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诊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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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诊断-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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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头找了一遍,总算找到了。于是又拿起电话,听了听,粗声
粗气地说:“把班尼斯特找来。”挂上电话以后,他就在找到的
单子上匆匆签了个字。 

“你找我?”从班尼斯特的声音和表情可以明显看出他还


为刚才挨的一顿骂气闷不舒呢。 

“我不找你找谁!”皮尔逊把刚才签了字的单子交给他。
“把这个送给窦恩伯格大夫——赶快。他在产科呢。约翰· 
亚历山大的妻子临产,要生孩子。” 

班尼斯特的表情变了。“那小伙子知道了吗,他在……” 

皮尔逊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快去,好吗!快去!”班
尼斯特急急忙忙拿着单子走了。 

戴维·柯尔门模模糊糊地知道周围发生的事,可是他的
脑子没在那些事情上,眼下他思想集中在他手里打开了的两
封关系重大的电报上。 

现在,皮尔逊转身冲他问道:“我说,那个姑娘的腿保不保
得住啊?两个大夫都确诊了吗?” 

柯尔门心想:这是病理学的起点和终点;这是一片边缘地
带:必须面对这样的事实——我们懂得的实际上是很少的;这
是知识的极限、未知的黑风恶浪的边缘。他低声道:“是的,他
俩都确诊了。波士顿的查林汉大夫说:‘组织肯定是恶性的。’
纽约的埃恩哈特大夫说:‘组织是良性的。无恶性迹象。’” 

室内顿时沉寂下来。皮尔逊轻声缓慢地说道:“国内两位
权威,一个投‘赞成’票,另一个投‘反对’票。”他看了看柯尔
门,在说下面的话的时候,他的话里有讥讽的味道,可是并没
有恶意。“唉,我的年轻的病理学朋友,露西·葛兰杰今天等
回信。一定得给她个回信,也一定得给她个肯定的答复。”他
露出一副苦笑的脸,说:“你愿意扮演一回上帝的角色吗?” 

 


十六 

在伯林顿大街和自由路交叉路口值勤的一个巡逻警在隔
着六条街那么远的地方就听见了救护车的警铃声了。他从便
道上走下来熟练地指挥车辆迅速走开,把路口腾清。警铃愈来
愈响,可以看见救护车的警灯的闪光一闪一闪地超越前边的
车向他开来。巡逻警吸了一口气连吹了两声警笛,作了一个
停止大街以外的其他路口的车辆的手势,指挥着救护车闯过
红灯。交叉路口的行人好奇地转过头来,在救护车驶过时,瞥
见一个年轻妇女的苍白的面孔。 

车里面,伊丽莎白只是模糊地感受到他们在穿过闹市街
道向前行驶。她感到车开得很快,但是,外边的房子和人象是
飞快驶过她头部窗前的一组组混乱的图案。在阵阵疼痛的间
歇当中,她看见前边的司机的两只大手操纵着驾驶盘,很快地
转动着,先向左,又向右,有空子就钻。疼痛又厉害了,她只顾
喊叫,手使劲地握着东西,别的什么也顾不上了。 

“握住我的手腕!尽量使劲握着吧。”这是救护员俯着身
子向她说的。她的下颌中间有一个坑,长着稀稀拉拉的胡子,
伊丽莎白以为是她父亲来安慰她呢。可是爸爸不是死了吗,
不是在一次事故中故去了吗?也许,他并没死,现在在这辆
救护车里陪着她呢。人们正在把他俩送到一个地方看护起来
呢。她一下子清醒过来,看出那并不是她父亲,而是一个陌生
人,手腕上尽是让她的指甲掐得通红的印痕。 

在下一次疼痛没有到来以前,她有时间抚摸了那个人手
腕上的印记。这是她唯一能做的表示。那个人摇摇头。“别


 

① 教父(Godfather):基督教国家主持新生儿洗礼的人称为教父。 

着急。尽量使劲握着吧。咱们快到了。前边的老约瑟夫是城
里最好的救护车司机。”疼痛又来了,比以前更厉害了。间歇
的时间更短了,那种滋味就象她浑身的骨头都在拧着,那难以
忍受的剧痛集中在她的背上,折磨得她眼前冒着红的、黄的、
紫的火星。她的指甲掐得更深了,忍不住尖叫起来。 

“你觉得孩子要生了吗?”还是那个救护员的声音;他等这
阵疼痛过去以后俯过身子来。 

她使劲点点头,断声断气地说:“我……我想是的。” 

“好吧。”他慢慢脱开手。“先握住这个。”他递给她一个卷
得紧紧的毛巾,然后把担架上的毯子掀起来,开始解开她的衣
服。他一边工作,一边轻声说:“必要的时候我们只好尽力而
为。这也不是我在这车里第一次接生。我是个当祖父的人
了,我懂得怎么做。”他说的最后几个字被她的喊声淹没了。又
一次,阵痛袭来,集中在背部,反射到全身,不留情面地折磨着
她,使她目眩,使她难以支撑。“请你给我!”她又抓住了他的
手腕,他顺从地伸过来,在她的指甲捏陷处露出一条条的血
痕。他转过头对前边喊道:“怎么样了,约瑟夫!” 

