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诊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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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诊断-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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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健壮的身体。医生的证明解决不了报表上销售下降的
问题。 

詹姆斯·布莱维克的病已经拖了一些时候了。可能是两
个月以前吧。他觉得胃不舒服,胃区有些疼,老爱打饱嗝儿。
有时当着顾客也要打,很不合适。先前他还装作没事,后来到
医院看病,才有今天早晨这次检查。他还希望不要占太多时
间;卖给福勒公司的六辆小型运货汽车竞争得很厉害,他的商
行非常希望成交。老天爷,他的肚子真饿得慌! 

对于放射科主任、外号“响叮当”①的拉夫·贝尔医生来
说,这不过是再照一套胃肠造影片而已,和他照的一百多张别

① 美国儿歌,原文是“Magic mirror on the wall; who is healthiest 
of all。” 

的片子没什么区别。他有个习惯,没照以前总要先猜猜有病
没有。这个病人他猜是有病的,象是个患溃疡的。贝尔医生
透过他那厚厚的黑边眼镜暗自观察这个病人。他象是个常发
愁的人,现在可能就有点心事……这位放射科医生让布莱维
克到荧光屏后边去,递给他一杯钡浆。对他说:“我叫你喝,你
就喝。” 

在他准备好了以后,他说:“好!”布莱维克喝了钡浆。 

在荧光屏上,贝尔看见钡浆通过食道,流到胃,从胃流到
十二指肠。在这种不透明的液体的反衬下,各个器官非常清
楚。每到一个阶段,贝尔就按一下电钮、照一张片子。他又按
摩病人的腹肌使钡浆流动,可以清楚看见十二指肠确有一处
溃疡。这时他心中暗自得意,果然猜中了,于是大声说:“好
了,布莱维克先生,谢谢你。” 

“大夫,怎么样?我还能活下去吗?” 

“活得下去。”大多数病人都想知道他在荧光屏上看见了
什么。“魔术镜,挂墙上,谁的身体最强壮。”①但不该由他说
出结果。“你的医生明天可以拿到片子。他会找你谈话的。”
他心想:朋友,你该倒霉了。希望你喜欢天天休息,天天吃牛
奶、荷包蛋。 

 

距医院大楼两百码有一幢旧楼,原来是一个家具厂,现在
改为护士楼。护校学员费雯·洛布顿衣服上的拉链坏了。 


 

① 俄勒冈(Oregon),美国西北部州名,开发最晚。 

 新英格兰(New England),在东北部,最早移民区。 

“妈的,鬼火!”她学她爸爸老爱用的词骂着那个拉链。费
雯的父亲是个伐木工人,已经有了相当积蓄,生活过得很好。
在森林里,他开起腔来总是“鬼火!”回到家里,他觉得没有必
要另换一种语言了。 

费雯今年十九岁。她把父亲的粗犷和母亲的纤巧集于一
身。费雯的母亲虽然在俄勒冈林区居住多年,可并没有改变
她那新英格兰人①内在的文雅气质。在费雯上护校的四个月
里,可以从她对医务和护理工作的反应中看出她父母亲的双
重矛盾性格。医院的环境和医务工作,一方面使她感到新奇、
感到有些怕,另一方面她有时又有讨厌它、恶心的感觉。她原
想:整天和疾病、病人打交道,开始总会不习惯的;但没料到,
真正接触以后,反应真大,有时胃里直翻,非用很大毅力克制,
才不至于转身跑掉。 

发生了几次这样的情况,她想,得想办法换个场所走动走
动,让耳目清亮一下。她原是喜爱音乐的,这有点用处。伯林
顿市虽然不大,想不到居然有一个很好的交响乐团。于是费
雯就成了这个乐团的热心观众。她发现旋律的变化、音乐的
熏陶,确能镇定她的神经,加强她学习的信心。可惜这个乐团
的夏季演出结束了。最近她常常想找点别的什么消遣。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上完早晨几堂课以后,休息不
大工夫就该到病房去实习了,时间很短,又碰上这个倒霉的拉
链……她又拉了一下,链齿忽然合了缝,拉上了。她长长地出


了一口气,想跑出去,又停下了脚步,擦了擦脸。该死的,天真
热!拉得她浑身是汗。 医院大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今天早晨和每天早晨一
样,生活在沸腾着。在诊室、婴儿室、试验室、手术室;在神经
科、心理科、小儿科、皮肤科;在矫形科、眼科、妇科、泌尿科;在
免费病房和私人病房;在服务性部门——院部、会计科、采购
科、清洁班;在候诊室、楼道、大厅和电梯上,整个三郡医院
五层大楼,地下室和地下室二层,到处是生活,到处是人类与医
学汇合的激流,泛起的滚滚的生活浪花,似潮汐起伏,千变万
化。 那是七月十五日的上午十一点钟。 

二 

当肯特·欧唐奈从外科下楼去院部的时候,从扶梯道一
扇开着的窗户飘进来离三郡医院只有两条街的救主堂钟塔的
报时的钟声。由于从前铸造时的毛病,这钟声一直是有些走
调的。欧唐奈不由地抬起手对了对手表。这时一帮实习医生
匆匆忙忙从楼上下来,杂乱的脚步踏在楼梯上叮咚作响。他
主动地让了让路。实习医生们一看是医管会主席,安静了一
些。一个一个走过去,尊敬地说:“早安,大夫。”到了二层,欧
唐奈站住了,让一个推着轮椅的护士走过去。轮椅上坐着一
个大约十岁的小姑娘,一只眼睛上蒙着绷带。一个妇女,显然
① 四分卫(Quarter back),橄榄球的球员位置名称。 

