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喷洒,打湿了浴室的墙壁。她慌忙关上开关“你吓死我了。别这么突然间打开门啊!”直子说道,声音有些尖锐。
“啊,对不起。”平介道歉。他边道歉一边想,看来刚才先敲门就好了。
“我刚从外面回来。浴室,我可以进吗?”
“啊……我马上就出来。”
“我这就想洗啊。我现在身上沾满了烟味。”说着他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他已经好久没和直子一起洗澡了。他想洗澡的时候,直子一般都在忙着学习。
平介进了浴室,这时直子正在洗脸。平介先用脸盆冲了下身子,随后躺进了浴池。他发出了一声中年男子特有的呻吟,声音像是从小肚子里挤出来的一般。
“今天可真把我累坏了!”他将整个胸部都泡在了热水中说,“科长耍脾气了。好像是因为我们晚上要去喝酒,但是忘了邀请他,于是他就不干了,说什么我们把他当眼中钉。为了哄好他,我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气。”
“啊,是吗,那可真够受的。”直子的语气听着有些心不在焉。她正拧干毛巾擦头发和脸。由于她的身体转了过去,平介只能看到她的后背。
接下来她又那样背对着平介开始擦身上的水珠,这让平介感到十分不解。
“怎么,你不到浴池里泡一泡吗,你以前洗完头发和脸不是还要再泡一次的吗?”
“不了,今天不用了。”她背对着平介答道。
直子出了浴室,“咣”地一声关上了门。
平介在浴池里呆呆地蹲了很久,他还没有回昧过来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怎么了?这有什么不对?因为你的身体是藻奈美吗?别忘了藻奈美可是我的女儿,我连尿布都给她换过,她还会怕我看到吗?小时候不是也一起洗澡吗?
觉得遭受到了不合理待遇的愤怒一瞬间跑遍了他的全身,但这种愤怒很快就消失了。他渐渐醒悟过来,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虽然他不知该如何用语言来描述眼前发生的事情,但他明白,自己绊到了拉在直子心头的一根细细的线。
他顾不上洗净身子便出了浴室。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事先没有准备好换穿的内裤和浴衣。他很想让直子给他送过来,但是没有喊出来。
没办法,他只好又穿上刚刚脱下的内裤和外衣。
直子不在一楼的日式房间里。平介来到二楼,换了内裤、穿好睡衣后来到对面的房间前。他轻轻地推开了直子的房门。
直子穿着红色睡衣,正抱膝蹲在地板中间。她手中还拿着那只泰迪熊。她背对着他。门开了,她应该有所察觉,但她仍旧蹲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那个,怎么说呢,总之,都是我不好。”平介挠着头说,“我今天有点儿喝多了,最近好像越来越不胜酒力了,呵呵。”他试着笑了一声,但是直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他刚要放弃努力打算出门时,身后传来了她的声音:“你是不是觉得不可理解?”
“啊?”他发出了一声疑问。
“你无法理解吧?”她重复了一遍。
“啊,没有。”平介马上接口,之后便没了下文。
直子抬起头,但还是背朝平介,所以平介看不到她的表情。
“对不起,”她说,“不知道为什么,我非常讨厌那样。”
“讨厌被看到吗?”
“唔。”她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平介在叹气的同时说道。
他用手指刮了刮太阳穴,顺便看了下手指肚,上面油汪汪的。虽然刚刚进过浴室,但是却没顾得上洗脸就出采了。这就是中年男子的肮脏之处吧——他有些自虐地想。
“对不起,”直子又一次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自己明明不讨厌爸爸,却做出这样的举动。”
平介觉得自己什么话部说不出来了。蹲在眼前的究竟是他的妻子,还是他的女儿?他说不清楚了。
但不管怎样,有一点他是清楚了。
“我懂了。你不用往心里去、以后我们分开洗澡。我再也不在你洗澡时开浴室的门了。”
直子听了之后开始抽泣起来,她那娇小的肩膀微微抖动着。
“这点小事用不着哭的。”平介极力表现得很轻松,“可能这也是正常现象。”直子慢慢回过身来,两眼通红。
“我们的关系会这样一点点被毁掉吗?”
“什么都不会被毁掉的,别瞎说了!”平介用近乎生气的口吻说道。
从棧ㄒ菝滥抢锏美吹哪强榛潮恚丫谌帐椒考涞淖楹瞎癯樘肜锓帕1年零6个月了。之所以时隔那么久又将它拿出来,是因为平介突然得到了公司的指示,要去札幌市出差。
身为车间生产线组长的平介一般很少有出差机会。鲜有的几次出差,几乎都是因为引进新的生产线时需要到外地参观生产技术。这次的出差也属于这种情况。
平介他们车间生产的是能够按照计算机的指示向发动机输送汽油的喷枪。这次公司要引进的是能够在瞬间判断喷枪喷射的油量是否正确的装置。和平介同行的还有负责生产技术的木岛和川边。那家测量器生产厂家就在札幌市。
“如果你想的话,当天也能赶回来。不过那天是周五,所以你没必要急着赶回来。平介好久没有旅游了吧?听说秋天的北海道很不错,红叶特别凛亮。”科长说完这些后,又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到了札幌,还可以去一次那样的地方。”
“那样的地方?”
