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筱,你看,高总自己开了家公司,有房有车,条件多么优越,再说了,年纪大是大了点,小三十了,可男人也就到了这个岁数才知道收心,知道心疼女朋友不是?”
这位高先生定是情史丰富多彩,曾经沧海难为水的那种,说不得以后隔三岔五还要津津有味地从记忆箱中翻出来掉掉书包晒晒太阳。
◇欢◇迎访◇问◇。◇
第20节:第四章 隐隐飞桥隔野烟(2)
以上是乔楦听了我转述的媒人之词后,抽丝剥茧条分缕析之后,郑重得出的结论。
我大笑,并没在意。
只是没想到,友铂同样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天,他打我手机,“桑筱,好久不见,晚上出来我请你吃饭。”
我欣然应允。
他挑的是一家法国餐厅,直到现场,我才知道被他给卖了。他旁边坐着一位戴着无框眼镜,肤色白皙,看上去温文和善且一直微笑的,约莫二十六七岁的男子。
友铂向我开门见山地介绍:“关牧,我们俞氏刚挖来的法律顾问。”他指了指我,“呶,我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妹妹,俞桑筱。”
又装模作样寒暄了几句,他就直接闪人。
我颇有几分尴尬,好在关牧是个很会调节气氛的人,也比看上去要幽默风趣,总在没话题的时候,不经意地挑起下一个话头。
第一次见面就在这样的平平淡淡中度过。
自此之后,关牧会不时约我出来见个面,吃顿饭,喝个茶什么的。友铂对他赞不绝口:“桑筱,人家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哥可是好好给你把过关了,你自己也要加油。”
我想,他还在为当初何言青的事略略愧疚。
关牧看上去个性温文,很少咄咄逼人,也很会照顾女孩子,偶尔还会有些兴之所致的小小顽皮和令人捉摸不透的灵光乍现的跳脱。他偶尔会跟我说起当年,在家人安排下,他飞去美国念大学,原先念的商科,后来发现对法律更感兴趣,遂转去学法律,一路下来,也算一帆风顺。只是,他那个留在国内的美丽初恋女友,却由于时间空间的隔阻,跟他渐行渐远,直至最后完全断了音讯,和平分手。
最终他笑笑,“十几岁的时候,总觉得最美好的东西永远在前面等着你去争取,所以没有耐性留在原地,可是时间一长你就会明白,上天给了你一些,注定会从你手中夺走另外一些。”他坐在夜风中的街边椅子上,淡淡地道,“所以说,这个世上,没有永恒。”
我默然。
是,这世上,没有永恒,唯有怀念。
他看着我,突然间就笑了,“桑筱,知道吗,第一次看到你,我有些意外。”
我也笑了一下,“为什么?”
他若有所思地道:“原先我以为会看见另一个俞小姐,精明强干语速飞快思维敏捷,全身上下的名牌,精致得无懈可击,可是,你不是。” 他浅浅一笑,朝我眨眨眼,“我很高兴你不是。”他一本正经地道,“否则我有一种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陷入工作中爬不出来的极度恐惧。”
我笑笑。
我发现关牧实在是一个聪明非凡的人。
不经意中,我们继续下一个话题,再下一个。自始至终,我们对视微笑,但是,从未开怀大笑。
他跟我谈起在律师楼实习的时候曾经接过的案子,“丈夫有了钱,在外面有人,对她冷漠得形同陌路,我劝她协议离婚,争取些比较实际的利益。她坚决不肯,宁死也要守着一个形同虚设的家。理由竟然是,”他摇头,暗含讽刺地道,“还爱着他。”
我接口:“其实,人人心知肚明,她只是不甘心自己的青春年华全托付出去,到头来只是一场空。因为不甘心,所以不放手。” 我淡淡地道,“其实,她明明知道,到了最后,忍无可忍,绝情男人最想说的一个字就是——‘滚’。”
他看着我,神情中掩饰不住的惊诧,还有些捉摸不透的评判。
我也看向他,坦白地道:“三年前,我莫名其妙被初恋男友三振出局。时至今日,我一样活得好好的。” 他颔首,轻轻一笑。
有的时候,我也跟他谈起杂志社里的种种杂事,开心的,不开心的。同事之间有形无形的倾轧,职场没有真正的友谊,无法改变,只能适应。
其实,我跟关牧都十分清楚,我们已经过了那种年少轻狂的青涩时光,也完全不复跌一跤爬起来拍拍尘土就走的潇洒。所以或许,暂时安全停驻在这个恋人未满的朋友状态,对我们两个人,都是不错的选择。
明天,是个十分遥远的字眼。
圣诞夜,乔楦跟关牧都邀我吃饭,我们三个孤家寡人索性凑在一起,浩浩荡荡去吃一顿名副其实的圣诞大餐。正当乔楦跟我持着刀叉一场混战抢吃鹅肝的时候,我听到关牧扬起手叫了一声:“斐陌。”
我下意识抬头。
不远处,一男一女面对我们方向站着,男的贵气逼人丰神俊逸,女的风姿嫣然巧笑倩兮。是龙斐陌,和当初在泰国餐馆见过的那个女孩子。
关牧站了起来,朝着走过来的龙斐陌就是轻轻一拳,“刚才看着过去的时候就像你,怎么,今天还忙公事?”
