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正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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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正茂-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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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没过那么黑暗的时光,感觉全身脏得可怕,仿佛全是罪恶,但又一想那人的痛苦,悲怆,又觉得那虚无的罪恶被坐实了,一座一座,直到压死自己。
  从什么时候起就爱到了这种程度?
  是那次体育考试排在自己后面的他让他变得小心翼翼,还是无数次的擦肩而过,亦或是开学第一天,那人干净从容地站在讲台前,然后声音清润的轻缓介绍,“大家好,我是临桦,临是临时的临,桦是木字旁加个风华的华,那个桦。”
  不是桦树的桦,而是木字旁加个风华的华。
  那天,毛泽东的诗,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那“风华”二字,就像流进血里一样,让他的心瞬间沸腾,可能就在那瞬间,那人无意看过来的干净眼眸,点燃了他心中名为“喜欢”的火焰,安静却浓烈的燃烧,经久不息。
  高中三年的时间,风雷明白了对他的感情,从恐慌,躲避,到认命,接受,欣喜,甚至计划着如何表白,计划着他接受了怎样,不接受又怎样。
  那时,他认为这种感情和怎样在一起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现在,他可以用自己十年,二十年的生命,只就让他们的关系能够回到那时的简单,让他可以坦然表白,追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复杂,可怕,连追求的机会都没有。
  现实,永远在残忍的伤害着他,一次,又一次。
  风雷对着窗上的玻璃,那个虚幻的身影,明明披着二十四岁的皮囊,内心却已然苍老。
  临桦醒来时,看着头顶惨白的天花板,心里顿时一紧。
  “临桦,我在这。”风雷见他的样子,马上明白了他想起了什么,对于那件事,除了愧疚,更多的是心疼。
  低沉轻缓的声音就在耳边不远处,临桦侧过头,看到那人从容的微笑,心中的恐惧莫名的松懈了不少,已经有些轻松的大脑也开始正常运作。
  “风雷?”
  沙哑的声音吐出,临桦首先自己就加快了心跳。
  风雷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见他脸色好一些,这才松口气般的笑了,“难得你还记得我。”
  临桦听得有些懵,猛然想起马路上的偶遇,这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当时已经累得要倒了,听到你说‘同学’两个字,这才算回过神来。”
  这样的回答让风雷有些怅然若失,但也只有一秒的时间。
  “怎么样?感觉有没有好些?”风雷说着,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是下去了,但还要按时吃药。”
  “吃药?”烧到这种程度,不应该继续输液治疗的吗?
  “嗯。”风雷起身拿过床头的药,“知道你不想再来,所以和医生商量给你开的药,按时吃虽然会好得慢一点,但也比你今天这种情况要好得多。”
  临桦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突然意识到,刚才额头上传来的温凉触感让他平静的思绪起了多大的涟漪,为防止这种怪异的情绪再次升腾,临桦自己坐起来,看了看手表,声音和表情都掺上了冷意。
  “现在,我可以离开这儿了吗?”
  凌晨的马路很是安静。
  “今天谢谢你。”临桦望着挡风玻璃外的路面,面容依旧清冷,但语气温和了许多。
  风雷在看向右面的后视镜的同时看了他一眼,表情上没有什么变化,语气却从朋友之上的亲近变成了同学间的热络。
  “没什么,老同学好久不见,上次的聚会都没和你说上话。”
  这样的变化临桦敏感的察觉,侧头看了他一眼,不知是失落还是轻松,说得话凉凉的,“和你这个校草多说话,是要被全校女生攻击的。”
  风雷侧头看他,“那件事你也知道?”
  “怎么不知道!”临桦身体未动,转头与他对视,“因与校草搭讪而被众女生放学后堵于女厕所遭威胁,这么劲爆的新闻,我可是足足听了一个星期。”
  风雷轻笑,看到前面路口变成了红灯,将车缓缓停下,转过头来看他,再开口的声线缓和而悠长,“我想,如果是现在的你,那些女生迷恋的对象就不会是我了。”
  临桦盯着那双仿佛在诉说诱惑的双眸,身体突然向他的方向倾过去,然后在离那人只有两拳的距离时堪堪停住,声音在这清闲的夏夜里显得格外低沉醉人。
  “是你。”
  时间没有定格。
  临桦退回去,继续靠在椅背上,眼神悠长的望着远方黑暗的夜空。
  风雷无声的启动车子,但耳边却还在回响着那格外有深意的两个字。
  是你。
  是上次聚会上玩笑的重演,还是对自己刚才假设的回复,如果是前者,那他是只当自己是开玩笑的,还是明白些什么却选择逃避,如果是后者,那这种认真的态度又意味着什么?
