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铁军微微摇了一下头面现苦笑道:“事情不会有这么容易这位老前辈如今到底已非武林中人佛门戒杀想要请他老人家再出来拿刀动剑只怕是千难万难!”
铁掌刘昆愕了一下摇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他老人家果真还有点江湖公义之心这种事岂能不予闻问?再说别人的事他尽可不闻不问我刘某人的事他却不能袖手不管!”
言下之意无非是指他多年来对于这老和尚的知情不报、道义袒护老和尚果真心存感激就该知恩答报——雷氏兄妹当然省得。
雷铁军微微一笑并不乐观地道:“人各有志岂能相强?况乎这位前辈早已放下屠刀即使他以此推卸刘兄亦不能怪他无义——”
铁掌刘昆哈哈笑道:“当然、当然不过这件事关系我得失荣辱太大老和尚他绝不能袖手旁观!”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天不早了忙道:“此去西塘达云寺还有一段路我看雷大侠你的伤势不轻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吧!”
雷铁军原来对于求医之事丝毫没有信心然而现在既知求医的对象竟是内心非常敬仰的一位武林前辈侠隐人物不禁油然潜生出一线希望也就点头答应了。
当下即由雷金枝小心搀扶着哥哥一行人步出客栈。
栈外早已备好了一辆宽敞的骡车刘昆及雷氏兄妹上车之后余人分骑四匹健马当即向西塘出。
虽然距离不远却也费了有一个多时辰才到达云寺建在西塘镇北的半山之上。
由于刘昆早已着人去寺里打了招呼所以在山道入口处早已有人等候在那里。
双方见面之后雷铁军见对方是一位六十上下的年老比丘此人面相清癯、骨瘦如柴。
刘昆走上前去客套地道:“有劳师父久候罪过!不知静虚老师父是否已经醒转?”
老比丘道:“刘施主不必客气施主刚刚离开老上人就醒过来了。住持大师将施主来寺之事面禀老上人之后上人起了一卦算定施主今夜当与贵客上门所以特着老衲在此恭候。老衲才出得寺门就见施主派来的快马官差说是施主一行等随后就到。不一会工夫施主等一行就来了。”言罢双手合十轻轻宣了一声佛号:“无量佛——善哉善哉——”
老比丘一双深深陷在眶子里、阴沉的眸子注视着雷铁军兄妹欠下腰道:“这两位施主想必就是敝寺上人恭候的贵客了?阿弥陀佛——”
雷铁军抱拳道:“大师父太客气了在下兄妹不之行太打扰了!”
老比丘呵呵笑道:“不然不然荒林野寺无以待客敝寺简陋……老上人还在恭候各位请吧——”
言罢单手一揖另一只手高举着灯笼在前头带路不一刻来到了达云寺前。
寺庙虽然并不宽大更称不上金碧辉煌却有一种幽深的庄严气氛——
小小茅亭悬挂着一只青铜巨钟一个年轻和尚正在撞钟。一声声钟鸣在山间萦绕洋溢起漫天回响给人一种无比的宁静感觉。
两排苍松拔云直起——松树高矮如一双双对立显得极有妙致。松树干上相对地平支着一盏盏纸灯灯宠上书写着“佛”字。在远处看宛似两条婉蜒的火龙一路伸展直下尽头处的那个月亮门就是寺院的入口之处。
一行人随在那个年老的比丘之后踏着满地的枯枝一路进入寺门——
雷氏兄妹边走边思索着:这位当今的佛门高僧亦即当年的风尘侠隐的身世变迁不知包含着多少外人难以知晓的辛酸诚若佛门禅语所言:“不可说!不可说!”
堵在月亮门正前面的是一方隐蔽墙。墙边有一块占地颇大的放生池墙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写——三湘净土。
有一条蜿蜒曲折的羊肠石道直通内殿石道上铺着一式的六角形石板色泽红紫不一。足步踏践时出一种清脆的异响之音。雷金枝好奇地细问之后才知道这条蜿蜒石道名叫琵琶径道上石块称琵琶石为天台山的佛门特产。
至此前殿已在眼前一片木鱼诵经声传出来——透过大殿敞开的一排轩窗可见数十僧人正在夜课。
一行人不敢打扰在老比丘引导之下绕过正殿前行了一段路见有一座平矮的偏小殿舍掩藏在松柏之间。那里有一盏高挑灯散着一片蒙蒙的光华照着刻有“俗止”两个大字的一方青石。
青石旁边一个唇红齿白的小沙弥立在那里。
见了客人小沙弥双手合十行了个礼道:“老上人交待因地方大小仅请刘施主与两位贵客入内余下的各位施主请至前面佛堂饮茶休息!”
刘昆遂向刘吾等四人道:“你们先在佛堂里坐一坐我们去去就来。”
老比丘乃向四人比着手势道:“四位施主请暂随老衲到前院看茶请!”
