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沉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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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沉璧- 第1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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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璧儿,将来有一天,你会怪我吗? 
  
  一套剑式行云流水般舞完,少女利落收剑,两鬓的碎发掉下了一些,发梢上的汗珠闪闪发亮。
  “不错,璧儿很有天赋。”男子由衷称赞。
  “真的吗?”少女喜形于色,秋水流转的双眸晃荡着阳光:“哥,我还想再练一会,不如你先回去,替我多留几块糕。” 
  “当心累着,回头又该求青黎帮你揉胳膊。”
  “不累,我真的不累。”
  男子无奈,不放心的嘱咐了几句,被她连笑带推的哄走了。
  少女目送他的身影走远,回头继续练剑,相同的招式,这一回却不如方才柔美,直透着一股凌厉的杀气。
  练到一半,她手腕蓦扬,剑身笔直飞向不远处的一丛灌木。丛中传来细微动静,两名男子轻轻跃出,显然已经藏身许久。其中一人接了剑,显得有点狼狈。另一人自始至终都无甚表情,一双深沉的眸子将她望着,隐隐透出探究与关切。
  “璧儿,是我。”接剑的男子率先出声。
  少女一言不发的打量着对方,良久,朱唇轻启:“你是谁?” 
  
  终南红叶染上第一场霜时,天义门的光棍们又在奔走相告一个令人扼腕的消息。
  风左使的那个美人小妹自恃功夫学到了家,留了封书信,独自下山闯荡江湖去了。
  此事在外患连连的天义门,无异于投入沸腾粥锅的炸弹,风左使一急之下,招呼也不打的找人去了。将近一年未露面的门主依然音讯全无,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打着质疑门主身份的旗号前来挑衅叫嚣的各派掌门扑了空,都领着徒子徒孙在终南山脚下安营扎寨耗上了,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一旦有人领头,他们就会肆无忌惮的冲上山,毕竟玄宗密室的绝学孤本是每个武林中人都梦寐以求的。所以说,风小妹的出走后果很严重。
  可是又有谁知道,风小妹会去哪里呢?
  
  又逢岁末的燕京,越王府门前的广场空无一人,再也找不回往昔的歌舞欢庆。
  六皇子意外病逝,或是出于悼念,熹帝并没有动他生前的府邸,不过,相隔大半年,府上的奴婢们走的走,散的散,越王府逐渐变成一座人烟罕至的死宅。
  是夜,府内忽然亮起一盏灯,灯火飘行在回廊间,犹如鬼火粼粼。
  白纱拂过满是灰尘的地板,幽光给一张秀美绝伦的脸庞平添了几分虚幻和神秘,沉璧举着烛台,静静的走过一处处院落,最后停在一扇门前。
  推开“吱呀”作响的门,灯光照亮的是一间卧室。她走到床边,慢慢坐下,伸手抚过光滑的锦被,闭上眼,仿佛还能从飘满浮尘的空气中闻到他的味道。
  她环视着收拾齐整的屋子,似乎没有一样可以带走的东西。于是,她又去了书房,书房,应该是他生前呆得最多的地方了。她轻轻坐进紫檀木椅,摩娑着椅背,仿佛它的主人还像从前一样拥抱着她。桌案上还摊着一本未读完的兵法书,她小心翼翼的把书合上,抱在胸前——她只想找一样还留有他最后气息的东西。
  
  干涸的眼中不再有泪,忘忧蛊呵,据说能忘记一切不开心的事,可是忘不掉幸福,他曾给的幸福,那么多,多得她视而不见,多得她以为任何时候只要她回头,他就一定还在原处等他。
  她的喉间发出一声类似哽咽的低叹,正要起身离去,衣角却被挂住。她回过头,看见书桌下还有一只箱子,挂住衣角的,正是箱子的锁扣。她蹲下身,打开了箱子。
  
  沉重的铜箱发出锈蚀的声响,岁月的烟尘扑面而来。
  她呆呆的看着箱子里的物品:一只兔八哥造型的粗瓷杯、一把扎得整整齐齐的青丝,一只干瘪的麦秆,一方粉色丝帕,一张写着“臭头阿慕”的素描,还有一个圆盒子……
  她颤抖着手拿起盒子,似乎早已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打开来,果然是一只已经干裂得不成形的月饼,隐约可辨中间那个“慕”字。
  胸腔似被什么狠狠击中,撕心裂肺的疼。一瞬间,再也透不过气来,大颗泪水滴落在月饼上。
  慕容轩,阿慕。
  
  早在她看到郑伯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只是没有勇气承认,傻的那个人,究竟是她,还是他?
  他一路陪着她,哭着,笑着,等着,爱着,还对她说,遗憾没有把最初的最好的留给她。
  就连告别都怕伤了她,所以一声不响,所以犹带微笑。
  
  红尘万丈,恋无可恋。
  她总当自己一无所有到没什么好再失去,总当他无所不能到不需要她来操心,割不断的绵延岁月,她始终忽略了,她还有一个他。
  他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从被咬定栽赃叛国,到群雄策反天义门,与南淮朝廷的挑拨都不无关系,为的就是让他腹背受敌。怀瑜工于心计,应该早查明了天义门主其实就是慕容轩,只是连青墨都瞒了过去,引蛇出洞在前,落井下石在后,手段一贯的高明。
  此间往生情缘,早已幻化成风。
  她却再没机会让他知道。
  