  从容的打着方向盘,视线看向左面的后视镜时微微侧头,顺便借此掩住自己唇边的笑意。
  这,是他爱的男人啊。
  到了公寓楼下,临桦冲风雷点了点头就下车了,风雷也跟着下车,倚在车身看着他。
  “要不要上去坐坐?”临桦走了几步,又转回来,歪头示意了一下自己身后的公寓,没有阳光的时间,因为有他,让生活显得那么明朗。
  风雷静静看了他几秒,最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今天就不了,已经认识路了,下次找你吃饭。”
  临桦耸耸肩,转身向楼道走去,临进门前,没有回头,却向他摆了摆手。
  风雷无声的笑了。
  对,就是这样,不急,慢慢来,既然那么深爱,为什么要放弃或是沉默,而不试着追求,哪怕是赎罪也好,自私也罢,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只能无望相守。
  “临桦!”身影消失的前一秒,风雷叫住了他,临桦停了一下,侧身看他。
  “注意身体,别让人担心。”
  临桦面无表情的进了楼道,直到回了家从公寓的窗户往下看,看到那人动作干净利落的上了车掉头离开,才有了一丝表情。
  “哗——”的一下合上窗帘,临桦缓缓滑坐到地板上,仰头磕在被粉刷成蓝色的墙上,闭着眼睛,只在白皙的脸上留下因睫毛浓密而形成的优美弧线。
  只是没一会儿,那两条弧线开始轻微颤抖,接着,豁然睁开。
  让人担心?
  早在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他就成了孤儿,这件事全校皆知,他风雷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临桦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镜,只能看到红润的唇缓缓勾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
  夏天的日出,清晨将近五点的时间,那万丈光芒透过轻薄的窗帘投射到地板上。临桦明明在阴暗的角落,却莫名的,连那个地方都亮了。
  昏暗的电影院里,只有大屏幕上发出的闪闪烁烁的光,一个很无名的小电影,故事平庸,拍摄简单,唯一可取得大概就是票价很低。临桦坐在这个小影院的正中央,左腿搭在右腿上,上身靠在椅背,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有多久没这样了?
  选一场无聊的电影,空旷的观众席,只有自己和耳边充斥的电影声音。
  这种环境刚刚好,没有他人的打扰,又不会因呆坐而遭人侧目,这种劣质电影也不会吸引他的注意力,昏暗的环境让他安心而随意,这时,他就可以放松的思考,思考那些让他困扰的事,或是那些他平时不愿去触及的事。
  临桦闭了下眼,混乱的画面从眼前一晃而过,他连忙睁开,气息有些乱。
  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父亲出车祸去世。对方赔了很多钱,其实如果按普遍交通事故来说,并不需要赔偿那么多,但对方却坚持给了很大一笔,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露面。
  葬礼后的第五天,大学录取通知书寄到了家,不知道出于什么情绪,他早早的收拾了东西,拿上那笔钱,来到了现在这个城市。
  他一直是个安静平凡的人,从小到大,唯一出格的大概就是他对风雷的那些绮念,这个意外的突发,让从未承受过如此大的波折的他一下子措手不及,整个过程,他都在一种迷蒙木讷的状态下度过,真正明白父亲再也不会回来的这个事实,是在新生报到的当天。
  他独自一人拿着东西排队,四周全是抓紧时间叮嘱的父母,那一刻,他突然发现一直萦绕在自己周围的淡淡的安全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迟来的悲怆和孤单,这种莫生恐怖的情绪来得是那么的突然和汹涌,以至于让他无法呼吸,喉咙紧得几近干呕,眼前一阵阵花白的眩晕,最终,晕倒在地。
  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脑海中都在清晰地复制出那段时间的画面,复制出自己当时的呆滞,听到消息时的惊愕,到警局处理事情时的失魂落魄,举办葬礼时的苍白空洞,和看到肇事者时的愤恨颤抖。
  临桦想到这,突然烦躁的皱了下眉,放下腿弯腰垂着头,捂着脸的双手挡住了他的表情。
  那个人,他见过两次。
  第一次,豪华的商务车里,隔着黑色的玻璃,那人的侧脸满是时间沉淀过后的刚毅和冷漠;第二次,警局中的一个远望,沧桑中带着煞气,疲惫的和警察说着什么,然后挥挥手转身离开。
  那两次,他以为自己会记一辈子,现在想起来,却已模糊了长相。
  电影安静地进行着,主角默默地骑着破旧的自行车,摇摇晃晃的向着远处骑去,灰沉的天空仿佛要压下来一般,深色的云朵绘成诡异的图腾,宣写着内心复杂压抑的情绪,一片空旷中,并不单薄的背影莫名的孤单而悲凉,就这样,无声的只剩下一个黑点,一个飘渺的黑点。
  临桦深吸气,努力忽略那些喧闹在脑中疯狂叫嚣的画面,看着幕布上大片的灰,眸色也阴沉许多。
  可能太过沉痛,自己的大脑潜意识地选择了逃避,不是逃避事实,只是逃避开那份悲怆,跳过痛苦,越过失去的殇,直接下面的生活。
  只是这样,其他的情绪也开始扭曲了。慢慢地他发现,快乐的事情好像并不值得有多开心,愤怒的事也并不是那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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