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
至于我理解的“变脸”,只不过是说舞台上的一种艺术,或者是说人在受到外界地刺激后,面部表情上形成的重大变化。
别管能不能理解,谭局长的确是变了脸,并且变得面目全非。这么说吧,在今日谭局长的脸上,你绝对找不出昨日谭局长的任何蛛丝马迹。
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是个星期天,玲玲俐俐两个孩子因为要学费的事,被她妈骂了一顿,刚刚含着泪,赌气离开了家。
我都有点不忍心,埋怨刘云说,不给钱你就不给呗,你还训她们一通干什么?两个孩子平时就够懂事的了,吃的、穿的、花的、用的,哪一点能比得上别人家的孩子?可这两个孩子知道自己家里没有钱,自己的父母没本事,从来就不敢跟任何人攀比。虽然条件不如人家,可两个孩子多争气啊!学习从来不用你管,每次考试都名列在前,现如今,这样的好孩子你到哪里找去?
这些事我能不知道吗?刘云眼里含着泪,委屈地说,连借加贷,刚刚凑够大舅舅的那三万块钱,欠人家工人的工资都快半年了,亏得这几个人好,不然的话,人家早撂挑子,咱这农场早关门啦!也不看看啥火候,两个小妮子又要二百块钱的学费,你让我到哪里去弄这些钱啊?除非砸锅卖铁!
说来说去 ,还不是说咱这大老爷们没本事吗?自己受难为,孩子受委屈,连这义务教育阶段的几个学费都交不上,无能啊!惭愧啊!
弄来弄去,弄不好又要引火烧身,我看着这话题对我不利,应该赶快转移开话题方向才对,我说,什么都不怨,就怨学校咱没个大舅子小舅子什么的,不然的话,一切全免,还用得着咱交一分钱的学费?
说完,我又故意摊了摊手,哝了哝嘴,逗得刘云翻了翻白眼说,美得你,净想好事。
好事谁不想?太监都想娶媳妇。
话刚说完,就听院子里响起吱吱的喇叭声,我心里噗嗵一下子,心想,坏了,不知又来了哪位爷。
第九章9。9
自从刘云舅舅与农场脱离关系,我这里隔三差五的,就没断过上边来的人,今天来验收,明天来检查,这个来摊派,那个来罚款。所以,我一听汽车响,心里就哆嗦。
我交代刘云,赶快收拾准备一下,边说边跑出了屋门。
汽车停处,下来一高一矮两位,我一溜小跑迎了上去,还隔着几十米,我就喊开了口号——领导好!领导辛苦了——请领导屋里喝水。
俗话说礼多人不怪,当官不打送礼人。通过与这些大小领导们的交往,慢慢的,我也悟出了其中的一些诀窍,比如首先要嘴甜,其次要殷勤,至于揣摩领导的心理啦、投其所好啦、请客送礼啦等等吧,就更是不用说了。
我经常想,是不是我就天生犯贱?是不是见到这些大官我就必须像孙子一样点头哈腰?是不是见到这些大官我就必须像狗一样摇尾乞怜?我也经常想改变这种被动的劣势的局面,我也非常想体验体验当爷爷的滋味。
有几次我都鼓足了勇气,准备大胆地试他一把,可事到眼前,又改变了主意。
有那么几次,领导就站在面前,我大张着嘴,话语在舌尖上蹦跳着,这时,我听着四周的小树苗木一齐发出反对的声音——别干傻事——别干傻事——我又看到脚下的庄稼点头弯腰向我致意,那意思是——千万别办傻事,我们代你受过还不行吗?
等领导们走后,我身心疲惫地趴到地上痛哭了一场。当爷爷的事,我再也不敢想了,连那些不懂事的树木庄稼都坚决反对,看来咱这辈子注定就是做孙子的命。
走在前面的高个子胖大魁梧,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看着身材体态都很面熟,就是面部长相十分陌生,似乎从来没见过。
紧跟在后面的小青年,个子较矮,也较瘦小,这个人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次刘云舅舅带他们来时,这个小青年对我的态度最为友好,所以,我对他的印像格外深刻。他是县土地局谭局长的司机小刘。
小刘兄弟你好,这位领导是——我有点尴尬地试探着问道。
谁是你兄弟?小刘板着脸子,谭局长都到你门口了,也不知道出来迎接迎接,小刘蛮横地说。我抬头看了看天,今天这是怎么啦?小刘咋也像换了个人?