刘吾等四人原是心存瞻仰而来一听这话未免失望却也无可奈何便随着年老比丘转向前面佛堂那个年轻的小沙弥同着雷氏兄妹等三人继续向偏小殿舍行进。
一缕淡淡的檀香由舍房里出来微风袭处静悬在檐前的两列风铃出极其轻微的叮叮声。
却闻得禅舍里传出一声深沉的叹息这叹息声使得行近门前的几个人俱为之止步。
稍顷听见一个苍老但含磁性的声音喃喃自语道:“遇路上事乐其便而姑为染指一染指便深入万仞;理路上事勿惮其难而稍为退步一退步便远隔千山!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雷氏兄妹对看了一眼觉得话中含意似对他们有所影射又像是在自我解嘲。铁掌刘昆微微一笑正想上前出声招呼即听得房中那苍老声音道:“三位来得正好若再等不至就扰了老衲的晚课时间请进来吧!”
刘昆微笑着道:“大师父真是神机妙算怎么知道我们来的是三个人?”
房内的声音:“你等未来之前老衲已由卦上测知刘施主请关照贵客兄妹进来吧不必拘礼了!”
雷氏兄妹听后不禁暗暗吃惊——盖因对方非但事先知道有客人登门拜访甚至能测出来者为兄妹二人当真是神机妙算了!
当下刘昆答应着随即同着雷氏兄妹步入禅舍。
正面偏殿有一金身如来宝像静虚上人的禅房却在偏右的那一间。
但见房门前悬有两面粉色贝壳其薄如纸大如巴掌既非门帘更不知用作何用?
禅房里亮有栲栳大小一团灯光灯盏式样古雅——为一只青铜仰的仙鹤由长长的鹤嘴内吐出碧青色火焰满室生华。
三人先向那尊金身如来佛像行礼膜拜之后才走近亮有灯光的禅房。那个引导他们三人来此的小沙弥站立在殿门外未曾跟入。
刘昆同着雷氏兄妹二人方自行近门前距离禅房尚有丈许即听得眼前传出一阵清彻的脆响声。雷氏兄妹不禁猝然一惊——竟是那悬在门扉上的两片贝壳作祟。
那两片贝壳打磨得极其薄刃垂系在细如茧丝的两根垂线上。殿堂内风息不染那贝壳原呈静止状态一沾微风哪怕是人身转动带起的细微风力也能使其激荡出声设计之巧妙确是极尽灵思。
那阵子贝铃声息直到三人深入禅房之后才行自止。
但见一位貌相清癯的瘦高和尚盘坐在一樽蒲团上。
禅房里的摆设极为简单除去和尚坐的一樽蒲团之外另外尚有两樽分设左右外有矮几一张白木矮凳一张。
老和尚身披杏色袈裟迎着三人单手打了个问讯口宣佛号道:“无量佛——三位施主远来辛苦请各自落座不必客气。”
雷铁军合十作揖道:“弟子雷铁军与舍妹金枝参见大师!”
静虚上人侧身道:“当不得——雷檀越兄妹请坐!”
兄妹落座之后刘昆才叹息道:“老上人在下晨间离开时正好你老坐关未醒因有要紧公务在身不能久候来不及请示就匆匆去了。适才听那位接引的师父说在下刚走了不久老上人就已醒转可真是太凑巧了现在又来打扰实在是罪过之至!”
和尚清癯的脸上未着丝毫表情淡淡一吁道:“老衲记得前岁与施主曾经有过一次长谈当时老衲将心迹向施主说得甚为明白。出家人心如古井是凡俗事皆视为魔障不宜沾得——阿弥陀佛——老衲这一点苦心尚希施主垂注赐以谅解才是!”
雷铁军心中一怔暗忖着果如自己所料这和尚必然知道刘昆来此心意是以不待对方开口说话就先推脱个干净。
然而刘昆自有应付方法他听了老上人的话脸上并不失望而是哈哈笑道:“好说、好说在下当然不曾忘记。老上人这件事我们等一会儿再谈。这位雷兄眼前遭了暗伤却是刻不容缓需请大师父施展妙手赐以活命之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大师父这可是善功一件呀!”
静虚方丈讷讷道:“阿弥陀佛老衲虽然深擅医术却因课业繁忙已经多年不以此济世。这位少施主的伤势看来甚重老衲是否能有把握医好却是不得而知!”
他边说边把目光视向雷铁军点着头道:“雷施主请近前来看看。”
雷铁军答应一声合十欠了一下身子走向老和尚身边站定。
静虚上人就着面前灯光先察看了一下雷铁军脸上的气色一双长眉微微一皱略闭两眼并伸出一只手把向雷铁军之脉门。稍顷他倏地显现出无比的惊讶!
“看起来你真气俱虚上中元气涣散仅下丹田能独守好危险——”
他不停地摇着头震惊地问:“你可是受了敌人的掌伤?”
雷铁军黯然地点了一下头沮丧地出了一声叹息。
一旁的雷金枝忍不住道:“大师父你老人家看这个伤要紧么?”
“姑娘!”老和尚脸上笼罩着一片森严道“老衲有几句话容令兄回答之后才能论伤情!”
他话声微顿目光转向雷铁军:“雷施主请坐!”
雷铁军见他表情如此心中不免微存不解当下一揖落座道:“大师父有话请讲当面小可知无不言。”
静虚上人冷冷地道:“不瞒施主说老衲早年亦为武林中人自皈依佛门后这三十年不再过问武林中事这一点施主可曾知道?”
雷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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