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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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主沉浮-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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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崇焕面有愧色,道:“臣不能保得京城平安,令敌人打到北京城下,臣心一直愧之。”
  “不错,”崇祯指着他道,“你确实有负朕之托。你不该骗朕,说什么五年平辽;你不该背着朕杀我大将,折我军士;你更不该让我大明自朕手中蒙上如此奇耻大辱,我朝自建朝以来,还从来没有人能将兵力打到京城之下。你总该记得,本朝嘉靖二十九年,蒙古俺达部兵犯北京,嘉靖爷当场就将兵部尚书杀了,可那次外兵入侵,远没有今日的厉害。你害朕蒙上万世骂名,朕恨不得你死了,心才会安一些。”
  袁崇焕听了这话,刹那间心如死灰,一年来的委屈、愤懑、痛苦、不甘种种情绪都涌上心头,禁不住说道:“皇上,五年平辽,我并未欺君,这次皇太极能绕道北京,实在是因为兵部不信我的话,不在蓟镇重要关口设兵所致。那毛文龙也确有可杀之处,谋款杀帅,纯属不实之词。皇上若能听进我的解释,若还能给我几年时间,我一定会实现承诺,但只可惜,皇上你只信他们的,不信我的。让臣空有凌云之志,却无法施展。”
  崇祯怒道:“到现在你还敢忤逆朕,若不是你从前有功,十个你今日也死了。你所犯之过失,哪一个不是死罪?曹公公现在让你认罪,你有何凭证不认?今天朕就是要定你的罪,你认了罪,朕整顿朝纲之举才能进行下去,朕才能辨清奸党,严正风纪。朕且问你一句,这罪,你认还是不认?”
  袁崇焕挺直身子道:“臣有罪,但罪不在曹公公所说八条之内,所谓结党之说,更是无稽之谈,臣断不能认。”
  曹化淳道:“袁大人,皇上让你认罪,其实也是为你好。你今天认了罪,皇上一高兴,很可能还会让你施展才能,重回辽东呢。”
  袁崇焕听得这话,悲愤心情涌上心头,指着自己的腿,悲愤地说道:“皇上,重回辽东,在臣看来,不过是梦呓而已。曹公公命人打折了我的腿,我的腿骨已碎,无法恢复,现在腿上肌肉松软腐烂,且长期无人医治,伸手一抓就能抓一把下来,这样的身子,还怎么去打仗?还怎么去指挥?大罪不定,为何刑讯大臣?此种公理,可有处诉说?”
  崇祯脸上的肌肉突突地跳着,恨声道:“袁蛮子,你是不是觉得朕非常地对不起你?”
  袁崇焕昂首道:“皇上,您若一意孤行,不听忠言,只怕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大明江山。”
  崇祯大怒,喝道:“你——”向袁崇焕逼近一步,曹化淳急忙扶住他,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崇祯自觉失态,稍微平静了一下,恨声道:“袁蛮子,朕知道你是个执拗之人,朕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昏君。朕只问你一事,那祖大寿叛出边关,孙承宗去了就将此事解决了,辽东之地,听说人们只知有你,不知有朕,只知你的令,不知朕的天威,此为何故?你入狱之后,钱龙锡他们又四处为你活动,今天在朝野之上,朕看见一个四品官叫余大成的,居然连命都不要了,就在朝堂与顶头上司论起是非来,这一切种种,又为何因?朕且不说你是否投敌叛国,但这结党之嫌,你洗得清吗?”
  袁崇焕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曹化淳怒喝一声:“袁崇焕,皇上问话,为何不答?”
  袁崇焕只拱了拱手道:“皇上,祖大寿若是真反,谁也拦不住。他若不是个好汉子,我的一句话,他也不会听。至于孙大帅、钱大人,他们都是忠君为国的良臣,我与他们,原本萍水相逢,君子之交,唯一相同的是,是对大明的一颗忠心。我们之间,原本肝胆相照,皇上若不信我们,臣无话可说。”
  崇祯道:“我今天就是借你这个事整顿朝风。朕命你,即刻认罪,否则诛全家。”
  袁崇焕摇摇头,道:“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但君要臣是非颠倒,黑白不分,恕臣不能从命。”
  崇祯脸上杀气毕现,道:“袁崇焕你敢违抗君命?就冲这一点,朕也不能放了你,今日朕不管有多少人阻挠,就是要杀你,朕要拿你开刀,整顿大明风纪,看看哪个臣子还敢结党?还敢抗命?还敢擅权?”
  袁崇焕淡淡一笑,道:“皇上杀我之日,就是大明风纪败坏之时,国堪破之,人心不在,违命也好,遵命也好,又何足道哉?”
  “你——”崇祯气得又要发作,曹化淳急忙上前道:“皇上休要着急,给臣一段时间,让臣来降伏这蛮子。”
  崇祯气得满脸通红,指着袁崇焕骂道:“不用等时间了,这就下令,袁蛮子必须死,他必须死!”
  崇祯气得歇斯底里,大发雷霆,而袁崇焕却又拿起了手中的书,任他如何发作,神态安然,视若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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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主沉浮 十五(1)
崇祯三年,八月十九日上午,本应该是盛夏的季节,天气突然寒冷,下起小雨,最后雨变成雪,十分诡异。
  “啪,啪,啪……”雪花飘落之处,一座凉亭之外,两柄木剑碰撞交缠,斗得正酣。
  两柄剑缠到一处,突然一柄剑旋转变招,啪一声,将另一只剑击落于地上。
  洪承畴哈哈一笑,道:“你已经连败十九场,捡起来再战!”
