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强笑道:“不妨事,大哥,这‘慢枪手’伤得更重。”实则他比马行伤得更重。
马行着了一剑,大急,攻式更加勇猛,伊愿压力大增。谢成也不比伊愿好到哪里,他前胸后背,已不知被五峰教徒划了多少伤口,整个人混似血人一般,伊愿强打精神,又挺了几招,长剑招式放缓,眼见得即将中枪倒下,忽然那“快枪手”马行身形一个趔趄,长枪失了准头,伊愿乘此机会,一剑攻出,马行下腹着了一剑,当即倒地。
伊愿除恶务尽,踏步上前,复刺一剑,将“快枪手”变成“死枪手”。除掉一个强敌,伊愿心头一松,转眼见谢成脚步蹒跚,伤势沉重,一挥长剑,刺死一个,叫道:“马行已被我杀了,你们武功比他如何?小爷今日大发善心,放过尔等,下次见到,定杀个精光。”众贼子见马行已死,顿时失了主心骨,呼喊一声,四下逃散。
谢行身形一闪,不得已以长剑支地,竟然笑道:“愿弟,你我今日把这不可一世的‘快枪手’除掉,实是为江浙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他受伤颇重,竟然毫不顾及,伊愿道:“大哥,你撑不撑得住?说实在的,小弟想要回家,只怕这条左腿不听我使唤。”谢成道:“估计你我兄弟现下是走不动了,不如坐下来聊天如何?”伊愿正待说好,二人眼前一晃,一清瘦老者已立于面前。
那老者眼神湛亮,神采奕奕,微笑道:“你就是愿儿?”伊愿道:“小生伊愿,请教前辈何事?”那老者微一点头,笑道:“你虽然不如你父亲心志坚毅,忠诚厚道,但聪明机智,重义轻利,不愧是我‘荆楚神剑’的徒孙呵。”伊愿一见那人,心头便有一股温暖,好似许久不见的亲人一般,一闻此言,不禁大喜道:“师公,愿儿好想你老人家啊,愿儿给你叩头了。”起初那马行无故趔趄,便是余子川暗中所助。
余子川一手扶住伊愿肩头,笑道:“你这孩子,自小聪明乖巧,说话讨人喜欢,我见你时,你还是一个五岁的娃娃,不想一晃眼,已是十年过去了,现下你腿伤颇重,要叩头也得等好了再说罢。”伊愿这十年来和母亲相依为命,缺少父爱,加之生活艰难,一见师公,顿时心头宽慰,欢悦道:“多谢师公。”
谢成道:“晚辈见过‘荆楚神剑’余前辈。”余子川道:“免礼,你便是苍山谢掌门的公子?果然使得一手好剑,真是父亲英雄儿好汉啊。”谢成道:“前辈谬赞。”转首向伊愿道:“愿弟,想不到你便是侠义盟龙云卫伊侠逊大侠的后裔啊,怎不早说,咱们苍山派和伊大侠,那是水里来火里去的过命交情啊。”
伊愿道:“大哥,你现下不是知道了嘛。”余子川道:“愿儿,我先替你包扎一下,我这里有少林无相大师赠我的观音膏,疗制外伤最见神效,我帮你敷上去,再替你打通受伤经络,然后你便可以自行回家。谢小兄弟伤得颇重,我须送他回府才行。”谢成道:“前辈,我和愿弟是结拜兄弟,你叫我谢小兄弟,我怎受得起,叫我一声成儿便感激不尽了。”余子川道:“好罢,我便叫你成儿。”
当下替伊愿包扎妥当,运足内功,手起指落,不消片刻,已打通伊愿经络,伊愿起身一走,但觉脚步虽然迟缓,却行走无碍,不禁大喜,叫道:“师公,我此后在哪里找你?”余子川背起谢成,笑道:“你不须找我,我自然会再来见你,日后才艺大赛,不要输给那六合书院,连我‘荆楚神剑’的脸面也一起丢了啊。”伊愿笑道:“师公,咱们‘荆楚神剑’门下,个个英雄豪杰,人人长胜将军,怎会使你老人家颜面无光啊。”余子川道:“傻孩子,就会贫嘴。”伊愿目送余子川和谢成离去,心头一酸,眼角竟流下两行热泪。
第四章 才艺大会(修订)
杭州府,大观书院,箭马场。
这一日正是苏杭两地第一书院间的才艺大会,箭马场上人山人海,不但有江浙名士莅临此地,苏杭两地众才子俊彦也是早早到来,就连那久不出闺房的大家小姐,也携带了丫环,不顾人群中汗臭尘土,拼命挣挤好位,只为一睹这文人盛会中的才俊书生。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两府,本是江南首富之地,鱼米之乡,更是天下文人骚客的雅聚佳所。一外地人来苏州,向苏州人打听:“阁下,苏州出产什么?”苏州人微微一笑,得意道:“才子。”外地人惊诧道:“我听说过有出鱼出虾,出米出盐,或者出桔出梨的,走遍大江南北,还没有听过说有出才子这种产物的。”苏州人道:“给你长点见识,咱们苏州,自古便是富庶之乡,产物丰富,但说到第一名产吗,自然是非才子莫属。”外地人连呼奇特。