平介歪头思考时,小坂皱起了眉头,意思是嫌平介反应迟钝。
“提到札幌,当然要去薄野(街道名,日本有名的红灯区,位于日本札幌市中央区——译者注)了,这还用我明说吗?”
“哦,是吗?”
“你跟我装什么糊涂啊。平介自从妻子过世后就再也没做过吧?偶尔也该到那样的地方释放一下的。”小坂说到这儿再次调低了音调,“听说薄野的洗头房里漂亮女人很多哟。”说完之后,他露出口里的黄牙,笑了起来。
平介倒是从来没考虑过洗头房的事。不过,他的确觉得能去札幌真是太好了,因为自己以前从没去过北海道。
问题是,他出差时直子怎么办。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迎刃而解了。平介去札幌出差的这段时间,正好直子的姐姐容子要来东京。容子的独生女今年春天考上了东京的一所大学,她一直张罗着要来东京看女儿呢。
“那我要管我的姐蛆叫大姨喽?这倒是蛮值得期待的。”当事情决定下来以后,直子笑嘻嘻地说。
提起札幌,平介想起一件事来。他拉出组合柜中自己的专用抽屉,在里面翻了一阵。首先找出来的是张叠得很小的纸片。那是棧ㄋ净案捌藁憧畹拇娓K敬蛩惆阉拥舻模还罄椿故蔷湍敲捶沤樘肓恕
上面写的地址是札幌市丰平区。打开地图一看,似乎离札幌车站不是很远。
平介至今还是无法忘记棧概恕K淙辉谑デ兹苏庖坏闵希怯肫渌攀裘皇裁辞穑牵挥兴橇礁龅貌坏饺魏稳说陌镏2唤鋈绱耍腔棺⒍ㄒ谡饧碌囊跤跋鹿暧嗌
棧ㄋ净耙恢备捌藜纳畈固瞬幌吹教辶Φ募蓿钪漳鸪赡瞧鹧现氐慕煌ㄊ鹿剩牵那捌拊谒篮笕戳宋蘖纾恢浪乃姥抖己苣阉担鹛崂瓷舷懔恕
有件事平介直很后悔。当初和那个叫根岸典子的女人联系一下就好了,哪怕只是简单地确认一下她是否知道前夫的死讯也好。
平介开始考虑要不要借这次出差到札幌的机会和那个叫根岸典子的女人见上面,以揭开萦绕在心头的谜团。
事故发生已经两年半了,如今再提起这件事又有什么意义呢?恐怕什么意义都没有。棧ㄕ髯硬换岣椿睿菝酪膊换嵋虼说玫叫腋!U庋鑫薹鞘瞧浇槲俗晕衣愣选
就在他想来想去,决定“算了,还是忘了吧”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那只怀表,于是他又继续翻抽屉,把那只怀表从里面找了出来。
出差的前一天是周四。这天平介一到下班时间就离开了公司,直奔荻漥的一家钟表店。
“你今天可真是给我带来了一件罕见的东西啊。”店主松野浩三一边苦笑着,一边看着那只怀表。他松弛的脸上布稿了邋遢的胡子茬,像是在脸上撒上了一把芝麻盐。
“这个应该有点价值吧?”
“啊,是吗?平介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块表?”
“是别人送给我的。”
“那就是说不是买来的了?”
“不是呀。为什么这么问?”
“啊,没什么,就是……咦,盖子怎么打不开呀?”浩三用放大镜端详着那只怀表,“金属销好像坏了。”
“所以希望你能尽量帮我修好。”平介说道。
松野浩三是直子的远房亲戚。听直子说,她刚从长野来东京找工作的时候,没少得到他的照顾。直子的葬礼在东京举行的时候他当然也出席了。平介还记得他搓着布满皱纹的老脸放声大哭的样子。
浩三没有儿女,离荻漥车站步行几分钟路程的这家小店,同时也兼作住宅。他和上了年纪的妻子生活在这里。虽然招牌上面写着“钟表店”,但是他眼镜方面的业务似乎更多一些。除此之外,他还经营贵金属加工业务,主要是按顾客的要求进行加工。比如你拿一张可Tiffany戒指的照片跟他说“给我打一个同样的戒指”,他就会一丝不差地给你做出一个模一样的戒指来。事实上,平介和直子的结婚戒指就是在他这里做的。
平介之所以把怀表拿到这里来,是因为他想知道这只怀表的价值。如果它很值钱的话,平介就打算把它交给根岸典子。到那时他可以向棍岸典子解释说,“我调查了一下,发现这只怀表很贵重,觉得不能自己占有它,所以就给您拿来了”。总之,平介需要一个去见根岸典子的理由。
“啊,总算打开了。”在修理台上鼓捣了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