直到进了那座二出的宅子,秋静凇才对尚锦介绍季盈说:“你便唤他盈公子吧。”
尚锦何其聪明,当即反应过来,跪下行大礼:“小的见过盈公子。”
季盈敷衍的点了点头,他见四下没有别人,总算是把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喊了出来,“皇兄。”
秋静淞竖起手指示意他噤声,她拉着季盈,带着他走到后院,边看边找,最后带着他在湖中心的凉亭中坐下,“你出宫来找我的事,你母亲可知道?”
季盈与她相依着坐下,回答:“我给母妃留了封信。”
秋静淞立马听懂了,“你是偷跑出来的?”
季盈张了张嘴,点头。
秋静淞紧皱着眉,把话在心中斟酌几番才说出口,“十三,我知道你的舅家跟着商家在做生意,你若是要来找我,直接跟你舅舅说不是更好?”
季盈摇了摇头说:“皇兄,我想来找你,完全是临时起意。而且,我母妃要是知道我的想法,她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所以你宁愿一路上白吃那么多苦?”
“这也只是因为我没有计算好,跟想来找皇兄的想法不产生冲突的。”
秋静淞见他表情认真,言语中更是不在乎,又忍不住发笑:“我与你不过一面之缘,你跑这么大老远地过来找我做什么?”
“虽只有一面之缘,可盈儿与皇兄却是骨肉至亲。”季盈动了动手指,说完还是握住了秋静淞的手,“你为兄,我为弟,有些话盈儿对父皇不好说,也怕母妃不理解,舅公与我更不是一路人,老师再亲也是别国人……把身边的人找了一圈,午夜梦回之际,竟然发现自己此生是如此的孤独。这辈子,我枉活了十六年。皇兄,您想必也是曾经有过这样的心情,才会力排众议,跟另外两位哥哥结义的吧?”
秋静淞把手抽出来,季盈紧接着又补上了一句:“皇兄。在家里,您是嫡兄,是长兄;在门派中,按照辈分您是盈儿的师叔。盈儿心中有惑,您便是最合适的倾诉对象。”
秋静淞抬眼看着他,叹了口气,“也罢,今日咱们便不管那些了。”
她脱掉鞋子,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你说你有疑惑?是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未来该如何。”季盈迷茫的看着秋静淞的身后,倒把依附在上头的阿季下了一跳。
季盈有很多话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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