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最后一层的时候,卢以言却突然咧着嘴握住了那姑娘的手腕。
“红绫姑娘,听你的声音怎么有些怪怪的?”
那姑娘一愣,慌乱的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阿音,然后咽了口唾沫,依计答道:“昨日巷口死了人,唬的我有些难受,回了家又染了些风寒罢了。二爷不必挂心。”
卢以言微微一笑点点头,然后从腰间掏出来一件什物叫在姑娘手里,角度所限,我却瞧不清是个什么东西。
“这东西早些时候就想要给你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我若得以复原,姑娘可能仍旧要去游荡江湖,不知何年何月能再见,权且当个念想罢了。姑娘收好。”
女孩儿点点头应了一声,然后抬手将他脸上最后一层布揭了下来。我和渠莒一闪,掩了身形。
房里一片沉寂,过了一会儿听到阿音轻声的问着:“二爷?”
三位公子也都轻声的问着,似乎害怕惊扰了什么。
良久,卢以言柔声道:“大哥,三弟,四弟,阿音……”
屋里一阵欢呼声,甚至有人哼起了歌,歌声悦耳嘹亮,震得我眼泪都流了下来。我靠在渠莒的怀里,拉着他的手轻轻说道:“我们回家吧。”
今天的日头很大,气温也逐渐转暖,今晨路过客栈的花圃,我还看见了小草吐的新绿。万物更新,而我们这群历经了磨难的人也终于要开始各自新的生活。
马车侯在巷子口,那里面有我和渠莒的全部家当。卢以言得以重见光明,我们两个也就要返还灵引谷了。
世间的路大抵都是这样,绕了一大圈总是回到最初的原点,只是我庆幸,这一路上,我遇见了这一生都用不完的温暖与感动,大牛,二牛,三牛,苏姐姐,几位公子,阿音还有卢以言,最后还有一个愿意伴我终老的渠莒。
我们手牵手,踩着影子,一步一步远去。
“等等!”
我转过头,看到阿音正朝我跑过来,然后拉起我的手塞给我一件用布包起来的小物件。
“这是二爷给红绫姑娘的,你收好。还有就是……三位公子叫我代他们跟你说声谢谢。”
我轻轻摇了摇头。
“此事本来就是因我而起,害了这么多人,他们不恨我便好。”
阿音抿嘴笑笑,也是轻轻摇了摇头。“都过去了。你们一路保重。”
“恩,你们也是!”
上了马车,颠颠簸簸一路驶离了秦湘城,离开了我在雷坷所有黑色的梦魇,也离开了我曾经深爱的一群人。就像阿音说的。这一切,都过去了。
我瞥了一眼打瞌睡的渠莒,从袖子里掏出临行阿音塞给我的东西,然后一层一层的打开外面包裹的绢帕。最后呈现在眼前的,竟是梅子的核儿。
每一颗都是精细挑选的,大小相等,被打磨成光滑的圆球状,最后用一根红色的丝线穿起,绕成了一副手镯。
翻看梅核儿内侧,还雕了四个小字。
情深不寿。
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用梅核雕刻的情深不寿……卢以言他自始至终都知道我是谁的啊……他对我笑着,云淡风轻的把和我的点点滴滴讲出来,说给我听,然后又满脸温柔的对着这样一个陌生的我许下对记忆里那个深爱的女孩子的祝福。只是为了要我安心,他却将这一切秘密都埋在了心里。
……
“我若得以复原,姑娘可能仍旧要去游荡江湖,不知何年何月能再见,权且当个念想罢了。姑娘
收好……”
……
“丫头,你怎么了?”