苏州人遇到杭州人,苏州人道:“杭州兄,你们西湖风景虽然马马虎虎,但毕竟只有一个,咱们苏州,却是全城小桥流水,家家住在湖山之中,比之你们杭州,那是有天壤之别的。”杭州人道:“苏州兄,虽然你们住在小桥湖山中,但山是假山,水是造水,比不得咱们杭州的真山真水。”苏州人道:“这山水吗,真真假假,却是各有所长。但有一项你们是万万比不上的。”杭州人道:“什么?”苏州人道:“才子。”杭州人不愿在此话题上多做争论,打马虎眼道:“虽然你们才子多,但我们杭州府的状元却不少,算来各有所长。”苏州人笑笑不答。
苏州,便是传说中的才子之乡。
而苏州城中的六合书院,便是教授这些苏州才子的学府。院长陈夏言,当朝壮元,才华名动八表,桃李遍布天下,苏州士林领袖。此次带领六合才俊来到杭州与大观书院一较才艺。大观书院派出的参战选手是:马回胜、李夺、杨林与、蒋杨、伊愿。六合书院派出的是:周南山、钟连秋、赵宪、莫拙云、李景田五人。双方在箭马场中依次坐定,等杭州学政陈鸿图宣布比赛项目和规则,文荆川赛前少不得向书院选手打气助威,声言必胜。
陈夏言与文荆川原本旧识,二人彼此知根知底,陈夏言早就做了准备,此次大赛也是势在必得。陈鸿图待双方选手入场,起身向双方示意,高声道:“各位朋友,今日是苏州六合书院与杭州大观书院,三年一次的才艺大赛佳期,双方比试,自当遵从公平公正原则,不得徇私舞弊,在下不才,此次不任评判,但能得目睹盛会,老怀也甚是欣慰,现下便宣布比试项目,你等双方且听仔细,若有疑问,即刻提出。”
从学子齐声道:“学生等恭候大人出题。”陈鸿图颔首一笑,高声道:“第一项,比画艺。第二项,辩艺。第三项,对联。第四项,乐艺。第五项,射艺。双方准备,派第一项选手入场。”陈鸿图一宣布完毕,伊愿心下道:文教授果然有先见之明,今日我方选手,除了蒋杨是软胁,其余学兄都是高才,取胜大有希望,自己虽然左腿枪伤未愈,但比试射艺料也无妨。
双方第一轮选手出场,六合书院是钟连秋,大观书院是马回胜。陈鸿图道:“画艺题目,金秋送爽,双方以一炷香为限,超时为负。开始。”钟马二人展开宣纸,各各挥墨着色,不到片刻,钟连秋已完成交卷,马回胜随之。陈鸿图接过二人画卷,发给评判传阅,宣布第二轮选手入赛。第二轮比辩艺,陈鸿图出的题目是辩李白杜甫二人孰优。史上褒李贬杜,或是褒杜贬李者,都大有人在,历来众说纷纭,争论不休。陈鸿图却将史无定论的议题拿出来考两少年学子,实是颇费了些功夫。
六合书院赵宪选杜甫,大观书院李夺选李白。赵宪道:“李学兄先请。”李夺道:“主随客便,赵学兄请。”赵宪道:“有僭。”当下略一沉思,朗声道:“各位,诗圣杜甫,为格律诗之杰出鼻祖,不但文词精练,而且对仗工整,其代表作《江南逢李龟年》、《八阵图》等,俱为千古绝唱,太白公虽然也颇为不俗,但论及格律,却随意即兴处甚多,因此,我认为,杜工部实高过李太白。”
李夺道:“赵兄此言欠妥,太白公史称诗仙,实是仙家中人,与吾等凡人不同,所作诗歌那是千古绝唱,震古铄今,其中一首《静夜思》,哪家孩童不会吟唱?因此,说到诗歌传播之广,影响之深,那自然是李太白为第一,杜工部次之。”赵宪道:“不然,李太白虽然诗词也有些名气,但个性*,品味不高;晚年更有一*曰金陵子的常陪其左右,诗中也多写歌妓妇人,譬如《寄王汉阳》;《送裴十八图南归嵩山二首》等。我等学子,当学习诗圣杜工部的忧国忧民,不可学李太白的*不羁。”
李夺道:“赵兄言之差矣,我朝方孝孺有云:泰山高兮高可夷,沧海深兮深可涸。唯有李白天才夺造化,世上谁得窥其作。想那方孝孺是硬梆梆的文人,他都如此推崇李白,可想太白公诗名之大,世人已无可望其项背。”李夺此言一出,场上顿时响起雷鸣般掌声,强弱之势,已见分晓。
方孝儒虽是永乐逆臣,但其后朝庭已为其*,定为忠臣,故而李夺方敢借方孝孺之言褒李。陈鸿图道:“好,二位学子先退下,比试第三场,对联。题目:咏茶。”杭州龙井茶原本驰名天下,陈鸿图自然知晓,他以茶为题,显然是经过深思所得。六合书院派出莫拙云,大观书院派出蒋杨,莫拙云善于联对,一闻题目,心头窃喜,他素来好茶,现下又出茶对,自然胜券在握。
莫拙云道:“学兄请。”蒋杨道:“学、学、学兄先,请。”莫拙云道:“好,我出上联:龙井树旁,方识得其中滋味。”蒋杨不知如何应对,张惶四顾,惟望伊愿出手帮忙,可此时场中有千百双眼目盯着,伊愿哪敢提示?那蒋杨苦思无解,正待认输,突然后颈一麻,身子向后直直倒去,众人大惊,叫道:“蒋学兄,发生何事?”
蒋杨翻倒在地,口不能言,大观书院学生一片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