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倩看着那荡漾人心的浮油,面色如常,“龙龙龙,你先用。”
“好的,聂小姐,那我不客气了。”说完龙子寅从包裹中掏出一瓶纯净水,倒入碗中,挟起一筷面条,在碗中荡了荡——
‘哧溜’一声,男人平静地将面全数吸入口中。
……聂小倩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碗,顿时食欲全无,抬起头,对着老太道,“请问有客房吗?”
“有是有。可否麻烦两位客官先把银两垫付了?”污浊的眼里一道深沉的流光划过。
聂小倩纠结地看了看身旁的龙子寅,只见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包餐巾纸,抹了抹嘴,然后抬起头认真的对着老太说道,“我们没有银子。”
“咯咯咯”地森笑又起,借着昏黄斑驳的烛光,聂小倩看到一直不曾离去的怪人此刻捂着嘴,散发着树木糜烂的气息,尖着嗓子说道,“老板娘,我替他们代付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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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倩仔仔细细地在房内检查,这厢房虽狭小,东西也简陋,除了一方竹木撑起的简B 床,再无其他,可是令她在意的是,这墙上有一方只能容孩童进出的竹纸窗,窗外响彻着渗人的鬼哭狼嚎声。
她努力地撑出头,举着烛火小心地晃了一圈,却只能在满是粘腻青苔的墙壁上,隐约瞧见自己的倒影,更别提楼下的情形了。
关上窗,回过头,这又发现一个让她心跳加快的问题,刚才不知是那老太,还是那焦黑的怪男人举着烛火经过她房前,火烛倒映出来的光亮如覆水般从门底流泻进来,那门缝竟然有一拳头那么宽……
她失眠了,倒不是这床板硬地让她无法入眠,而是在这不知是人间还是鬼境的地方,怎么可能睡得着?
隔音极差的墙板,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均匀有节奏的鼾声——
聂小倩的脸又黑了。她小心地放下纱幔,也不怕引起火灾地把烛台搬入床上,心焦地看着厚厚的烛泪,越来越短的烛身——
突然原本寂静的厢房外传来一声又一声奇怪的呼唤,‘咯吱咯吱’的踩踏声经过她的门前,略微一顿,然后径直走至龙子寅的屋外,一声飘渺又虚无的呼唤声响起,“龙,龙龙龙龙龙……”
隔壁仍然是让人恼羞成怒的均匀鼾声……
聂小倩此刻笑不出来了,直觉背脊僵硬,冷汗已经淋满全身!
门外的声响喊了一阵之后,顿时悄无声息。
她此刻连转头的勇气都没有,生怕在那一拳宽的门缝里看到一张焦黑的可怖面孔……
“聂小姐……聂小姐……”淡淡的声音从门缝里飘进,如同有意识般蜿蜒地爬上粗糙的板木,挤身进轻透的纱幔,直觉身上似乎有蛛丝般的物体攀附而上,她一个翻身,一把揪住,却发现只是一根细细的鱼线——
门外的呼唤此刻更显声嘶力竭,几近愤怒尖锐的咆哮!她转过烛台,燃上鱼线,只觉那透明的细丝一颤,燃着一头的火苗,迅速地抽身离去……
屋外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何时鼾声已经停止了,聂小倩却再也没有睡觉的心思,直接坐起身隔着纱幔警惕的望着前方……
直到烛火燃尽,东方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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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子寅看着呆呆坐在床中央,手托着一盘燃尽的烛台,如同高僧圆寂的聂小倩,方才他用短刃划落门闩,破门而入都没有惊醒这位……睁着眼睛睡着的女人……
嘴角轻轻勾起,隔着手套轻推了下她的额头——
“啊啊啊!再来大战三百回合!!”聂小倩一个机灵的翻身而起,手中高举烛台,然后……愣愣地看着床前的龙子寅,“你怎么在这里?”猛的跳下床铺,顾不上穿鞋直接奔到屋外,看到房前一块烧焦发臭的腐木,脑筋一时半刻转不过来。
“这是昨天跟踪我们的槐树精。”淡淡的男声自她身后响起,聂小倩蹲*仔细查看,果然在树干的一个部位看到一句暗号——
“你写的是什么?”她指着暗号,竟然还是英文的!
“哦,我写了我们的具体方位以及将来碰头的地点。”龙子寅淡淡的扫过那句‘i'mhere’将背包重新拢了拢,“聂小姐,我们该启程了,我想你有必要知晓我们现在身处何处。”
此时天已大亮,客栈却是大门紧闭,封得严严实实,龙子寅不着痕迹地退到聂小倩身后,女人浑然不觉得使出一身蛮劲,硬是拆拔了门板,拍了拍脏兮兮的手掌,搁在眉前,望着屋外的明媚的阳光,嘴角勾起动人心魄的浅笑,“三太子,这儿的白天可比晚上可爱多了!”
男人平静地眼扫过她唇边弥留的温暖,微微一顿,淡声道,“聂小姐,你可知道我们回到了千年前?”
“啊?”笑容瞬间冻结,“三太子你的真实身份莫非是龙半仙?”隐隐的嘲讽目瞪着眼前神清气爽的男人,昨夜她与鬼怪大战三百回合之时,这厮竟然不动声色冷眼旁观,不琢磨还不知道,这洁癖男一大早定是来替她收尸的!