“刚过中街和自由路,”那双大手把轮子向右猛一拧。“有
个警察给开了道,省了我们很多时间。”又向左一转,司机把头
往后一仰,问:“你当上教父①了吗?” 

“还没有,约瑟夫。我看就要差不多了。” 

轮子又一拧,猛向右拐。然后:“咱们快到了,伙计。再坚
持一分钟试试。” 

在被疼痛压倒的当儿,伊丽莎白所能想到的只是:我的孩


 

① “艾索莱特”牌保温箱(Isolette incubator),专门为早产儿设计的保
温箱。可以控制温度、湿度和氧气供应,并可用简便操纵法在无菌条件下对
婴儿进行哺育和照顾。 

子——早产了!他会死掉的!啊,上帝呀!别让他死掉吧!
这次不能了!不能再死掉了! 

 

在产科,窦恩伯格大夫已经刷好手,穿上了手术罩衣。他
从洗手间走出来,进了分开临产病房和接生室的外厅,向四周
看了看。护士长尤夫人从办公室的玻璃隔扇里看见了他,冲
他走了过来,递过一个夹纸板。 

“这是你的病人的血敏化验单,窦恩伯格大夫。刚从病理
科送来的。”她拿着夹纸板让他看。 

“刚赶上时间!”这话的声调象有些负气的样子,对他来说
这是不常有的。他看了一下夹纸板上的单子,说:“敏感阴性,
噢,这没问题了。别的准备齐了吗?” 

“是的,大夫。”尤夫人笑了笑。她是一个好脾气的女人,
觉得男人,包括她的丈夫,是可以偶然闹闹脾气的。 

“保温箱准备了吗?” 

“弄来了。” 

窦恩伯格往四下张望的时候,一个护士拉着通外边的门,
一个女工把一台“艾索莱特”牌保温箱①推了进来。她手里拿
着拖在机器后边的软线,用疑问的眼光看着尤夫人。 

“请送二号。” 

女工点点头,把机器推进前边第二个弹簧门。门关上以
后,一个女职员从护士室走过来,说:“对不起,尤夫人。” 


“什么事?” 

“急诊电话。”那姑娘冲窦恩伯格说:“您的病人到了,大
夫,她正在上楼。他们说她马上要生了。” 

 

伊丽莎白被人从救护车上抬到医院的平车上。她看见在
进院以后收她的那位年轻的实习医生稳步走在前边,穿过底
层楼道的人群。“急诊……急诊,请让让。”话说得很轻便,可是
马上见效。来往的人站住了,人群往边上靠,给这个小小的行
列——实习医生、平车、推平车的护士——让路。在楼道头
上,开电梯的服务员看见了,马上腾出电梯。 

“请下次乘,这次运急诊。”乘电梯的人马上照办,走了出
来,担架床上了电梯。医院的例行制度这时顺利地实施起来,
迅速地收进了这位新病人。 

医院的平稳气氛影响了伊丽莎白。虽然疼痛继续发作,
子宫在聚攒着压力,她觉得比以前更能坚持住了。她发现咬
着下嘴唇、抓紧床单的边沿,可以憋住不喊出声。可是她知
道,生产的最后阶段已经开始了,她不自觉地紧缩腹肌,感觉
到在她的大腿中间,婴儿已经开始露头了。 

现在他们在电梯上,电梯门滑上了,后边的护士弯腰握住
她的手。“再等那么一会儿;一下子就完了。”电梯门又滑开
了,她看见窦恩伯格大夫穿着手术罩衣在等着她呢。 

 

皮尔逊大夫似乎是在希望他原先看错了,又拿起了那两
封电报。看了看,他又一封一封地放下。“恶性的!良性的!
都说是准确的。我们又回到原地了。” 


“不完全是,”戴维·柯尔门低声说道。“我们损失了差不
多三天。” 

“我知道!我知道!”约瑟夫·皮尔逊用一只肥胖的手击
打着自己的手掌,犹豫不定的思想象个沉重的帷幕笼罩他的
全身。“如果是恶性的那条腿得赶快锯;否则就太晚了。”他转
身对着柯尔门说:“可是那姑娘才十九岁。如果她是五十的
人,我就毫不犹豫说是恶性的。可是才十九!——有可能错锯
了一条腿。” 

尽管他对皮尔逊有看法,尽管他自己认为他们所谈的那
个组织是良性的,不是恶性的,柯尔门觉得他对皮尔逊的同情
在增长。这老头子对这个病的诊断负有最后责任。他的烦恼是
可以理解的;这个决定是非常困难的。他试着说了这么一句:
“做这样的诊断真要拿出很大的勇气来。” 

就象用火柴点起一团火一样,皮尔逊马上急了。“不用跟
我说你那些中学里的老套子废话!我干这行干了三十年了!”
他看着柯尔门,眼睛直冒火,原来的那股子气又上来了。这时
候电话铃响了。 

“喂?”皮尔逊带着气接了电话,听了一会儿,表情就变了。
他说:“好吧,露西。我认为你最好下来一趟,我在这儿等你。”
皮尔逊放下电话,站在那里,目光集中在桌子中间的一点上。
然后,没有抬头,对柯尔门说:“露西·葛兰杰就来。你愿意的
话,就留下吧。” 

柯尔门象是没有听见一样,他沉思着说:“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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