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答,就飞快地转身向外走去。我越走越快,快到门边的时候,几乎接近于小跑。我并不迟钝,我本能地闻到了某种陌生的,类似于危险的气息。
很快我就十分顺利地找到了门锁,心情也瞬间由紧张转为轻松。突然,我的身后笼过来一道阴影,那种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接近,我的心跳也开始加速,我拼命用力扭转门锁,手心开始微微沁汗。
刚打开一条小缝,我的身后蓦地伸过一条手臂,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只听到重重的一声,门在我眼前密密阖上。
瞬间,我的身体被大力反扳过来,抵在门后。
我接触到一双没有任何表情的眸子。
我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拼命挣扎,“你要干什么?!”我的意识居然还很清醒,我从牙缝中迸出一句话,“放开我,不然我要叫人了!”
他恍若未闻,他的唇角微微一牵,他完全没有将我放在眼里,他竟然在微笑,“你尽可以试试。”
接下来发生的事,在很长很长时间以后,对我而言,都犹如梦境。
他静静地,略带评判地看着我,而我的身体,一直在微微发抖。我从没有这么害怕过。察觉到这点,他的唇边似乎勾起微小的弧度。尔后,他慢慢地,但没有任何迟疑地俯下头来。
我愣了一下。
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太迟了。”
几乎在十秒之后,我才意识到,我正在被一个几乎陌生的男人非礼,而或许,他还会以为我是故意延宕在他的房间。这层认知令我感到无比的屈辱。我一边带着愤怒和羞辱地拼命闪躲,一边拼尽全身力气反抗,我踢他,打他,推他。
但是,我的唇被他紧紧堵住,我的双手被他反剪到身后,我的腿,也被他压住,就连动也动不了。
很快我就筋疲力尽,但完全不能撼动他哪怕分毫。我几乎是绝望地发现,男人和女人之间,相差无比悬殊。
可是,我不可以坐以待毙。
于是,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用力朝他的唇咬下去。我咬得很重,几乎用尽我全身所有的力气。可是,他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他的脸和我的脸近在咫尺,他的眉头未曾有丝毫皱折,那股淡淡的烟草味依然在我唇舌之间密密蔓延。
不一会儿,我还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是他的血。
他仿佛没有任何知觉,仍然维持着原有的姿势,他的唇甚至开始向我的耳畔慢慢延伸。
我们就这样纠缠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头终于抬了起来。他直视着我,而我在微微喘气,我也看着他,我的脸上,依然有着浓浓的愤恨。
他的唇角还残留着淡淡的血痕,在柔柔的灯光下,他一贯没有多余表情的脸上,竟然现出浅浅的,意味不明的微笑。
只是片刻之后,他的微笑渐渐收敛,他松开我,我听到他静静的声音在如斯黑夜里,似冰冷珠盘跌落:“我说过,不会有下次。”
◇欢◇迎访◇问◇。◇
第19节:第四章 隐隐飞桥隔野烟(1)
第四章 隐隐飞桥隔野烟
终于等到毕业论文答辩。毕业论文中,我研究陶渊明田园诗,乔楦研究苏东坡豪放词。系主任王老先生兴之所至,在论文研究范围之外,拿苏东坡在往杭州赴任途中,应金山住持佛印之邀夜游金山大做文章,想要为难平素桀骜不驯的她,没想到乔楦滔滔不绝,从苏东坡一生十一次到达镇江金山寺谈起,一路巴啦巴啦侃下来,居然从“江心似有炬火明,飞焰照山栖鸟惊”考证出苏东坡遇上了UFO,惊得王老先生目瞪口呆,两手向前伸,一点一点地,点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临了,乔楦居然看看表,“二十分钟到了,谢谢老师!”麻溜儿一股脑儿收拾好东西,潇洒下台。
气得老夫子吹胡子瞪眼睛。
我忍俊不禁。
至于我,好在有方叔叔坐镇暗中提点我,也好在诸位老师给面子,中规中矩,没有出什么岔子。
很快顺利毕业。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乔楦居然好巧不巧跟贞子先生找到了同一家报社,鉴于如今在任何一个城市居,都大不易,她也只好忍气吞声地甘为五斗米折腰。但还是由于心情不爽经常跟我嘀嘀咕咕的。
我已经退掉了原先租的房子,跟乔楦搬到了一起,两室一厅,房租均摊。离开俞家的时候,我把所有的信用卡放在了房间的梳妆台上。以后,我要完全靠自己了。我每周都定期去看安姨,陪她聊聊天,解解闷。
我彻彻底底跟龙家兄弟划清了界线,对偶尔前来寻访的龙斐阁也避之三尺而不见。我只是普通得近乎平庸的一介世俗,在红尘中摸爬打滚,有一个乔楦这样大大咧咧,有点拜金又仗义的朋友,有刚刚够用的金钱,有一份还算稳定的工作,已经算是上天厚待我。
而且,虽然失去了一段情,但我还没来得及对爱情完全绝望。因此,我渴望能出现一个平凡然而善良的男孩子来关心我,爱我,呵护我,和我一起面对所有的一切。
至于那个危险可怕的男人,我惹不起。我相信,他也只是闲极无聊一时起意。这种逢场作戏的纨绔子弟,我平日里听得见得太多了,拿感情当游戏,拿寂寞当遮羞布,拿时间作无谓的消遣。
权当噩梦一场。
但是,我心里一直愤愤。
一毕业,我就顺利转为临风杂志社的正式员工。我的顶头上司是我当初的实习老师,一个干练爽快的三十多岁女性黄姐,明眸皓齿品位不俗,据说一直独身。这年头,好女人反而容易惆怅。
进临风已经有段时间了,可能因为最开始上面跟她打过招呼,她对我印象一直不好,态度不算友善,甚至淡淡鄙夷。对她这样披荆斩棘在职场上拼搏才得到今天这一地位的女强人来说,跟我这样靠关系进来的平庸之辈共事纯属浪费时间。
因此,她经常毫不客气地对我要求——
“俞桑筱,去把那堆稿子整理一下,不能有错别字,明天要用!”