  吴三桂的手震得麻木,颤抖着将剑拾起,与洪承畴战到一团。未出几招,洪承畴右肋出个破绽,吴三桂急忙挺进,没想到这是个圈套,洪承畴的剑后发先至,直触到他的咽喉。
  洪承畴将剑停住,木剑的剑尖停在吴三桂的咽喉处滞住。吴三桂叹口气道:“我又输了!”
  “你的心并不在这里。”洪承畴将剑收回,拍拍身上的雪,“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擅长的是大刀长矛,马上作战,讲究的力大凶猛,这剑术技击之术机巧轻便,不太合于你的性格。你所以有些轻视,练起来也不太认真。”
  洪承畴将木剑掷于凉亭之内。吴三桂递给他披风,洪承畴披上,道:“但你也不要小瞧了这剑术的奥妙,剑术虽然不适用于两军交战,但勤于此道,却会令身体轻盈,思维敏捷,机巧灵动工于智计,对于行军布阵之人,也尤为重要。”
  吴三桂点头称是。洪承畴道:“你在北京已经待了整整八个月,这武功之术,已是突飞猛进,兵法之道,你也学习得甚佳,从明天起,你要以自修为主,为师不能再多帮你什么。今天,我们也就不练了。”
  吴三桂看看天气,道:“天时尚早,恩师平日督导甚严,今日为何破例了?”
  洪承畴长叹一声,道:“今天我想去看一个人,过了今天,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吴三桂说道:“此人是谁?”
  洪承畴道:“辽东督师袁崇焕。”
  吴三桂惊喜地说道:“你能见到他?带我一起去吧,我还没见过袁督师呢。”
  洪承畴望着他,痛心地说:“你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不过,不是在诏狱,是在西市的刑场。昨天晚上,内阁开了会,内阁、五府、六部、三法司、翰林院等文武大臣一致通过皇上的裁决,判袁崇焕通敌罪名成立,依律判处磔刑,妻妾子女并同门兄弟流放两千里,斩立决,今天中午,就是处斩他的日子。”
  吴三桂闻言大惊,只觉天旋地转,手中的木剑落在了地上。
  西市的刑场,是北京民郊最著名的场所。原因不在于这里有多么繁华,而在于这里,是老百姓看杀头的地方。
  西市,在《中国历史大辞典》中解释为明代刑场名。位于今北京市西四附近,专为处决官吏之用。
  有关西市,明朝末年的杨士聪曾在《甲申核真略》中记载:西四牌楼者,乃历朝行刑之地,《明季北略》也同样记载了西四牌楼时称西市的说法,自明成祖迁都北京后,直至明亡,约有二百余年的时间,这里都是处决人犯的地方。
  明朝时的西市,存在两种不同的刑法,即杀与剐,故而也分在了两处。被杀的在西边的牌楼下,而被剐的则在东边的牌楼下。行刑时,在刑场上搭有席棚,这是监斩官停留的地方,还有一个木桩,是挂悬首用的。杀头比较容易,一刀砍下就行,剐的就艰难了,即按照律例被一小刀一小刀割肉,须应剐三千六百刀的犯人,也得身首异处。凡刑人于西市的,按理都有锦衣卫、理刑官、刑部主事、监察御史及县官监斩。

谁主沉浮 十五(2)
按大明律法,袁崇焕被判的是“磔刑”,也就是俗称的凌迟,即为剐刑。论理,他服刑的地方在西市的东楼之下。
  凌迟,原来写作“陵迟”,本意指山丘的缓延的斜坡。荀子说:“三尺之岸,而虚车不能登也。百仞之山,任负车登焉。何则?陵迟故也。”意思是指,三尺高的陡坎,车子便拉不上去,但百仞高的大山因为有平缓的斜坡,车子可以一直拉到山顶。后世将陵迟用作刑罚的名称,仅取它的缓慢之义,即是说以很慢的速度把人处死。而要体现这种“慢”的意图,就是一刀一刀地割人身上的肉,直到差不多把肉割尽,才剖腹断首,使犯人毕命。所以,凌迟也叫脔割、剐、寸磔等,所谓“千刀万剐”指的就是凌迟。
  凌迟是用刀慢慢地在身上割,在封建社会里,论执刑刀数之多,明朝当数第一,明代有两次著名的凌迟处死案例,刀数有明确的记载,一是正德年间的宦官刘瑾,一是崇祯时进士郑鄤。邓之诚《骨董续记》卷二“寸磔”条云:“世俗言明代寸磔之刑,刘瑾四千二百刀,郑鄤三千六百刀”。如此大的数目,实在惊人。
  与前朝大奸臣刘瑾一样,袁崇焕享受的就是这千刀万剐之刑,这是明朝官员执行死刑的最重的刑罚,崇祯将这个世间最惨无人道的刑罚用在了这个当年最器重的文臣身上了。而满朝文武,尽管受过袁崇焕恩惠的人不少,但因惧怕皇上责怪,对这个处理,竟无一人提出异议。
  天一早,许多的老百姓早早地起来,摩肩接踵地云集着向西市聚集,因为今天是处死卖国大奸贼袁崇焕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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