跨出平坦毫无障碍的门槛,面朝远方,“聂小姐,我并没有与你说笑,若是我们在鬼境里如何会有人烟?这里人鬼杂居分明就是千年前的乱世,曾有野史记载,在中国有过一段长达百年妖鬼丛生的时代,当时元朝政府刚成立,*了60%的国人,7000万人丧生,到处哀鸿遍野死尸无数,鬼怪在大街上肆意无惮地与常人行走,不受法律约束,饮血茹毛,甚至与人合谋,害人性命……”
他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淡然地可以隐入身后的阳光,“聂小姐,你可知道你身后这店,本身就不是给人借住的,她开在旷野吸引迷途的旅人,不过是替这万物间的鬼魅寻找食物罢了。”
聂小倩闻言,脸色瞬息万变,才转过身却被眼前的男人淡声的喝止,“聂小姐,你预备将那老妇人毒打一顿还是杀她性命?
在这乱世里,你若不害人,仍是会有人来害你,就算你闭门过日子,鬼也会找上你。”男人垂下眼帘,掩去一派迷离的深色。
黯然销魂铃41龙三太子一
有人现在非常的不爽!
从头皮屑一路不爽到脚趾甲!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饥肠辘辘的某女双目赤红地瞪着眼前身穿一袭白袍,肩扛巨大包裹的男人!
她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出门在外,背着几十公斤重的包裹,不装食物不带应急工具,除了满包扎眼得让她顿生恶气的白布鞋,剩下的竟然是几加仑的纯净水?!
他是仙女吗?他是只喝水勤换鞋的仙女吗?
“聂小姐,”男人顿下脚步,显然听到了某人的撕心裂肺的抱怨,“这水不是喝的,是我用来应不时之需解燃眉之急的,你看,你昨天就没有洗澡吧,我不仅擦了身,而且还洗了脚。”
她仰起头,闭起眼,尽量去回想些美好的事物——
再次睁开时,眼下已是一片宁静之色,她的声音如微风和煦,面色诚挚,“三太子,与其等你的徒弟来找我们,不如我们去找他吧,对了,你的徒弟叫什么?”
“小寿。”男人蹲*掏出短刃插入土中,再次拔出时,瞪着皱眉许久,极度不情愿地探出*轻舔,看着日头,这才往北方前行。
“要不我们捉个妖怪来打听打听?他就叫小寿吗?全名是什么?”聂小倩亦步亦趋地跟上。
“他跟我说过一次,可惜我转眼就忘了,所以我又重新给他取了一个,他还高兴了很久。”
“……”聂小倩的再次抬起头,声音却是难以抑制的颤抖,“你的意思是……小寿这个名字是你后来替他取的?”
“是的,聂小姐。”
聂小倩再也忍不住了,弯身直接抓起一把黄土,狠狠地朝眼前这碍眼的男人丢去,什么小寿大寿!天下间只有你知我知,现在还多了个她知的鬼名字,到底要去向谁打听啊?!!
男人收起撑开的翡翠碧绿伞,微微一抖,震落一伞黄尘,平静道,“聂小姐,我只有这么一套衣服,所以……不要调皮了。”
聂小倩蹲在地上,捂着脸嘤嘤地流出两管连绵的清水鼻涕……她突然觉得这辈子都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儿子了……一想到聂淡淡,她的心顿时都碎了……
一声怪异的‘咕’声在她头顶响起,才抬起头,却发现洁癖男正低头俯视着她,手里还拿着一截长绳——
“你……你干嘛?!”她震怒的瞪着眼前的面色如常的男子。
只听他平静道,“聂小姐,失礼了,我一饿脾气就会变得不太好。”嘴上说的客客气气,手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把绑成粽子的聂小倩推倒在一棵巨大的古木下,在她手指上划了一刀,抓起绳索的一头,甩过树干,使劲一拉——
“哇哇哇!!洁癖男你还是不是人啊?!你饿难道我就不饿吗?”她顿时慌了神,瞪着脚下遥望过来的男人,不过就扔了一把土,至于记恨成这样吗?
“聂小姐,麻烦你先忍耐下,毕竟这里是荒郊野外,绝不可能出现一堆让我们果腹的食物,如果想活着回去,只有想些办法了。”龙子寅说完便不再搭理她,慢慢踱步到古木下,摊开一方素帕,身倒在巨大的包裹旁,眯起眼假寐……
哀转久绝的凄厉女声响彻云霄,不消一会便被日头晒晕了,歪着脑袋凄惨地荡漾在半空中……
不远处的黄尘中慢慢地浮出一个黑点,龙子寅的眼缓缓的睁开,眼下一派宁静。
黑点已经走到了树下,却是一身穿白衣的翩翩书生,只见他风华绝代的面容上,一双犹如繁星的水剪黑眸,波光潋滟地盯着树上绑成一团的粽子——
“姑娘,需要小生帮忙吗?”
聂小倩黑着脸连连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为何?一点都不麻烦的!”男子将手中的羽扇插入*,撩起袖袍一副热心肠的模样。
“真的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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