  我其实早已爱上你。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放结局。




失之交臂

  那一日的终南山谷,漫天红叶飘零,两厢皆是白衣翩跹,远看倒似一对神仙眷侣。
  曾经深深爱过,又深深恨过,以为一生都难以释怀,到头来,却也不过云淡风轻。
  你是谁?
  我又是你的谁?
  他痛楚难言:“璧儿,不要这样待我!”
  “那么,我应该怎样待你?”她只作天真无知,不急不恼地反问。
  
  纵使见过再多的国色天香,依然轻易被她的一抹浅笑勾去了魂魄,怀瑜半晌才回过神来:“你是真的……都忘了吗?”
  胸腔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一颗心好像随时就要蹦出来,紧张,甚至于期待,或许上苍垂怜,真的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她安静的望着他,明媚澄澈的眼眸没有透出一丝情绪波动。
  姣好清丽的脸庞离他不过数尺,她的眉眼,她的笑靥,甚至于她的每一根发丝,在无数个思念得无法成眠的夜晚,都被他的画笔细细描摹过,而今活灵活现的出现在他面前,却仿佛依旧隔着千山万水。他不敢去触碰,只怕指端挨到的又是薄凉的画纸。
  他恍惚凝眸:“璧儿,跟我回去。你忘了,你是我的妻……”
  林间光影斑驳,他听见青墨微不可闻的叹息,她的目光闪烁不定,过了好一会,淡然道:“把剑还我。”
  洁白的柔荑伸出,掌心朝上,纤细的纹路纠缠着命运的曲线,哪一次回眸,让一生改变?
  他再也忍不住,握住那只手,将她用力拉进怀里,熟悉淡香扑近鼻端的刹那,泪如雨下。
  “璧儿,我说过永不放开你的手,你对我的惩罚,也该够了。”
  温热的液体渗入发鬓,她并未挣扎:“我跟你回去,把剑还我。”
  他倏然抬头,难以置信。
  她只管从他手中慢慢取过剑,小心拭去剑锋沾上的草叶,幽如深潭的眸中,除了那柄剑,再无他物。
  
  有谁知道,她等的便是此刻。
  她跟怀瑜回大兴,夜探御书房,取走数封怀瑜与慕容博之间的往来书信,其中还包括慕容博为表诚心献给怀瑜的布兵图,当然,图纸上的驻军都是经由慕容轩一手提拔的死忠部下。
  慕容博设下的,原本是个一箭双雕的法子,可惜若被人借力打力,反击功效无疑也是双倍的。
  为保万无一失,她还给每张信笺加盖了南淮国玺,从而使其中任何一张纸片都足以作为慕容博通敌卖国的铁证。
  她没有给他留下只字片语,来去寂然,镜花水月被风拂过,晃荡出满世界虚华幻影。
  真的很像一场梦,浮生,不过如此。
  
  这厢里,沉非与韩青墨讨论了很久,认为无论作案过程还是作案手法,无一不显出计划的周密,显然不属于突发奇想。
  至于沉璧的作案动机,他们既惊且疑,不约而同地质疑忘忧蛊是否失效,唯有隐居终南山的游笑愁不以为然:“关那蛊儿甚事?千年炎炙石选择的主人,想来总该有些与众不同。”
  不管同与不同,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人。
  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可能经过的路线,围追堵截。
  可是,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全然销声匿迹。
  
  除夕将至,南淮朝廷挑选了一批舞姬赠予熹帝,自南北和亲后,两国的文化交流也多了起来,所谓霓裳水袖动天下,北陆贵族也开始懂得欣赏南淮美人的娇柔体态。
  泰王府眼下正是一片靡靡之音,慕容博宴请了皇室宗亲,觥筹交错中,他忽然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父王赏赐给本王一名舞姬,据说还是秦淮头牌。不过,诸位知道,本王向来不好这口,”慕容博眯着醉醺醺的三角眼,搂紧身侧油头粉面的戏子,淫 笑:“今日正好借花献佛,让她上来亮亮相,同往年一样的老规矩,看谁能抱得美人归。”
  众人皆附和叫好,慕容博又半开玩笑道:“听说四弟去年只差一步便争到头筹,今年该毫无悬念了。”
  众所周知,熹帝如今最看重的便是慕容博,死人不能说话,正好用来试探活人的意向。
  四皇子慕容奕自斟一杯酒,仿佛没听到这句话一般,不动声色。
  慕容博讨了个没趣,干笑两声,拍拍手掌,几名小厮搬来一面巨大的牡丹花鼓放在中庭。
  众人惊叹不已,忽闻丝竹袅绕,殿外白纱翩跹,清影徘徊,无数红梅花瓣飘飘扬扬,待到嫣红落定,花鼓上便多了一名女子。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
  女子身着一袭白衣,轻纱遮了脸,只露出眉眼,远山黛眉,秋水凝瞳,额间一点红梅印,整个人仿似都透着股冷清的梅香。只见她琵琶半抱,纤纤玉指漫不经心的来回拨弄,单单风情一瞥,已让在座众人的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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