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乍看起来是那般的宁静事实上却是大谬不然!
先时小店所见到的那个黄衣道人赫然在场。
只见他瞪着狼也似的一双眸子先是在小毛驴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遂即把目光投向梅林之间但是由于这片梅花树林占地极大他的目光也就很难在某一处地方固定下眼!
可是这道人显然是极为精明之人。
痛禅和尚与沈海月都可以称得上见解阅历极丰之人。尤其是江湖武林中凡是略有特征名望之人按说他们都应该有个一知半解。
可是眼前这个道人他们竟然是一点都不知道事实上道人的身手又是那等惊人如以传说的武功而论仅仅凭着他刚才施展的那一路轻功而论几可独步武林无人能出其右。
即使是痛禅以及素日自负极高的沈海月也自认弗如双方相去甚远。
黄衣道人似乎守定了这头小毛驴。
他也准知道找到了驴必定就能找到人。
是以看起来他丝毫也不急就在一颗梅花树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他的衣袖甚长这时略略地挽起来一些。痛禅等三人才觉到道人十指留有甚长的指甲人家的指甲却是直伸出去讲究的人还戴得有指甲套子可是这道人的指甲都是卷起来的而且每一根指尖上都套着一截竹制的指帽。
道人黄衣黄帽黄脸黄眉全身上下除了头是黑的外几乎无一不黄看上去真像个土地爷爷似的。
小毛驴不时踢动着白色的蹄子忽然引颈长嘶了起来。
道人冷冷一笑道:“我瞧你这个畜牲莫非还敢在本道爷面前卖弄什么玄虚不成吗?”
说时一双眼睛现出了厉光右手二指倏地向着驴身上隔空一指。
那头小毛驴本在昂长嘶不意才叫了一半登时就停声而止。
怪的是它非但停住了声音竟然连全身的动作也停止了仿佛全身上下一下子受了禁制刹时间只见它目凸涎流全身战瑟不已那副形象看起来显然是痛苦到了极点。
道人哈哈大笑扬声四野道:“无相老儿道爷知道你就在附近不肯出来却拿这头畜牲耍劳什子花枪。今天道爷就给点厉害你瞧瞧再不出来你这匹素来爱若性命、形影不离的小毛驴可就保不住要命丧梅园了。”
沈雁容登时一惊这才知道敢情那头小毛驴儿原来被道人隔空点了穴道或者是施展了什么禁制。
道人嘴里笑着手指连连向着那头毛驴挥动。
每指一下那头小毛驴必将全身一阵子战抖声音虽是被禁住了可是却有一种闷哑的嘶鸣之声自喉间那种形象看在眼中的确是惨不忍睹。
黄衣道人却似一下子抓住了窍门自信对对方有了有力的威胁一时哈哈大笑。
“无相老儿。”
他大声道:“我这‘小千刀’的手法你是知道的要不要我先拿你的爱驴开刀?”
说话时一双眸子四下张望着。
想是这一招没有能达到预期的效果黄衣人霍地大怒道:
“好吧老儿看来这头畜牲你是不想要了我就宰了它弄下山到马驼子店里来个风干辣驴肉吃了!”
说到这里两只手一搓一扬正待向着那头受禁制的小毛驴身上虚按下去。
蓦地岭涧间刮起了一片旋风。
风势一转卷起了一天的白雪。
那片白雪乍起时像是一层薄薄的白纱帐子又像是一面透明的玻璃罩子不偏不倚地向着那头饱受禁制的小毛驴身上罩了下去。
顿时间黑色的驴身子像染了一层白粉般的雪花怪异的是那头毛驴子的禁制就在这层白雪的覆罩之下突然之间被解开了穴道。
刹时间它活蹦乱跳地嘶叫着向梅林之内狂奔而去。
黄衣道人先是一怔遂即大怒目光一转道:“什么人?”
四野肃然除了有些风涛声外看不出有何异状。
道人狂笑一声道:“无相老儿我料定了你就在这里果然不错。你我三十年前黄山谷的那档子事还没有解决道爷言而有信说来就来怎么来了之后你这老儿藏头缩尾算是怎么回事?”
山野无声加以道人嗓门又大这几句话说得四山齐应余音回荡。
如果梅园内有人万万是不会听不见的。
果然就在他的话声方一落下的当儿就听得一人用着极其轻松悦耳的笑声话道:
“黄衣道兄贫道在此候你多时了你自己有眼无珠又怨得谁来?”
声音分明就在眼前。
可是在声音未出之前任何人都不会注意到这个地方而在声音出之后任何人却又觉出那人不过是近在咫尺之间。
原来是梅园之内各色梅树何止万千如非特别注意其中一株很容易目光错乱。
现在寻声望去霍然才见就在梅园正中一棵较矮的梅树之下跌坐着一个身着苍衣束金箍的散中年修士。
这人由年岁上看去大概不过五十岁清癯的一张瘦脸长眉、秀目、隆鼻、白肤。
一眼看上去即知是一个素行有德之士。
由于他身上那一袭肥大的苍衣其色泽纹路看上去简直就和身后那株矮粗老梅树的树皮一般无二是以如非特别注意地去看简直是认他不出。
散修士跌坐在一块白色石板之上石板上尚置有一只矮小的炉子。
这时炉火正旺其上置着一把茶壶壶水已开由壶口内袅袅地冒着白气。
只是这些混淆在原本就飘散着的一层雪雾里丝毫也不显著!
