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没有鬼影,还有鬼呢!”我大声对母亲说。
母亲瞪了我一眼,没有理我。
我记得那时好像快过中秋节了,父母还买回来几块月饼。我和妹妹吃着香甜的月饼,感到开心极了,一会儿就把害怕的事儿忘了。
晚上,我们一家躺在炕上,父母唠着家常,我和妹妹玩着,不知过了多久,父母和妹妹都睡着了。只有我还是毫无睡意,想起白天自己的举动,也觉得好笑。心想,等明天见到了杨老师,该怎么向她解释呢?
一想到杨老师,我就想到了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想到她说的那个可怕的敲门声和男人的笑声,我害怕地把头蒙在被子里。过了一会儿,我又掀开了被子的一角,侧耳听着外面有什么动静。听了好一会儿,什么声音也没有,我又大着胆子试着把被子掀开,让自己的头露出来,慢慢睁开眼睛。因为月亮很亮,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即使不点灯,也能看清屋里的一切。我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墙上,什么也没有。我呼吸了一口气,没有很快把头蒙起来。因为捂在被子里实在太闷了。我想壮着胆子把头露出来睡觉。我一会儿闭上眼睛,一会儿又睁开,因为心里害怕,所以总睡不踏实。过了好长时间,我熬得有些困了,便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但很快就又醒了。也许还是因为心里不踏实,不敢熟睡。我惊醒后,再次慢慢睁开了眼睛,这次,我一眼就看见对面墙上出现了一个黑影子,那很像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的身影,影子在慢慢地晃动。我仿佛还听到了门口有一个男人的笑声,刺耳、可怕。我“哇”地大叫了一声,赶紧把头蒙在了被子里。
我的叫声惊醒了父母,父亲爬起来点着了煤油灯。母亲一边掀我的被子,一边问我怎么了。我双手紧紧抓住被子不松手,就是不把头露出来,蜷缩在被子里,吓得直发抖。
“这孩子怎么了?”我听见母亲问父亲。
“肯定是做恶梦了。”父亲的回答很平淡。这么大的事儿,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我心想,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呢?他们为什么就这么不相信我,不关心我呢?我一下掀开被子,大声对他们说:“你们看那墙上是什么?鬼都来了,你们还不相信。”
父亲一下子笑了,说:“傻孩子,说梦话呢?哪儿来的鬼?哪儿有鬼?你看看,鬼在哪儿呢?”
我把屋子一周看了个遍,什么也没有发现。墙上的那个黑影子也不见了。
“我刚才明明看见那墙上有个黑影子。”我还是不死心。
“那是你做梦呢。”父亲说,“别怕,孩子,来,我搂着你睡。”父亲总说我是在做梦,可我真的觉得那不是梦。
不久,我生病了。除了头疼,没有其他的症状。我疼得眼冒金星,疼得恶心呕吐,疼得要死要活。我在母亲的怀里放声大哭。谁哄也没有用。医生说我感冒了,开了药,也打了针,可就是什么效果也没有。
母亲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又哭又叫,疼得痛不欲生的样子,只能默默地垂泪。我的哭闹声惊动了姓王的邻居。王大妈忙完了活儿,晚上来到我家,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
听母亲讲了我生病的情况,王大妈有些神秘地对母亲说:“大妹子,听你这么一说,我看你这孩子得的好像不是什么感冒,她是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了。现在再找医生没用,你得去找沈大贵。我看只有他能治好你孩子的病。”
“沈大贵?谁是沈大贵?他是干什么的?”母亲显然没了主张,她急切地问王大妈:“这个沈大贵,他真有办法治好我女儿的病?”