我垂头微微摇动,然后挪到渠莒的身旁,慢慢的趴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没事,我没事,我只是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渠莒没有作声,只是抬手一下一下抚顺我的长发。
“丫头,你以后仍旧会很幸福,很幸福,他,也会的……”
61
61、第十九章(1) 。。。
转眼回到灵引谷已经半个多月。回来的当天就发现海叔擅自做主已经备好了香烛礼堂,第二天摁着我和渠莒拜了天地算是正式成了亲。
婚后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因我怀有身孕,渠莒虽然心痒难耐却只能每晚抱着我唉声叹气的入眠。只是大火过后,百废待兴,我日日忙碌,转的像个陀螺。
灵引谷分为四村,一场大劫,死伤过半,四个村子变得空落落的。我将人员整顿了一番,集中规划到了两个村子里,另外拿出一个村子做了族内的墓地,将亡者埋葬其中。
一切看上去都井然有序,这个曾经充斥着死亡气味的谷里又渐渐的有了往昔的欢声笑语。只是我心中却始终有事放不下,我惦念孤零零留在牛村的小梅。她与二狗夫妻分离,到死都不能睡在同一块土地上,我难以心安。
我一直以为我掩饰得很好,直到那天夜里我才知道,我这样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
那夜我躺在渠莒的怀里,允自盘算着如何将此事妥善处理,渠莒却一面收紧手臂,一面轻声说道:“不要再为难自己了,改日等你身子方便了,我同你一起回牛村接她回来。”
我一愣,一时未能理解他口中的这个她指的是谁,等回过神来却只觉得心里面暖暖的。
做了族长自然不同于往日,不可以胡作非为,也不可以随心所欲。更重要的是,我必须担起那副沉甸甸的担子。我必须要让我的族人相信,他们的族长可以依靠,所以所有的苦楚我都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吞掉。虽然不止一次,我觉得我几乎快要支撑不住。
而渠莒此时的一句话让我明了,我永远都不会孤单一人,即便我不说,但他懂。
不知不觉,春天的脚步越发的近了,窗外的河水已经开化,白日黑夜总能听见汩汩的水响。
这一日天气晴好,我历数数代族长留下来的典籍,抬起头,日头竟已大的像个罗盘。起身伸了个懒腰,躺倒榻上准备小憩一会儿,刚打了个盹,却被一阵甜香的气味诱着醒来。张开眼,第一眼瞧见的是渠莒伫立在窗边的背影。桌上的玉仁粥冒着腾腾的热气,将他的身形勾勒的亦真亦幻。
只是如此温馨的场景,我却觉得他隐隐有些不快。
起身走到他的身旁,从背后抱住他的腰,然后撒娇似的把头在他的背后蹭了蹭。他转过身将我抱进怀里,细碎的吻密雨一般的落了下来。
“吵醒你了?”
我摇摇头,拉着他坐下,一面搅动着玉仁粥,一面拿眼角斜着他。
“怎么了?总觉得自打回了灵引谷,你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
渠莒笑的漂亮,抬手敲了敲我的脑袋:“一天净是琢磨别人,你就不能安安心心的养身子,谷里大小事务,你都亲力亲为,现在又跑来杜撰我。我几时就心事重重了?”
我挑起眼皮看他轻笑,搁下手里的粥碗,抬手轻轻描摹着他的眉梢眼角。
“你我相识许久,抛去上一世的种种不算,这一生我也伴在你身边有三年多,你的一举一动我早都刻画在心里面了。渠莒,在这世上,不是只有你洞悉一切,我虽不能看穿别人,但至少你,我还是懂的。”
渠莒显得有些震惊,张了张嘴角,最后温柔的帮我把长发捋顺。“你果然同三年前是不同了。那个时候哪里有你哪里出乱子,也不用费心思去想这些事,说这样的话。”
我垂下眼眸拿过一盅茶。“发生了这么多事,几经生死,想要不改变都难。你也可以放心,我再不是那个什么都承受不起的宓儿,你有麻烦,即便我解决不了,但我仍能同你共担当。”
渠莒转头望了望窗外纹丝儿不动的云朵,起身走到窗边轻声说道:“此次我同你去雷坷,觉得有好些个事情都蹊跷。这几日我一直想要把它们理顺,但却始终都未果。一切都乱糟糟的,但我知道,这表象之下铁定有什么是我忽略掉的。”
我来了精神,随着他的目光望向村西的河水。“你是说洛隐的事?”
渠莒回头望了我一眼,见我并没有不快这才点点头。“如你所讲,洛隐当时是要同你讲一讲她师父,可是却一刀毙命。我去那个地方瞧过。四面住宅环绕,围墙甚高,一般人难以越到上面,而且从刀飞来的方位来看,特意的避开了你。所以此人的手法定是很纯熟,绝对不可能是一般的武林高手。”
我点点头,脑子里一点一点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那刀子似乎是从我腋下飞过去的。位置很精准。而听洛隐说。她师父弄出这许多的事只是为了要杀掉我,可是那天却又特意避开我,所以我想,她应该是知道我身上有你结界的事情,如果射向我刀就一定会转向,所以她应该是害怕洛隐说出什么来。因此……”
“幕后的人是我们熟悉的人……”渠莒握着拳头静静地接口道。
我点点头。静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道:“当年在牛村的时候,你可还记得大牛和小全中邪的事?”渠莒望着我点了点头。
“那时候我们怀疑是伏羲琴,你就回到天上去调查伏羲琴的下落,可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也没有来得及问你,那伏羲琴现今到底在谁的手里?”
渠莒摇了摇头。“三百年前琴姜一案之后,伏羲琴彻底下落不明,天上只以为是,”他抬眼心虚的瞥了我一眼。“只以为是阿藜偷了伏羲琴,可我知道这绝不可能。所以现在伏羲琴踪迹成谜,我想,当日也有可能不是伏羲琴。”
我摇了摇头。“错啦。我见过那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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