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嵩哈哈笑道:“她一直把我当作生身之父对我的话是无不依从怎会不与我一样心肠?不信我就将她叫来我要她亲口大骂段硅璋给你听!”
薛嵩做梦也料想不到他所骂的那个“小流氓”段硅璋的儿子段克邪就正伏在他的窗外。
但段克邪也没有听到薛嵩夫妇的全部对话他来迟了一刻只是听到了后半段也就正巧是薛嵩骂他父子的那些说话!
段克邪禁不住无名火起三千丈几乎就想闯进去一剑将他刺杀但随即想道“我杀了他不打紧他到底是史若梅的养父看在这点情份我就暂且饶他一命看他以后如何?”“天下做大官的大抵都是这样的势利心肠我又岂能杀得了这许多?我父亲生前也曾不念旧恶救过他的阖家大小我是要学我父亲的样子做人的岂可没有宽大胸怀?”想到这里怒气平了好些。
但他随即又想到“他说若梅与他一样心肠不知是真是假?哎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有这样的父亲只怕当真也会看不起我这个‘小流氓’了!不错地现在乃是节度使小姐的身份要讲门当户对当然应该嫁节度使的少爷!”
想至此处段克邪更多了一重优虑“我于辛万苦的来找她要是给她歪着眼睛噘着嘴儿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将我臭骂一顿那才真是自讨没趣呢!”他胡思乱想想象着未婚妻以高傲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叉着腰、指着他骂道:“呸哪里来的小流氓?届然敢乱编一套故事冒充是本小姐的世交哼这也罢了还届然敢自称是我的未婚夫哼凭你这小流氓也配?”
段克邪的思路给薛夫人呼叫的声音打断原来她正在将一个丫鬟唤来吩咐叫她去请小姐。段克邪心里想道:“我正愁没人带路正好跟这丫鬟去探望她看看她到底变成个什么样子?哼要是她当真已受熏陶变得像她父亲那样我也干脆不理她好了好就是这样!”
段克邪的轻功虽还未及师兄那么出神入化但也到了来去无踪飞行绝迹的境界他静悄悄地跟着那个丫鬟那丫鬟丝毫也没觉。
那丫鬟在一间雅致的房子外面停下来房内有烛光透露纱窗上现出一个少女的倩影段克邪心头“卜通”“卜通”的乱跳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未婚妻了。
段克邪以绝顶轻功一闪闪到纱窗后面藏在花树丛中纱窗半掩他放眼偷窥只见里面一个莺莺袅袅、齐齐整整的姑娘长得果然十分俏丽但脸上却似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愁。
只见她手上拈着一根玉钗也果然是和他那根玉钗一模一样。段克邪又不禁心头一跳“她为什么也对着玉钗凝思?难道她也知道了玉钗的来历?”
只听得那少女自言自语道:“咦奇怪我妈为什么要我将玉钗找出来要我以后都插上它不可离开。她还对着玉钗流泪。难道她也在思念着卢妈卢妈是令人思念但她毕竟是个下人我妈为什么对她所送的东西这般重视?”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段克邪却已听见。心里便不禁想道“果然是一副小姐的派头看不起下人。”殊不知薛红线是根据常情推测其实她对她的奶妈却是一向像母亲一样的爱着的。虽然她并不知道这奶妈便是她的母亲。
就在这时传来了那丫鬟的敲门声薛红线道:“是春梅么?这么晚了你来此何事?”
那丫鬟进了房间说道:“小姐你真是个重情义的人卢妈死了这许多年了你还在惦记着她。你又在对着地图下的玉钗伤心么?呀你别伤心了我来给你报喜来了。”这丫鬟劝小姐莫伤心她却忽然自己伤心起来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唉要是卢妈还活着她不知要多么高兴呢。”薛红线怔了一怔说道:“你这丫头疯言疯语的我有什么喜事?”
那丫鬟笑道:“小姐还不知道么人家的聘礼已经在路上了。”薛红线道“什么聘礼?”
那丫鬟道:“魏博节度使田将军送来的聘礼啊老爷已经把小姐许配给他家的大公子听说下个月十五就是小姐大喜的日子了。”
薛红线低垂粉颈杏脸通红心里暗道“怪不得爹爹最近常常和我提起田将军的公子说他将门之后少年英俊武艺不凡。只不知是真是假?”
那丫鬟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何况门当户对正是壁合珠联小姐你也用不着害羞了。快点和我走吧夫人在等着你呢!”
薛红线道:“妈叫我吗?”那丫鬟道:“正是。我看夫人就是要和你说这头婚事的。小姐我是第一个给你报喜的人我可要向你讨赏呢!”