莫怪乎他不出声话谁也不会注意到有他这样的一个人存在。
这人一入痛禅等三人眼中沈海月顿时就认出了对方正是海内外有籍可考的十七位奇人之一的无相居士他也正是自己此一行所要来找寻的异人。
无相居士花下烹茶一副倏然自得样子似乎眼睛里并未把那黄衣道人看在眼中。
相反的黄衣道人一眼看见了无相居上登时无名之火高升六丈。
他大吼一声道:“无相老儿谁不知道你这一套障眼法儿道爷只当你也算是个有名的人物上来看重于你想不到你竟然用这般雕虫小技来消遣我真正是岂有此理!”
说到这里连声冷笑着道:“别人怕了你我宫云飞岂能怕了你吗?”
无相居士一笑道:“道兄你说哪里话来你我当年不过是一件小小误会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何必这般认真?贫道自来白金顶后早已不问外事。”
说到这里有意无意地把脸侧面一偏视向沈海月等三人藏身之处看声音放大了道:“就是有人千里跋涉来找我也只怕请我不动。一些江湖人物每每挟技寻仇却也要拉上我一把道兄请想你我当年修为不易岂能为了一些不相干的外事坏了自家处世的规矩。道兄你说是也不是?”
沈海月等三人听得登时一惊三人面面相睹不一语。很明显的无相居土这番话明面上是向黄衣道长所说其实却像是冲着沈海月等三人而。
三人虽是听得心里凉到底还是个心里的闷葫芦一时解它不开。
反之那黄衣道人却听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只当无相居士是有意拿话来逗自己开心。
只见他把那张黄脸一沉道:“道爷听不懂你这番高论今日我来这里为的是一践当年之约。事隔三十年居士你倒也是个信人居然还在此梅园相候贫道知悉你‘玄都’剑术已有了九成火候今日就是专为讨教你剑术来的。”
言下就要出手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无相居士冷冷一哂通:“道兄也是多年修为之人竟还这等的毛躁不知千日面壁内熬剑炁之不易……”
说到这里目光又向沈氏父女等处扬脸冷笑道:
“只为一时逞能毁了多年的剑基实在是至愚至下之至!到那个时候只怕后悔也来不及了!”
摘星堡主沈海月听在耳中更似当头一声棒喝。
这句话说得实在太明显了沈海月就是再傻也没有听不懂的道理。
他想起自己苦心潜习三年方始初成的一点剑基果真正如居士所言只为逞一时之能想不到激来了尉迟青幽那等厉害的大敌以至于剑毁人伤。若非对方还存下了一点仁心保全了自己的根本基础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他原本已是十分委屈此刻再听无相居士这等用话一激更不禁触到了伤怀登时轻叹一声垂下头来。
痛禅和尚却与他抱持着不同的看法。
在他的看法里像无相居士这等奇人平素要想见上一面真个是难以登天既然见了面绝非是无缘之人。休看他口头上说得那般无情硬朗真正事到临头上绝不可能真的就抖手不问。
所以他心里笃定得很。
至于沈雁容却又是一番想法了对于眼前即将展开的这一场争斗她实在渴望得很!因为她知道当前的两个人并非是一般武林中人物而是自己仅听传说从来未曾亲眼见过的剑侠人物——也就是同于大雪山尉迟兄妹那等奇特的人物。
她的心激动极了巴不得一看究竟。
无相居士话声一敛目光转向黄衣道人道:
“道兄贫道自问当年对你已仁至义尽并无是非可言再者我等修道术士不久大劫将至道兄你又何必一再以武相逼。贫道对未来四九天劫尚没有逃过的把握莫非道兄就这等有恃无恐你若煮豆燃箕自我相伤?道兄贫道所说句句属实尚请三思而行!”
这番话出之德高望众的无相居士之口实在是很应该有说服之力了。
奈何那黄衣道人今日之来实在是抱有极大私心而来你道为何?
原来道人乃黄山“飞雷涧”之炼士本名官云飞人称“黄衣道长”平素为人尚不算坏加以辟山练剑数十年已有相当功力。
只为黄山“飞雷涧”有一修为千年之老猬原已成了气候那老猬自以异类修为必遭天怨是以每每于雷雨之夜托护于“飞雷涧”冀图以黄衣道长为庇护。
“黄衣道长”宫云飞先还不知后来日久渐渐生疑查出本末。
宫云飞自知老猬托庇之后不禁动了一念贪心他知道这类千年刺猬修炼不易既能历经千载必有成形之内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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