这能是谭局长吗?站在我面前的这位谭局长与上次来的谭局长怎么也对不上号,我迷惑的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
谭局长还能冒充不成?笑话!小刘怒气冲冲地说。
这时,刘云走了过来。看她那表情,也似迷惑不解不认识的样子,不过,她反应比我快,说,还不快请谭局长屋里坐。
我也懵懵憧憧的赶紧附合着说,快——请谭局长屋里坐。
坐什么坐?不坐了,你明天到局里去一趟,听候处罚,谭局长拉着冬瓜一样的大长脸阴沉地说。
一听处罚这两个字,吓得我好像魂飞天外。近两个月来,就是因为这些类似的处罚通知,光请客送礼打点疏通就花去了一万多块钱。
哪里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谭局长高抬贵手,刘云满脸堆笑地说。
对,对,请局长高抬贵手,我词不达意地说,我一定好好孝敬您老人家。
谭局长听后,他的长脸这才变得稍微短了点。
小刘来到我跟前,拽了拽我的衣角,接着往旁边走了十几步,我站在那里发呆,刘云着急的努了努嘴,可能是示意我跟过去,我猜测。
我紧走几步来到小刘跟前,他不满的低声问,有什么特产没有?
我赶快想了想说,有,还有不少没卖出的好花生哩。
这怎么行?谁希罕你这破玩意儿。
那——我脑子里又飞快地转了几圈,家里除了那两只半大山羊,还真没有值钱的毛了。对啦!还有两只半大山羊,我给您宰吧宰吧捎上吧,我既不好意思又歉疚地说。
算啦——等着挨罚吧,说完,小刘甩手就走。
你看——你看——兄弟,咱再商量商量,再商量商量……
商量个屁!小刘说着开开了车门,谭局长接着钻了进去。
刘云着急地说,快拦住,这样走了怎么能行……
汽车比兔子跑得还快,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他们走后,刘云一直埋怨我反应迟钝。能怨我吗?才几天的时间?谭局长的脸子就变了样,我用手比划着说,与上次比真像换了个人,我一时怎么能认得出来?
也真是,上次来时,脸面还是方方正正胖胖大大,这该几天的功夫?怎么说变就变得这么长了?比驴脸还长,刘云也迷惑不解地说。
后来,听说谭局长被免职,也是因为这脸子越变越长,以至于影响政府形象,无法正常开展工作。虽然整了几次容,但还是收效甚微。当然,这是题外话。
尽管与植物打交道我浑身是本事,但在接人待物,疏通关系上,我的却不是这块料。看着这样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我考虑着每年专门拿出一部分钱,让刘云出面,请她舅舅一道帮着疏通打点。
我认为这绝对不是美女攻势,顶多算个女人外交。这方面的瞎苞事我也不是没有考虑,我也害怕丢了夫人又折兵,但看一看刘云人老珠黄的样子,我也就基本上放心了。这事要是往后退十年,说什么我也不会这样干。
开始,刘云也是十分的不情愿,说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的算什么事?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男人是个王八头呢!你这破农场爱种不种,反正俺是不去。
你这话听着咋这么不顺耳,我佯装生气地说,谁让你去给我戴绿帽子啦?我只是说让你出面,把你舅舅当成咱的只枪,摆平那些坏蛋贪官。
那也不能把俺舅舅当成只枪,刘云口气缓和了点,但仍然不满地说。
那你把我当成只枪算啦,反正我也是一把无用的老枪。
我冲着刘云做了个鬼脸。刘云不好意思地打了我一拳。做通了刘云的工作,我们又专门跑到县城,跟刘云的舅舅商量了一番,他开始说腿脚不便,我说你尽管放心舅舅,我们多孝敬孝敬你不就有啦,刘云的舅舅这才愉快地答应下来。此后,这些麻烦事才逐渐减少。
嗬,这么好的酒菜也不请我喝一杯,袁局长说。大兄弟,快坐,来喝几杯,办这证那证,跑前跑后的,让你费心了,俺正想好好谢谢你哩,我妈说。
咦!进来的明明是谭局长,怎么就变成袁局长了呢?我揉了揉眼,仔细看了看,没错,是袁局长。是我错了,认错人了。这酒看来是喝得有点大了。
不用谢,谢什么,连县长对你这事都这么重视,我能不当个事办?再说啦,现在都学习“*”,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代表政府办事,这也是“*”中的一个代表嘛。
你看这袁政府——不,是袁局长,你看我老婆子这嘴,我妈有点歉意地说,多有水平,人多好,不像那些……
今天,我特意给老嫂子你报喜来啦,那两千亩荒地的使用权证书办下来啦,使用期限三十年不变哩。袁局长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大红色的土地使用证,递到了我妈手里。老嫂子放心吧,有这本本,就让张强放心大胆地干吧,爱种什么种什么,种的越多给咱县里做的贡献就越大,当然喽,毒品除外,袁局长的话惹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但我只是吃了苦瓜似的咧着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尽管喝了不少的酒,可我心里仍然十分的明白,这两千亩荒地需要多少投资,需要多长时间地改良,是否会得不偿失……这一切都是未知数,我心里一点谱也没有。人怕出名猪怕壮,这话真是不假,真后悔当初搞这破农场,现在倒好,还没发大财,已让那些报纸广播给炒得沸沸扬扬,县里的领导们也真会算帐,硬硬地派给这两千亩荒地,搞好了树立他们自己的形象,弄砸了反正也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