龙斐陌唇角微弯,“客户就是上帝。”他也回关牧一拳,“哪像老同学你这么逍遥自在。”他将身旁的女伴介绍给我们,“我的特助,秦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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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第四章 隐隐飞桥隔野烟(3)
秦衫落落大方地对我们点头。我礼貌回应,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当初在俞家,桑瞳不在的时候,我听伯母跟父亲他们说过几次,从美国带回来的,龙斐陌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年轻貌美,聪明能干。那么多闲言碎语中,我印象最深的是父亲的一句话:“你想想,谁能比得过我们家桑瞳!”
但奇怪的是,向来哈俊男美女哈得要死的乔楦居然恍若不见埋头猛吃,如果不是我看不过眼轻轻踢她一脚,头都快埋到盘子里去了。
关牧指了指我,“斐陌,给你介绍一下,俞……”
此刻的龙斐陌已经坐下,截断他的话:“不必,我跟斐阁认识俞小姐,恐怕比你要早……得多,”他看着我,闲闲地道,“俞小姐,你说是不是?”
我低头,勉强一笑,手中刀叉恨不能直飞过去。
关牧似有所悟,想来他也知道,俞家大小姐最近似乎跟龙先生走得颇近。他再指向埋着头的乔楦,“这位是……”
“这位大概也不用介绍,俞小姐最要好的朋友,明月报社的记者,”龙斐陌不动声色地先是看了我一眼,再看看乔楦,“乔小姐,过两天,你把上次采访后的整理稿给我秘书过一下目就可以了。”
乔楦略带尴尬地点头,“谢谢龙先生。”接着,直冲我心虚地笑。
我狠狠瞪她,死丫头,居然打着我的旗号,跟我玩阳奉阴违那一套!
龙斐陌又开口了:“据说关大律师业务繁忙,一向是以小时计费的,怎么这么有闲心出来享受?”他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道,“还是约会?”
关牧看了我一眼,“怎么,我这个鳏寡孤独的单身汉就不能佳人有约吗?” 他半开玩笑地朝龙斐陌举了举杯,“谁有你龙总裁那么好的福气……”两个人就此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调侃起来,看得出来彼此交情不错。
我无甚兴趣,转过脸来看向坐在我身旁一直含着笑的秦衫。不得不承认,龙斐陌身边的女孩子纵使称不上绝色,也绝对可算上等姿色。眼前的这个秦衫,脱了外面穿的大衣后,紫色V领羊绒衫,紫色及膝裙,耳上缀着小小的紫色镶钻耳钉,更衬得肤白胜雪,眉宇间透出淡淡的灵秀和聪慧,眼波流转处,宛如一支半开的紫色睡莲。
丝毫不比桑瞳逊色。
乔楦早就跟她聊得热火朝天了。就只听到她唧唧呱呱地道:“那次龙斐阁过生日,我见过你的。”
秦衫言谈举止很得体,略带矜持地道:“哦,斐陌让我过去帮帮忙。”
乔楦冲口而出一句不经大脑的话:“啊,你们很熟?”
秦衫浅浅一笑,笑出两个淡淡的梨涡,煞是好看,她蛾眉微挑,“是啊,我跟斐陌还有斐阁在美国的时候就认识,有十多年了吧。”
接着,她转过脸来,礼貌地朝我点点头,她的眼中,掠过淡淡的笑,“斐阁有阵子经常跟我提起你,”她一边回想一边莞尔,“他说,你是一个很负责,又很有……个性的老师。”
个性?这小子还真会口下留情,我想他真正的意思应该是霸道凶巴巴又不会通融吧。嘿嘿,我在心底不怀好意地笑,若不是我隔隔三岔五跟他秀几招四川变脸绝技,压下大叠大叠的作业吼着他赶紧交赶紧交,他后来怎么会进步那么快,前几天还给我发简讯说已经找了间大学开始跟班试读了呢。
说实在的,我不做老师,还真有点浪费天赋。
正闲聊间,我看到关牧跟龙斐陌碰杯,随即提议道:“斐陌,回国这么长时间了,难得遇到,一会儿找个地方喝两杯如何?”
龙斐陌颔首,“悉听尊便。”他看了我跟乔楦一眼,“不过……”
关牧爽朗地笑,“护花使者的重大使命自然不敢忘,我先送两位女士回去,回头我们再聚,怎么样?”
众人都笑了。
就在我跟乔楦站起来,要跟随关牧一同出去的同时,龙斐陌唤他:“关牧。”他姿态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微微含笑看着我们,不经意般抚了抚唇,“当心,花是有刺的。”
坐上了车,我开始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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