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祖……”
“叫‘爷爷’,小时候就这么叫的。”
“爷爷,你真收猫儿为徒啊?”
“怎么,果真怕叫‘师叔’么?”
“……”
白玉堂留
师祖将信折起,递给玉堂:“你的大作,留待他日自赏吧。”
白玉堂恨恨,把信放进腰间荷包,递上自己手里的信。师祖接过一看,原来是盈袖写来的。信上言,让玉堂带着猫儿,于子时前赶到她在洛水南岸私置的小宅,特意言明,不欢迎“倒骑毛驴的老头”。
师祖看罢,一脸痛心,枉他深情如斯,姑娘竟不领情。
“哎,这倾城绝世的燕子飞啊~~~”
叹完也只能将徒孙亲自送到门上,在门口瞥见盈袖惊鸿掠影,恨不能趋步上前,一睹为快。“此乃生平一大憾事也!”如是感叹。乖乖在附近找了户人家投宿。
白玉堂见到盈袖,欢喜不已:“姐姐。”
“姐姐。”黑猫张口也叫。
盈袖惊喜非常,一把抱起猫儿,摸着猫须:“好孩子,竟能说话了。”
“我教的。”白玉堂很是得意。
“还会说什么呢?”
猫儿张口就来:“玉堂,喜欢。”玉堂乐翻天了。
“姐姐,漂亮。”盈袖那冰山美人的称谓变得名不副实。
“师尊,吃鱼。”还好师祖不在。
“师兄,不乖。”颜渊估计得气死。
“真聪明。”盈袖摸摸猫儿柔软的皮毛,转而眼中有浓浓的担忧,“但愿你的师尊能保你一世平安喜乐。”
月上中天,廊下灯影憧憧,映的墙边柳影绰绰,树梢草丛间蝉鸣虫吟一片,时辰刚好。转而把猫还给玉堂,说道:“开始吧,你先分些精气给他。”
“怎么给?”
“亲几下。”
“这么简单?!”正合心意,小玉堂抱住一阵狂亲,临了在猫喙上又“嘬”了两口。小猫被弄得痒痒的,用爪子拔拔猫须。
“你且护法,不要打扰。可惜我功力不深厚,作法时如果被打断,只怕不好相与。院中阵法机关已开,想来不会有事。”言罢,于月下坐盘在事先准备好的蒲团上,黑猫相对而踞。继而放空神识,物外神游。须臾,身上蓝光莹莹,与黑猫身上溢出的蓝光交织成团。
月色下蓝光朦胧,如仙似幻,慢慢氤氲起来的光晕海水般将盈袖和黑猫层层包围起来;月色至此分外明亮,水银般倾泻直下,融入蓝晕之内,腾起缥缈晕环。
半个时辰后,眼见子时将尽,月光忽如激流奔腾,飒踏如驰,细流积股,百川汇海,流泻进一人一猫的周身光晕里。本是无形之物,忽然有了实体般,那种汹涌之态,便是在侧的玉堂也能瞧得分明。月光流泻,如是黄河在平坦的河滩上千里寂然淌延,可忽然河岸巨变,峭壁林立,大河顿时滔滔汹涌,天河悬挂,奔腾直下,震人心魄。
光华缭绕中,黑猫体型渐渐变大,一双蓝瞳转为墨玉般剔透的黑色,茸茸的四肢慢慢抽长,毛胎开始脱落,露出粉嫩幼滑的肌肤……
蝉鸣愈噪,深夜更寂。白玉堂瞪大双眼,心口怦怦直跳,响如擂鼓,双手紧握,掌心早已是汗意涔涔。
突然,一阵衣服悉索声响起,玉堂忙回头望去,只见季高帽斜衣歪,手持桃木剑,狼狈而立。心中警铃长鸣,急忙转身,拦在前面,厉声喝止:“你想做什么!”一面从怀里取出一只鸣哨,万籁俱寂中,尖利的哨音传出老远。
那厢一人一猫已是进入无我之境,于身侧之事毫无所知。
季高皱眉,看见黑猫幻化已到了关键时刻,此时最是脆弱,二话不说,抢步上前。院子里奇门八卦、机关遍布,好在他深谙此道,否则难以全身而至。
白玉堂揉身上前,小掌劈出,用的是初有所成的“排云掌”,人虽年小,掌势已隐隐有凌然之气。
季高侧身避让,他不会功夫,所学法阵于人无用。故而脚下按八卦方位左右走动,速度不快,偏偏玉堂不能沾他分毫。
打了一会儿,白玉堂就回过味来,这老道不知用了什么步法,自己明明掌势已经劈到他的老腰,落手时却已轮空。心想,乱拳还能打死老师傅呢,我只闭眼不看他,看他能如何。因而闭上眼,排云掌从头打起,不落一招,立时凑效,季高痛哼几声,玉堂睁眼来看,原来削到了他的胯骨,撞疼了小腹,可惜没有兵器,不然定能见血。
季高行走江湖数年,一个垂髫之童让他下了面子,本就不是心善之人,此番更加恼怒。况且那声呼哨,想来是要招人,不知会来什么角色,速战速决为妙。碰上这小子,自己便诸事不利,心里恨意翻天,面上依然平和,挥手叫停:“不要打啦,我是奉师父之命来的。”手悄悄搭上腰间。
闻言白玉堂一怔,停下手,若是往昔,他自然不信,然而老头一反常态,看猫儿不顺眼好久了,难不成又起了收妖的念头?又看向墙外,月色清明,屋舍鳞次栉比,不见人踪。
是的,无人,师祖怎么还不来?!