是小姑娘的母亲,紧紧跟在旁边。 轮椅经过时他冲那护士笑了笑,但记不得她是谁了。那
推车的护士却暗自欣赏这位大夫。欧唐奈虽然已是四十开外
的人了,但还能引起女人的回眸。他那高高的身材、挺直的
腰板、宽阔的双肩、坚强的手臂,基本上还保持着大学时打橄
榄球四分卫①时的体态。直到如今,在遇到难题或要做出困
难的决定时,他还会习惯性地挺起胸,下意识地摆出一副象要
阻挡对方球员冲过来截球的架势。尽管他有一身发达的筋骨,
但行动却很轻巧。经常性的体育锻炼——夏天打网球、冬天
滑雪——使他一直维持着精力充沛和行动敏捷的特点。 
欧唐奈并不是一个很俊俏的人,但他那粗线条的凹凸不
平的脸庞(他的鼻子上还带有一处踢橄榄球时留下的伤痕)却
偏偏常是女人喜爱的男人脸型。只是,他的头发却显示出了
他的年岁:不久以前还是乌黑的,现在一下子就有些灰白了。
就好象在生命的战斗中,黑色素突然认输了,退出了战斗。 
欧唐奈忽然听见后边有人叫他,马上停住了脚。那是外
科的一位高级别的主治医师比尔·罗弗斯。 
“你好,比尔?”欧唐奈很喜欢罗弗斯。这是一位很认真、
很可靠、很高明的外科大夫。他的外科手术总是排得满满的。
病人很信任他;因为他一向很坦率,有什么说什么。外科实习
医生和住院医生也都很尊敬他:因为他不但总以自然和愉快
的态度指导他们工作,对他们提出中肯的意见,而且能以平等
态度待人——这一点并不是其他外科医生都能做到的。 
他唯一的怪癖——如果能算得上什么怪癖的话——那就
是爱打特别扎眼的花领带。欧唐奈一看见他这位同事今天打
的这一条领带,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这条领带是在紫红和
柠檬黄底色上显现着青绿色圆圈和大红花纹的图案。罗弗斯
为了他的花领带,受过不少讥笑。神经科的一位大夫最近还
说:罗弗斯的领带代表“表面平静的火山掩盖着内在的沸腾着
的岩浆,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一个喷火口。”罗弗斯并不在意,一
笑置之。可是今天他似乎有些心事的样子。 
“肯特,我想找你谈谈,”罗弗斯说。 

“去我办公室吗?”欧唐奈有些惊异。除非有什么重要的
事罗弗斯是不会找他的。 
“不用,在这儿说就行。肯特,是关于病理室的外科病理
回报的事。” 
他们走到一个窗户跟前,躲开楼道上的来往行人。欧唐
奈在想:我正担心是这个问题呢。他对罗弗斯说:“怎么了,比
尔。” 
“病理回报用的时间太长,长得不象话了。” 
对这个问题欧唐奈很清楚。罗弗斯和其他外科医生常常
做肿瘤手术。开出肿瘤以后要给病理医师皮尔逊大夫化验。
病理医师要作两项病理研究。第一项是在病人还处于麻醉状
态的时候,病理医师在手术室旁边的小化验室里用显微镜作
冰冻切片检查。这一检查产生两种可能结果,或是“恶性的”,
意味着有癌细胞,需要对病人进行扩大根治手术;或是“良性
的”,一般意味着把肿瘤切除后不需要再做什么根治手术。如
果冰冻切片是“恶性的”,手术就马上进行。如果是“良性的”,
外科医生就可以结束手术,把病人送到麻醉恢复室。 
“冰冻切片没有耽误吧?”欧唐奈没有听到有什么耽误的
情况,但还得问问清楚。 
“没有,”罗弗斯说。“如果那个再耽误,早就有人来向你
大喊大叫了。是切除后组织切片病理回报的时间太长。” 
“噢。”欧唐奈拖点时间慢慢思索着。照次序应该是这样
的:在冰冻切片做过以后,切除的肿瘤送到病理室,在那里,技
术员准备几个切片,可以在较好条件下仔细检查。然后由病
理医师做检查,提出最后意见。有时候,一个肿瘤在作冰冻切
片时似乎是良性或可疑良性,但到第二次仔细检查时可能证
明为恶性。病理医师在这时改变意见并非不正常现象。如果
是这样,就要重新把病人送回手术室进行必要的手术治疗。因
此病理医师第二次报告的时间性很重要。欧唐奈理解这就是
罗弗斯不满的原因。 
罗弗斯接着说:“如果只是偶尔一次,我是不会提出来的。
我知道病理科很忙。我不是和约瑟夫·皮尔逊过不去。可是
并不是一次,肯特,总是这样的。” 
“比尔,你说说具体情况吧,”欧唐奈说。他肯定罗弗斯一
定有些具体事例才提这个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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