“能。这个沈大贵呀,可神了。”王大妈很有信心地说:“去年啊,西边农场有个刚结婚的新娘子,婚后还不到两个月呢,有一天晚上外出,回来太晚了,结果被不干净的东西附了体。在家里又哭又闹的,说话完全是另一个人的口气,而那个人已经死了两三年了。她婆家的人找了好几个医生,都看不好她的病。不但看不好,反而越来越厉害了。她家里的人最后找来了一个神婆给她驱邪。神婆念叨了一番之后,说她是被厉鬼附体,要想治好她的病,必须得驱鬼。神婆让她的丈夫用马鞭使劲抽打她,只有这样,才能把她身上的鬼赶跑。她丈夫听了神婆的话,把她打得遍体鳞伤,可最后,还是没有用,她的病不但没有被治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她见人就骂,见人就抓,见人就打,跟疯了一样,吓得周围的邻居都不敢接近他们家。实在没有办法,最后,她的公公和丈夫把驴圈腾出来,把她锁在了驴圈里,把驴拴在圈外面。每天给她送点儿吃的,吃喝拉撒睡全在里面。她天天在驴圈里大吼大叫,又哭又闹,可惨了。披头散发,满身糊得又脏又臭,她家里的人谁都不愿意接近她,有时渴的嘴唇都干得流血,也没人给她送口水。饿的不行了,有时她都拾地上的驴粪吃,真是太可怜了。特别是到了晚上,她那凄惨的哭叫声吓得邻居家的孩子都不敢出门,听得人心惊胆战的。”
王大妈讲的故事深深吸引了我,我又害怕,又想听,像入了迷一样,暂时忘记了剧烈的头痛。
王大妈喝了一口我妈妈递给她的水,接着讲:“可是说来奇怪,有一天,咱们农场的沈大贵到她家去借毛驴。当时,她正在驴圈里大喊大叫。她公公和沈大贵一到驴圈,正准备解开栓驴的绳子。谁知她一看见沈大贵,扑通一下就跪下了,嘴里喊着:‘沈爷爷,你饶了我吧。沈爷爷,你饶了我吧。’他公公看见她见了沈大贵以后不哭也不闹了,还叫沈大贵沈爷爷,就过去给她开了锁,把她从驴圈里放了出来。她一下子扑到沈大贵脚下,不停地磕头,嘴里一直喊着:‘沈爷爷,你饶了我吧。沈爷爷,你饶了我吧。求求您饶了我吧。’沈大贵开始吓了一大跳,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他对她家的情况也听说过一些,据说她是被鬼附体了。这沈大贵也是个聪明人,他看了她公公一眼,然后假装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说:‘让我饶了你,可以,但你必需马上滚,滚得远远儿的,不要再出来害人。不然,我饶不了你!’谁知他的话刚一说完,那个新娘子就咕咚一下栽倒在地上了,像死过去一样。沈大贵赶紧把手放在她鼻子那儿,感觉她还有气,还没有死,就连忙和她公公一起把她抬到了屋里。
“她在炕上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就像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别人告诉她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她好像完全不知道,她只是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好像睡了长长的一觉,很累,很困,浑身无力,几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看到自己身上一道一道的鞭伤,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如果别人不告诉她实情,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她在家里休养了半个月,体质慢慢恢复了。她也跟以前一样正常了,病完全好了。到现在为止,什么活儿都能干了,跟正常人一样。如果别人不说,你都不知道她身上还发生过这种事。”
“那沈大贵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把她的病治好?”母亲问王大妈。
“我也不太清楚,”王大妈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好像跟他的名字有关系。”
“跟他的名字有关系?”母亲感到疑惑不解,“难道他的名字有什么特别吗?”
“那当然了!”王大妈有些神秘地说,“沈大贵,审大鬼呀!”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母亲笑了,她问王大妈:“那么,你说这个沈大贵能不能治好我女儿的病?”
“我看有希望。”王大妈说,“你得去试试,不试怎么知道行不行?等你们家老宋回来后,去找找沈大贵。”
“问题是我们家老宋不信这个,”母亲说,“再说,这样的事儿,我们家老宋怎么跟沈大贵说呀?”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呢?实话实说呗,我听说也有人找过沈大贵看病呢。”王大妈说,“为了自己的孩子,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你们俩就是太好面子了。”
看着我难受的样子,母亲无话可说了,她默默地抱着我,不再流泪了,也许是王大妈的话给了她一线希望。
父亲回来后,母亲把王大妈讲的话告诉了他,并催他快去找找沈大贵。
“你怎么信这个?”父亲说,“有病就赶紧给孩子看病,别成天听别人瞎说,这种事我根本不信。”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是医生也治不好呀!”母亲辩解道,“这药也吃了,针也打了,孩子的病情就是不见好转,你看把孩子疼的,看着我就心疼,你说怎么办?”
“这病好啊,它有一个过程。”父亲说,“再等等,看有没有效果,我还是相信医生。”显然,父亲不愿意去找沈大贵。
我的头还是疼得很厉害,哭闹一阵子,累了,就迷迷糊糊睡一会儿,可没过多长时间,我又被疼醒了,就又开始大哭大叫,把嗓子都哭哑了。母亲心疼地抱着我,也陪着我掉泪,最后,硬是逼着父亲去找沈大贵。
父亲拗不过母亲,又看到我痛苦的样子,只好拿上他战友送给他的两瓶酒出门了。我和母亲焦急地在家里等着沈大贵的到来。我在想,如果我见到了沈大贵,会不会也给他下跪磕头让他绕了我呢?我的头是不是立刻就会不疼了呢?我在心里盼着沈大贵快点儿来,因为我疼得实在受不了了。
终于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父亲带着沈大贵回来了,我紧张而又有些兴奋地盯着门口。
门被打开了,我看见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走了进来,恍惚中,我想起了曾经出现在我家墙上的那个黑影。但很快我的思维就回到了现实中,我知道刚才那一闪念,只是我的胡思乱想。
母亲赶紧起身让沈大贵坐。沈大贵走到我面前,看了看我说:“这就是你们那个生病的孩子?”他伸出手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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