“师兄不信,我这里有师父的亲笔书信。”腰间抽出一张纸,捏住一角递给他看。
白玉堂疑惑地接过,正反翻看,只是一张白纸,未有一字,意识到被戏耍了,扔到一边,指着老道:“你什么意思!”
季高捋须,阴笑阵阵:“倒!倒!倒!”
话音刚落,白玉堂顿觉脑袋昏沉,“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黄口无知小儿也敢在老夫面前卖弄,此番让你尝尝我毒书生的手段。”
好难受,几乎喘不过气来,脑袋里如灌了铅般,中毒了么,难道就要死了么?白玉堂使劲翻过身,看向猫儿,大声道:“快走啊……”这声音比蚊子哼哼声大不了多少。眼瞅着季高持木剑闯入法阵,手起剑落,木剑逼上娃娃胸前,不由目疵欲裂,嘶吼道:“季高!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季高垂涎宝物已久,欲念熏染,脸上狰狞不堪,黄符祭出,木剑随后,砰然巨响,剑已刺入娃娃体内,对面而坐的盈袖惨呼一声跌出法阵之外,胸前血渍淋淋,再无声息。抽出木剑,娃娃保留着半人半猫的形态,无神的双眸中星月也沉浸不去。奇怪的是,木剑穿胸,娃娃胸前却没有一滴血流出。季高盘膝而坐,将娃娃体内一团灵光引出,吐气收神,欲将化为己用。
浮云遮月,天地微暗,似不忍见此惨景。
白玉堂低头,面上泪痕湿遍,恨自己年小无力,恨季高毒辣无常,恨阎王索命,猫儿……伸手向猫儿,四肢渐渐觉得冰凉,盛夏之夜,微风拂过如同刀割……猫儿,黄泉路上等等我啊……师父,我好想你……
眼皮沉重不已,慢慢合拢前,隐约看见季高身体猛震,血雾漫天,不知是何缘故。
季高本是狂喜不已,灵光融进体内,顿觉通身舒坦,一股暖流润泽脾肺,引导至丹田化作内需时,陡然急变,丹田之下热力涌动,灵力入体竟与体内本身修为融成一团,继而逆流直上,膨胀欲裂。老道忙定力压制,却是枉然,这股灵力气势悍然,心脉当即震断两根。
灵光脱体后,摇摇曳曳,盘桓半刻,转投娃娃体内。娃娃原本无神的眼眸,星光隐现。
季高徒劳伸手,枯瘦的手上青筋鼓起,口边鲜血直淌:“咳咳……不……”
天意使然,如果季高三年前不曾杀了狸猫,将那已有修行的灵力纳入体内,今番也不至于如此。狸猫的灵力和娃娃是一脉相承,只有包容。母子情深,母猫的一番爱切之心,早已融入灵力神识,故而老道功败垂成。
娃娃站起身,光溜溜一片,飞快跑向白玉堂,趴在他身上,呜呜直哭:“玉堂……玉堂……”声音凄凉,闻者落泪。
正伤心,忽然有声音传来,猫儿动动耳朵,抬头一看:“师尊……呜呜……玉堂……”
师祖急忙把玉堂抱进怀里,仔细一看,唇边血渍鲜红,只是重度迷龘药,身子小经不住,气急攻心所致。给他注入一股内力,使经脉顺畅,又喂上一颗解江湖惯用迷龘药的百灵丹,不多时玉堂便悠悠醒转。
“您怎么才来!”玉堂咳了几声,猫儿搂住他的腰,泪水沾湿了他胸前衣襟。
“机关陷阱太多,某不懂这个。”脱下外袍裹在娃娃身上,又忙去看盈袖。
盈袖重伤昏迷,周身血流如海,衣衫晦涩血腥。急忙点穴止血,内力输入心脉,盈袖慢慢睁开眼,气如游丝:“……猫儿……”
猫儿蹲在她身边,小手擦着盈袖嘴边的血迹,耷拉着耳朵,眼睛红肿。
“……没事……”盈袖喘气,“死不了……你们没事……就好……”
“姑娘不要多话,某带你回山治疗,你伤势太重了!”竟然被剑戳了个对穿,没死真是命大。
盈袖点头,安然昏睡。
白玉堂抹抹泪,狠狠地踹在季高肚子上,老道疼得弓起身,嘴边血流的更多,见状,这第二脚怎么也踹不下去了。
“我明明见他用剑刺穿了猫儿,怎么猫儿没事,盈袖姐姐却受了这么重的伤?”
“这是转命之术,寻常人根本不能做到,也只有他二人能如此一试。娃娃所受的伤害,尽数转嫁到她自己身上了。”叹口气,“走吧,看看大夫,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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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在一阵鸟鸣雀聒中醒来,天光大亮,闷热不堪。猫儿趴睡在身侧,面颊润红,汗珠细密,热成这样也要挤着玉堂。月色下,不甚明了,现在才看得清楚。娃娃这次变身竟未完全……乌黑的软发间,两只毛茸茸的尖尖耳朵轻轻抖动,圆滚滚的屁股后蓬松柔软的猫尾巴缠上他的大腿,还不停地轻轻拍打。
白玉堂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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