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憨憨厚厚的,脸很黑,也是男孩,叫徐延亮。
余淮坚持认为这是张平的阴谋,因为全班只有徐延亮比他还黑,这样张平以后和班长一起站在讲台上,就能衬出嫩白的肤色。
韩叙依旧面色沉静如水。他就坐在我和余淮这一桌的右前方,隔壁一组的倒数第二排。简单犹如小媳妇一般坐在他身边,简单的那个朋友,我至今不知道名字的泼辣女孩,坐在简单身后,和我一样是最后一排。
我想起分座位时候的一幕幕,傻笑起来。
第一堂课就是张峰的数学课。他长得又瘦又高,架着一副眼镜,肤色很白,眼睛细长,颧骨有点儿高,看起来……有点儿刻薄。
而且很冷,和张平完全相反,根本不笑。我抱着看热血友情大团圆的心态等来张峰的开场白,竟然只有一句:
“大家好,我叫张峰,从今天开始由我来教大家高中数学。”然后翻开书,“今天我们来进行第一章的第一节,给大家介绍一下元素和集合的概念。”
“他真没意思。”我趴到桌子上。
“人家是来上课的,你以为演电视连续剧啊?”余淮瞟了我一眼,从书包里掏出数学书。
同一版本,但却是用过的旧书,当然,没有包书皮。
于是,我终于知道了他的大书包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用过的教科书、练习册、演算本。
“为什么是旧的?”
“假期的时候提前学了高一的课程,所以先买了,”他随意地翻了翻,补充,“大部分人都提前补课了,或者自学。听说,像林杨他们几个搞竞赛的,好像还要提前学一点儿大学的基础物理和数学分析呢。”
我不知道林杨是谁,也没有问。只是当余淮也不听张峰讲课就开始自顾自地翻起《王后雄高二化学练习册》的时候,我悲哀地发现,我无意中闯入了那美克星的超级赛亚人国度。
大部分人都提前学过。
于是,我无意中就成了一小撮别有用心的极端分子。
翻开新买的漂亮笔记本,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儿,我开始认真地抄黑板上张峰给出的集合定义。
“那东西都没用,书上全都有,抄它作甚,浪费时间。”余淮头也不抬,就甩给我这么一句评价。
“我乐意。”脸上有点儿挂不住。虽然我知道他说得对。
“好心提醒你,无用功。”他耸耸肩,继续做他的题。
我知道余淮这种提醒是为我好,可是我那点儿差生的自卑心理让我不想承认。有时候宁肯别人在心里笑话我不懂高效的学习方法,但是面子上一定要笑嘻嘻地对我说,哎呀,你的本子真好看。
新学期一开始,我就知道,余淮是个尖子生。
也许因为他破破烂烂的书都被吸走了精华。
也许因为他做高二的《王后雄教材完全解读》。
也许因为他在报到那天听到一班、二班时候不屑又向往的表情——你知道,差一点儿没得到,会令人不忿,而差得很远,就会令人平静。所以,我平静,他激动。
而后来的后来,余淮终于不害怕会伤到我的薄面子,承认,他也是从一开始就判断出我不会是个尖子生。
我问为什么。
他不正经地哼了一声:“因为你包书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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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摸底(No。47 … No。53)
第二天就是摸底考试。
我前一天晚上还像煞有介事地复习了一下,我爸特意给我端了杯牛奶,放到桌边,说:“轻松应战。”
都应战了,还轻松个屁,被谁一炮轰了都不知道。
可实力的差距不是临时抱佛脚能够弥补的。振华似乎特意要给我们这些因为非典导致中考题目难度降低而占了便宜的学生一个下马威。这套摸底卷子,我完全找不到北,彻底考崩了,从头发丝糊到脚指甲。
并没有分考场,也没有隔位就坐,考试的时候余淮就坐在我旁边,答题飞快。也许是学校料到这群尖子生会赌上各自的荣誉来应对这次考试,不会跟陌生人联手作弊。
所以,当我还在对着选择题冥思苦想不知道蒙哪个答案比较好时,余淮已经早就翻页去做计算题了。
他翻页的声音,让我心碎。
交上最后一科化学的卷子,我伏在桌面上,余淮喝了口水,问:“怎么样?”
屁,我卷子上的空白你又不是没看见。
我不理他。
他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我抬起头,发现他已经开始做题了,在演算纸上勾勾画画。
刚开学你他妈哪儿那么多练习册啊?何况,这可是刚刚考完试啊!
我终于彻底被打败了,站起身:“让一下,我去厕所。”
他站起身,眼睛都没离开演算纸。我心烦,一路小跑去厕所排队,回来的时候,拍他肩膀:“起来,我进去。”
他突然大叫一声:“我靠,我就说算的不对嘛,果然还是错了。”
“什么?”
