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依旧面带笑容,可是眼神却完全没有笑意。
看了眼站在长闲面前的她,仁王心里五味杂陈。
她是香惠子,又不是香惠子。她带着自己的坚强乐观,也带着香惠子的无限悲哀,时时刻刻想要新生,却时时刻刻被香惠子过去的回忆笼罩。今天的事情,到底是哪个她的意愿呢?她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出那段痛苦?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人,是副部长妹妹的亲生母亲吧?仁王看向长闲,眼里含着不易察觉的轻视。
一个明明生活在幸福之中却不懂得惜福的女孩子。
自己是个生活平凡的人,无法理解香惠子此时此刻的心情。妄自揣测,是否合适?那三个女生……竟然做出了这种事情吗?
仁王看了看被亮一并拿过来的两截单簧管。也看到了一脸战斗表情的亮。
他们到底想怎样?那家人把我们伤害得还不够吗?亮捏紧了手中的单簧管,牙齿咬得吱吱作响,死死的盯着站在对面的一群人。只要他们敢做出任何伤害香惠子的举动,拼了命我也不会放过他们!浩美似乎感到了气氛不对,有意无意的站到了亮旁边,一边还担忧的看着香惠子。优子看出了浩美的举动,向前一步顶替了她的位置。忍足则站到了她旁边。
看到晴和已经站到了满脸难受的裕一郎身边,香惠子也觉得差不多该结束了。
“这就是你们母女间接留给我的‘纪念品’。我必须要一辈子带着这道难看的东西,一辈子都只能穿那种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衣服,一辈子必须躲避别人探询的目光,你知道这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情吗?你只说你的父母多么相爱,我问你,他们的相爱必须要牺牲我吗?凭什么?为什么为他们的爱牺牲的人,不是你这个所谓的‘结晶’!?”
香惠子向前走一步,长闲退一步。
“丑东西,回去告诉你爸妈,既然他们不守约,那我还是不会松口原谅他们。”
“什么不守约!我母亲现在已经不住在家里了!”
“那你呢!你还是姓着真田吧?”
“那、那是……”
“还有!我听说,他们还在发函邀请宾客准备结婚。他们最好赶快退掉,否则的话,我会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棒打……”差点错口说成鸳鸯了,“……狗男女。”
香惠子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香惠子!”晴和忽然出声。
“前辈有事?”香惠子停下脚步,防备的看着她。
裕一郎似乎已经知道晴和要做什么了,拉住她痛苦的摇了摇头。
“我……”晴和支吾了半天,“你……去看过森山了吗?”
香惠子一愣,连带旁边的亮也傻了一下。
“呃……我明天去。”
“嗯,没事了。”晴和心疼地看向苦笑的裕一郎,转了回来。
香惠子扫了他们一眼,离开了这里。
番外 真田裕一郎
“我吃饱了,请慢用。”说着固定的台词,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晚上回来吗?有您最爱吃的干烧鱼。”斜对面的女性温柔的问我,说话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惶恐。
“不用了,我晚上有约。”我淡淡的回答,站了起来。
“有约?是那个女人吗?”坐在的主位旁边的父亲忽然用凌厉的语气问到,我看了他一眼,整了整制服衣领,转身走向大门。
“站住!”父亲深呼吸的声音传来,仿佛故意告诉我,他在压抑情绪。
压抑情绪?我闭了闭眼,尽量压下冷笑的冲动。毕竟不是几年前的毛头小子了啊。
“今晚回家吃饭。”
“我说过我有约。”
“那就推掉!”即使不回头我也知道,父亲此刻一定皱紧了眉头。
“为什么?”我转身问,“您的目的是要我推掉,还是要我回来吃这位夫人做的干烧鱼?”我玩味的看着父亲难看的脸色,“以前那位阿姨可没有这种待遇啊!”
“你这个……”
“父亲您现在的口气可真像老头子呢!”我用十分陈恳的语气说,“我去看看爷爷。”
扫了眼墙上的钟,我拿起放在门口的书包离开饭堂,向里屋走去。
爷爷靠在床头的软枕上,眼睛似乎是闭着,似乎又睁着。
自从香惠子的抚养权被父亲无条件让给了那个女人……不,我想现在,应该叫她侑子阿姨了,侑子阿姨的前夫将香惠子接走。爷爷才知道了父亲跟对方达成的协议。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已经几年没有动怒的爷爷用手中的竹剑去击打父亲,如果没有看见爷爷满脸含泪,如果没有看见爷爷用压抑的声音叫着“我没有你这样卖女儿的儿子”,我不会知道,爷爷是真的把香惠子当成了孙女。
在那之后,当场发病的爷爷被送进了医院。
可是即使这样,父亲仍然没有去取消协定。
当然了,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好不容易拥有了他自己想要的爱人和孩子,怎么可能轻易让人破坏?