薛红线道:“赏什么赏你一个嘴巴!”那丫鬟格格笑道:“哎呀这可不成!你赏罚不明我向夫人说去!”她们两主仆在里面开玩笑外面的段克邪心中却是隐隐作痛暗自想道“听来她对这头婚事也似乎并不反对呢!”其实段克邪却没有想深一层要知当时儿女的婚事都是听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薛红线根本不知道田承嗣的儿子是好是坏更不知道自己一出世就有了未婚夫对这头婚事当然是无可无不可了。
薛红线忽地问道:“咦你和谁同来她为什么不进来?”原来段克邪因为心情动荡触动花枝出了轻微的声音。
那丫鬟大为奇怪说道:“就是我一个人还有谁呢?”话犹未了薛红线倏的便推开窗子急不及待便从窗口跳出娇声叱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
段克邪从花树丛中现出身来冷冷说道:“恭喜小姐嫁得个好人家!但只怕你的生父生母在九泉之下也要痛心!”
薛红线骤然看见一个陌生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拔出佩剑喝道:“你说什么?你是谁为什么三更半夜愉入人家?我看你定然不是好人非奸即盗!”
段克邪仰天大笑道:“我不是好人?我非奸即盗?哈哈随你高兴爱怎么骂就怎么骂吧!我告诉你吧我是段硅的儿子!”薛红线双眉一竖骂道:“果然不是好人小贼看剑!”
正是。
夫妻见面不相识只缘身世未分明。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情天却有疑云布 身世方知爱意生】………
段克邪心道“好呀!叫我做小贼小贼比小流氓更坏。”他避开了薛红线的连环三剑气呼呼地问道:“大小姐你凭什么说我不是好人?”
薛红线冷笑道:“龙生龙凤生凤强盗的儿子是贼种!”段克邪大怒道:“你侮辱我也还罢了你竟敢目无尊长骂你的……哼骂我的父亲!”他几乎就要冲口说出“骂你的公公”这几个字话到口边一想不妥这才临时改了。
薛红线也生了气心想“这小贼真不是个好东西一开口就要占我的便宜把他的死鬼强盗父亲说成是我的尊长。”当下更大声说道:“乱臣贼子不该骂吗?我偏要骂你的强盗父亲你怎么样?”
段克邪哪里知道薛红线骂他的父亲是强盗骂他是“贼种”这并不是没来由的。原来薛嵩就是怕段家有人来提婚事他不但隐瞒事实而且故意在“女儿”面前捏造事实他常常和女儿讲一些江湖大盗的故事把段硅璋说成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强盗。
后来被官军击毙了的。而薛夫人因为害怕丈夫从来不敢向“女儿”提起“段硅璋”三字薛红线所知道的“段硅璋”都是从薛嵩那儿听来的她对“父亲”的说话当然深信不疑。
段克邪气得七窍生烟大喝道:“你再骂我就打你的嘴已!”突然以迅捷无伦的身法倏的欺身直进一巴便掴过去薛红线大惊收剑遮拦已来不及。
段克邪正待掴下心里忽地想道“不可她与我虽没成亲。到底是有着夫妻名份婚约尚未解除依礼不可打她何况她纵有千般不是我也该念着史、段两家的上代交情。”
薛红线亦非弱者段克邪稍一犹疑她已一剑削了回来要不是段克邪缩手得快指头几乎给她削断。
薛红线见段克邪双手空空初时还并不想伤他性命只是想把他拿下交父亲落。待到险些给他打了一记嘴巴大惊之后又羞又气心想“大盗的儿子果然厉害!我真糊涂对强盗怎能手下留情?我若不伤他给他挨上了一点就是一生也洗不掉的耻辱了!”薛红线的剑法已得妙慧神尼的真传这时羞怒交加招招都是指向段克邪的要害段克邪的轻功极其了得但他屡次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却也无法夺取薛红线的青钢剑只能保住自己不至于受伤而已。他本来有一肚皮的话要说的(包括临时想起解除婚约在内)但他所要说的事情都不是三言两语讲得清楚的在薛红线招招紧迫之下哪有机会容他细说?激战中段克邪蓦地一个翻身挥袖一卷薛红线使劲一削削下了段克邪的一幅衣袖但她的佩剑也已被那幅衣袖裹了两重未曾解开急切之间那是不能伤人的了。
段克邪松了口气哈哈说道:“小姐你错了!”薛红线正怕他乘势反击却见他忽然停下说话不觉一怔说道:“我怎么错了?”
段克邪道:“你说有什么样的父母就生什么样的子女这话根本不对。你本身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薛红线越奇怪不禁问道:“你这话怎讲?”
段克邪道:“你的生身之父是个饱读诗书深明大义高风亮节笑傲王侯、迈俗流的人物。当真称得上是个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你是他的女儿却为何没有学他的模样?”
薛嵩受封藩镇手握重权谄媚他的人自是不知多少。那些盈耳的奉承说话薛红线也早已听得厌了但她却从未听过有人这样的称赞过她的“父亲”心里想道“我爹爹是个武人读书甚少我幼年所读的诗书还是卢妈教我的。他身为节度使大官每日里门庭如市也似乎谈不上清高二字。你这番说话用来称赞一个淡泊名利、隐居田园的高士倒还可以。用来称赞我的父亲那却是不合身份了。”同时又暗暗惊讶这个“小贼”的谈吐居然不俗好奇心起又禁不住问道:“你说我不像我的父亲那么在你的眼中我是何等样人?”
段克邪逍:“你么?唉你受了薛嵩的熏陶依我看来已差不多变成似他一样的势利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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