“物理最后一道大题,就是让设计实验测不规则啤酒瓶容积的那个,我的答案有漏洞,但……”
我戴上了耳机,伏在桌面上睡觉,把他的科学狂想关在另一个世界。
你,你们,都去死吧,牛顿、莱布尼茨与爱因斯坦都在另一个世界等着你们,把地球还给我们这些弱小的生物,谢谢。
成绩出来得太快了。用张平的话说,初中物理那点儿知识,他基本上扫一眼卷子就能判出我们的总分。
每发下来一科成绩,我连看都不看就对内折叠塞进书包。我从来没有那样深切地理解过大雄同学——他当年费劲巴拉地要求机器猫帮忙处理零分考卷,看起来很傻很天真,其实心里是多么痛啊。
余淮下课出去打球了,和他那帮刚刚认识的哥们儿,所以发下来的卷子都明晃晃地摊在桌面上没有人收,一科又一科,看得我青筋一跳一跳。
简单则很狗腿地跑到我旁边跟我没话找话地攀谈,话题围绕着我们两个究竟谁考得比较惨——然而,她的眼睛始终寻找着机会往余淮桌面上的卷子那里瞟。
“想看他考了多少分啊?”
简单脸红了,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不是不是……”然后迅速地瞟了一遍分数,好像在默背一样,然后立刻抬起头,“其实不是为我自己,我想帮韩叙比较一下到底他们俩谁的分数比较高,咱班头说好像就他们俩成绩格外突出……你别误会,韩叙才没有介意呢,是我自己要过来看看的……”
我都快笑岔气了,简单终于停下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其实简单完全没必要瞎忙乎。排榜的速度比出成绩还要快,放学前,我们就人手两张打印版的成绩排行。一张是入学成绩,另一张是摸底考试成绩。
于是现在我连大雄都不如,他尚且能把零分考卷藏起来,而我的那几科成绩就明晃晃地挂在全班56个人眼前,还好现在大家还不熟,谁也不认识谁。
我,耿耿,入学成绩37名,摸底考试成绩46名。
韩叙,入学成绩第一名,距尖子班分数线只低了0。7分,这次摸底考试是我们班的第二名。
余淮,入学成绩第二名,距尖子班分数线只低了0。9分,这次摸底考试是我们班的第一名。
是全班第一。
我同桌是全班第一。
我侧过脸,很真诚地说恭喜。
他笑笑,说,这算什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次摸底考试而已。语气中有种低调的骄傲。
然后,他的眼睛扫过我的成绩,没有说什么。
我很高兴,他没有安慰我。
我始终记得余淮对我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时候的表情。所以我在笑话了简单替韩叙瞎操心的行为之后,自己也咕嘟咕嘟冒着傻气地跑到张平面前,朝他要学年大榜。
“什么学年大榜?”张平有点儿诧异,声音很大,周围的值日生都朝这边看。我非常不好意思,慌不择言,急声说:“你小点儿声!”
我估计我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对老师喊“你小点儿声”的学生,而张平是古往今来第一个被训斥后竟然听话地点点头放低音量的老师。
“你要学年大榜?”
“对,”我点头,“就是包括了尖子班一班、二班,大家在一起排榜的学年大榜。”
“好像是有……不过你要那玩意儿干吗?开学大会上不是说了吗,每个班级在分班的时候都考虑了公平因素,所有班级学生的入学成绩平均分差距不超过1分,你不会是想要验证一下吧?”
那我可真有闲心。我翻了个白眼:“不是,老师,我就是想看看我们跟一班、二班的差距在哪里。”
张平像看智障儿一样盯着我,拽过我们班级的排名扫了一眼,估计是为了看看我的水平,然而结果让他更加迷惑了。
“你还挺有国际眼光的哈……不过,我建议你攘外必先安内,你还是先在咱们班把成绩提升到……”
“老师,”我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不是我要看,行了吧?”
他想了想,突然一下明白了,笑起来。
“啊啊啊,我懂了。行,我去办公室要一份哈,你等着。”
于是,我顺利得到了这份长达六页的全校前三百名的成绩排名。
前30名的成绩,咬得那叫一个紧。
第一名叫楚天阔,这个名字我喜欢。第二名就是余淮提到过的超级赛亚人一号林杨,比他低了1分。余周周的名字排在第13位,紧随其后的就是余淮,位居第14,分数比余周周低了1。5分。他后面就是韩叙,比他低2分。再往后面是两个女生并列第16名,和第15名的韩叙分差比较大,一个叫凌翔茜,另一个叫陈见夏。不过所谓分差大,也只是6分而已。
一班、二班果然很厉害。总校一共12个班,而前五十名,被一、二班占去了29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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