“俞桑筱,去核对昨天的采访记录,要一个字一个字核对,明白吗?”
“俞桑筱,去把桌上的所有文件影印一下,一式三份。”
“俞桑筱……”
“俞桑筱……”
……
我回去偷偷跟乔楦抱怨:“乔楦,我都快升级成影后了。”
她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肩,“不要紧,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在我进去换衣服的时候,她仍然语重心长亦步亦趋地跟着我,“年轻人哪就是要沉住气,无论做什么千万不要有畏难情绪,要知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你看看,光明永远就在正前方……”
晚饭都吃过了,她还一直滔滔不绝地对我进行革命主义教育,俨然我是白眼狼一枚。
我无奈,避之不及,不知道她是哪颗药吃错了,直到晚上贞子先生来电,从两人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和乔楦的扬扬得意中,我才了解大概。原来,他们报社最近要组一批财经名人稿,但老总别出心裁搞什么内部采访竞赛,在社内先小组模拟,优胜劣汰,胜者出击,务求一击即中,扬名立万。
巧的是乔楦跟贞子先生宁浩双双入选,不巧的是两人刚好站在天平的两端,更不巧的是,赢的是乔楦所在这组。
怪不得这么有精神。我叹口气,这多年下来,也不觉得无聊。
放下电话,乔楦挥了挥拳头,赌咒发誓了几句,回过神来之后,腆着脸凑到我身边,“桑筱,求你件事。”
我睨了她一眼,“跟这次采访有关?”上次已经托哥哥帮她胡乱应了一份采访,她还真是不知足。
她拼命点头,“我已经跟我们那组的人夸下了口,桑筱,”她哗啦啦展开一份公司宣传册模样的东西,翻到第一页,语重心长地道,“这次全靠你了。”
我只是不经意看了一眼,便倒吸一口凉气。
上面那个坐在椅子上目视前方,只在唇角隐着一抹几不可察微笑的男人,竟然是我目前恨之入骨避如蛇蝎的龙斐陌。我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皱了皱眉,“乔楦,恐怕这次我帮不了你。”
上次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那么倒霉。
她大惑不解,“怎么会?开玩笑,你不是跟他弟弟很熟?只要跟他打个招呼,顺便套点资料出来,我们可以少走多少弯路啊,”她摇晃着我,不屈不挠地道,“桑筱,听说他不随便接受采访,拜托啦,关系到我的年终奖啦……”
我耐心听她说完,尔后轻轻拨开她的手,站了起来。我不去看她失望的神色,平静地道:“抱歉乔楦,这次,我真的帮不了你。”
我们杂志社是出了名的阴盛阳衰,通常这样的环境会造就一群资深媒婆。不仅社里跟我差不多年份进来的几个青年才俊被她们虎视眈眈不已,就连我也捎带着被他们瞄上了。
“桑筱,来来来,我跟你说,这个男孩子是我邻居的儿子,长相和工作单位都是一流的,人品也好得不得了,就是个子稍微矮了那么一点……”
是,只比潘长江略高。
“桑筱,我手上有个非常非常非常不错的男孩子,其他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内向不爱说话。”
内向到无论你跟他说什么他都茫然以对,并局促不已。
“桑筱,你看,高总自己开了家公司,有房有车,条件多么优越,再说了,年纪大是大了点,小三十了,可男人也就到了这个岁数才知道收心,知道心疼女朋友不是?”
这位高先生定是情史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