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的味道,十几年前那天下午你们在歪脖子槐树下约会的时候从她身上采集的,混杂着一点点槐花香。我保证你只要一闻到那幽灵般的味道,你的眼泪就会夺眶而出。那摄人心魄的味道,就是刀锋上的花瓣,柔软而锋利,温存而嗜血,你一闻到就想一头撞死在她乳房上。
洁白的窗帘擦着窗框簌簌作响,像在低声细语。我们*的时间持续很长,有条不紊,不疾不徐,只短暂歇息了几分钟,马上就再度交欢。我的两耳充满了海潮一般的嗡嗡声,所有的记忆都停滞了。我们深深地藏在迷宫一般的巢里,像飘荡在星云之光里的能量粒子那样安全和自由、活跃。有一回她起身走近窗户,看着雾霭笼罩的冷清的街道,说出了那晚我唯一听到的完整的话:“我想当的那种女人已不存在了。”然后她恣意地在房里晃来晃去,充满*,美丽至极。她天生就喜欢*,也喜欢以那种带点慵懒的模样摆动身体,流露出她那有着良好家教的优雅气质。
那天晚上,我在床上看着她的动作,宛如一只纤细又完美的动物,我想,她根本不需要光线来照亮她。不管是白天或夜晚,*或穿衣服,她身上总是散发出一种光芒,仿佛有一盏会移动的聚光灯随时跟着她。有小雪在,我不再感到孤独;夜间醒来,小雪仍在,并没有发觉梦醒人去。除了这之外,一切事物都是不真实的。我们疲乏的时候就睡觉,一个醒来,另一个也就醒来,所以不会感到孤独寂寞。我和小雪在一起,也从来不害怕。我知道夜里和白天是不同的:一切事物都不相同,夜里的事在白天没法子说明,因为那些事在白天就根本不存在,而对于寂寞的人来说,黑夜是极可怕的时间,只要他们的寂寞一开始。但是我和小雪的生活在夜间和白天几乎没有分别,而夜间只有更美妙些。
我记得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情形。小雪还睡着,窗外雨己停了,我下床走到窗口。一阵清晨宜人的凉风迎面扑来,感觉连肺里都充满了温存,有一种莫明的冲动。我站在窗边抬头远望,葛岭支脉的山峰在湛蓝的天空上,裁剪出轮廓鲜明的一方紫红。望了一会儿,当我掉转头来时,小雪已经醒了,我不敢正视她一眼,不知所措,慌忙去拧收音机。
电台正在播放香港歌星张明敏红遍南北的歌曲:《我的中国心》。这首歌前几天才从春节晚会上推出,是除国歌外,中国人都会唱的歌曲。小雪转过身来,睡眼惺忪地看着我问:“你醒了?”
“嗯,”我说,“你睡得好吗?”
“好,”她说。
歌声戛然而止,一个毫无感*彩的嗓音说道:“新华社消息:2月1日,是中国传统的春节,除夕之夜,*总书记视察广西边防三师……与此同时,我坚守在云南八里河东前线云南边防某部多次击退入境偷袭越军……”
“怎么了?”小雪疑惑地问。
“说越军的,”我不禁想起至今仍音讯全无的黑子,冬梅找到他了吗?
“关了吧,”小雪伸手关掉了收音机,“现在别听。”
我走过去将她揽进怀里,她仰头看着我,我去吻那双昏暗中明亮的眼睛,当我的嘴唇就要碰到她的眼帘的时候,她才闭上眼睛,当我的嘴唇一离开,她立刻又睁开眼睛快乐地看着我,如此反复,这个俏皮的小游戏,我们玩了一会儿。然后她爬下床,双臂环绕从身后抱紧我,我俯在她身上,亲吻她的颈窝,她抚摸我的头发,示意我看着她,我就抬起头来看着她,她一直看着我,那双眼睛深深地吸引住我,我感到她的眼神在引领我,让我去理解她的爱,小雪轻轻地急促地呼吸着,咬着嘴唇,但她的眼神一刻不曾移开或恍惚,那眼神一开始让我迷惑,我盯着她,随着那深不见底的瞳孔神秘的变化,在对视中,我似乎理解了她的爱、快乐、忧伤、忐忑、绝望和渴望。
屋内鸦雀无声,我们静默地坐在床沿上。窗外的街道空廓寂寥,晨光初照,徐徐生辉。多美的清晨呀!“今天是什么日子?”小雪仰起脸问我。
“星期天,”我笑着说,“农历正月初七。”
“不是问那个,我知道,我是问你日期。”
“二月,二月七日。”
“二月七日,”小雪喃喃地重复道,“我要记下来。今天你第一次和我*,我不想让你走。”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