想到刚刚饭堂里的情景,我不禁咬了咬牙。直到手心发疼,我才注意到我的拳头握得有多紧。
小心的踩着榻榻米进去,却被它细微的沙沙声出卖。爷爷睁开了眼睛。
“裕?”
“是,爷爷。是我。”
“嗯……”爷爷微弱的呻吟了几声,躬起身子。我连忙帮他整了下软枕,确定他睡起来不会不舒服,然后又将滑下的被子向上拉了拉,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相框。
这个相框,我认识,这是姑姑10岁的那年送给爷爷的礼物。
这个相框里的照片,我也认识,是姑姑私奔以前,换言之,是香惠子失常之前照的唯一一张全家福。
我轻轻的取下爷爷手中的相框,放到旁边的床头上,一股烦闷的心情油然而生,仿佛要从心底冲出来。
我呼出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最近爷爷,常常抱着那张照片看。我心里清楚,不仅是因为里面有姑姑,也是因为那是香惠子在我们家里唯一的一张照片。
照片吗?我不禁苦笑。
如果不是前段时间在医院里的那场“战斗”,除了这张照片,我简直不知道,这栋冷清的房子里,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见证香惠子,我的妹妹,她曾经在这里存在过的事实呢?
重新拿起书包,我走向玄关。
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
第一次见到香惠子,是在真田家的聚会上。
母亲尸骨未寒,父亲把她们母女接进家族,家里人会有什么反应自然可想而知。她小小的,怯懦的躲在侑子阿姨身后,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我看着她的眼神,心中闪过不忍。可是当我眼前浮现出母亲的泪颜时,这种不忍被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小裕,你能不能成熟点?”
姑姑大声地呵斥我,我别过头,看向弦一郎,用眼神告诉他:你也不准理她!
弦看看我,却转头死死的看着她。
“她……只是个小女孩,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一天晚上,弦在我房里,看着我冷言冷语的将前来问功课的香惠子赶走,忽然出声。
“当、当然有!”
“但是,哥哥,我们这样,不是迁怒吗?”
“没什么不好的!”我底气不足的说,眼前晃过她临走时失落伤心的脸,可是立刻又否决掉,她是“她”的女儿,如同叔叔说的,是害死母亲的“仇人”!
“听好,弦一郎,我们兄弟绝对不能理她!知道吗?”
弦露出疑惑的神色,然后点点头。
家里的教育很传统。父亲的话,孩子要听,兄长的话,弟弟要听。这是不变的真理。尽管心里有疑惑,但是弦还是遵守了我的话,没有再搭理香惠子。于是,渐渐的,香惠子也再也不来找我们了。
转眼间,新年来临。当我看见香惠子被人从座位上推了出来的时候,我听到自己说: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
说出这话的同时,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也看到了弦一郎的矛盾的表情。但是我很快振作精神,因为我是“颖流”未来的宗主,是真田家的长男,绝对不能让人觉得我在害怕谁!
“大家可都看到了,是她自己站出来的!”
我得意洋洋的宣布,暗想一定要为母亲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女人”的孩子。随口敷衍着父亲的叮嘱,却在这个时候,被她一招打落了竹剑。
四周忽然静得可怕。
我忽然意识到我失去了什么。
之后的日子,对我而言,至少那时的我而言,简直比死还难受。
我发了疯的做题,动不动就大发脾气,家里的人似乎都不了解我在愤怒什么,只是小心的躲避着我的怒火。每天,我看到那个女人的女儿越来越进步,越来越强,我就越来越焦躁。因为这个缘故,我的剑道也越来越浮躁,爷爷每天不停的训斥我,而我又把这股怨气转到了她的头上。
直到那件事情的发生。
记得那天我放学回家,一进门就听说上辈们硬塞给我的那场混蛋婚约解除了。我喜欢幸村家的那个小妹妹,可是仅限于“小妹妹”这个词。所以一直对这个婚约有反感。当我听说婚约变成了那个女人的女儿和精市的时候,除去对于幸村的惋惜之外,还有些幸灾乐祸。就让她去陷在那种无法自主的圈套里吧!
我并不知道,事情的起因,与我听到的父亲和叔叔的争吵是否有关系。只知道叔叔在那之后,如同往常一样冲出了家门,不知所踪。
当天晚上,正在抱怨这件事的我和弦,忽然听见了楼下传来的一阵奇怪的破碎声,以及痛苦的哭喊。即使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还是立刻冲到了楼下。
“叔叔你在干嘛?”
这是什么情景?
凌乱的房间,一地的碎陶瓷,散发着酒气的叔叔对着我傻傻的笑着。
几乎是本能促使,我光着脚丫冲了进去,拉住叔叔还在施虐的双手。
“您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