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云海闻言仔细地回想了一会儿,想完不禁露出诧异之色,“怎么会这样?”
燕清浩一脸了然地说道:“这是这样。”
“她的举止太自然了,再加上那一份别人难以企及的优雅和气度,我只当她是个大家闺秀,竟从未如此想过。”时隔多年才发现这么个早已不新鲜的新鲜事,鲍云海难免有些稀奇。
“除了性子沉静,她哪里像个大家闺秀?”燕清浩笑道,“就因为她太自然了,所以许多人和你一样,都只注意到她的气度和优雅,反而忽略了其他的。她之所以自然,是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从她的骨子里透出来的。所以她和你一样,都像男人。”
“林家到底是书香门第……”
“你忘了,她是怎么养大的?她那个兄弟成年月的卧床养病,她可是林连养来坐产招夫的,自小就当男孩养,若非老四抢人,如今整个林家都在她手里。也就老四有闲心去抢个比男人还厉害的女人回家折腾自己,当时整个京城夸她的人不少,可没几个敢真正娶她!”燕清浩说笑完毕,还安慰鲍云海道:“你也别难过,也不是你一个人被她的表象变了。若非阅人无数的,还真难看出来。”
鲍云海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冷笑道:“怕不是阅人无数这么简单罢,还是流连花丛更为妥当。”
燕清浩摸摸鼻子,讪笑几声。
“废话少说!”鲍云海已经失了跟他闲扯的兴致,“今日为何这么早就回来了?燕清绝没留你用膳?”
“他还不至于那么小气。”提到燕清绝,燕清浩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了几分,“留是留了,只是他醉心国事,似乎没什么闲情逸致,只用了膳就赶我走了。哈!他怕是看到我就恶心得吃不下饭了。”
“正经点说事儿!”鲍云海双目一眯。
鲍云海是标准的浓眉大眼,她即使眯了眼睛,眼睛依旧很大,既眯不出妩媚,又眯不出威势,跟慕容青的凤眼大不相同。
但燕清浩还是敛了笑,正色道:“暂时没发现什么,老六似乎和以前没有差别。别的我不知道,他那个心慈手软的毛病就难改!”
“心慈手软?”鲍云海冷笑,“他要是心慈手软,三年前慕容氏就不会一夕覆灭了,那可是实打实的谋逆罪名。”
“毕竟他也曾心软放过你和二哥。”燕清浩说的是燕清绝登基时放肃王夫妇离京的事。
“那时候他还没有尝过权力的滋味,他尝过权力的美味后,慕容家就灭门了。连心爱的女人的娘家都要铲除干净,燕清绝的心硬得很!”鲍云海反驳道。
燕清浩有些好奇:“我就不明白了,你是怎么看出老六和慕容青之间有问题的。你离京有八年了,八年前慕容青才十四,老六才十二,还是半大的孩子呢,不可能有什么。”
鲍云海笃定道:“八年前燕清绝看慕容青的眼神就已经不对了,八年都过去了,那小狼崽子不可能不出手。慕容青没那么多心思,于感情上怕是被吃得死死的。我们可以从这里着手。”
燕清浩点点头,又问:“你今日去见慕容青,可是发现了什么?”
鲍云海摇摇头,“慕容青比起八年前,几乎没有变化。即使她在离宫耗费了三年光阴,但她的性子并无变化,依旧又臭又硬。而心思,只会比八年前更深了。”
“你们又吵架了。”燕清浩了然道。
鲍云海狠狠地瞪他一眼,“都是什么身份的人了,怎么可能吵架!”
燕清浩耸耸肩,道:“你继续。”
“不过,燕清思确实是养在她宫里。”
燕清浩立即追问道:“慕容青可是另起了心思。”
鲍云海蹙着眉摇摇头,“暂时应该没有那个意思,她似乎对燕清绝很有信心,竟丝毫不怀疑燕清绝不育。她应该知道燕清绝没有子嗣的原因。”
“莫非没有子嗣是老六和慕容青故弄玄虚,目的就是要引我们上钩?”燕清浩面色一沉。
“不可能!”鲍云海斩钉截铁,“没有子嗣只会令朝局更不稳定,这种本末倒置的事,就算燕清绝会干,慕容青也绝对不会干!”
“那慕容青为何要把老九养在她宫里头?”燕清浩始终觉得慕容青另有打算。
“你以为她还是垂帘听政的太后吗?燕清绝那种人,一旦把权力握在手里,是绝对不会分出哪怕一丁点儿给别人的。有慕容家的前车之鉴在,燕清绝绝对会忌惮慕容青,慕容青对朝政再无可能有以前的影响力。”鲍云海有些不以为然,“至于燕清思那小子,倒是跟燕清绝小时候一个德性,只是还嫩得很,也算是个着手点。”
“从老九着手?怎么着手?他还是个孩子!”燕清浩蹙眉。
“大惊小怪什么?就因为他是孩子,才好着手。”鲍云海有些不耐烦,“不是还有明悦在么?”
“你舍得让明悦沾手这些龌龊事?”燕清浩凉凉地说。
“他姓燕!”鲍云海冷声道,“出身皇族,理应见惯这些。就算现在我能保护他不碰这些,日后他若有出息,迟早也要沾手。早些沾手,去算计别人,总比迟了被人算计的好。”
燕清浩是看着燕明悦长大的,对这个先天不足的侄子一直有几分怜惜。于是,他柔声说道:“明悦已经很乖巧了,相比之下,我那几个儿子就不争气多了。”
燕清浩说的倒不是谦虚话,他一嫡三庶共四子,都养在王妃房里,也都是娇生惯养的主儿。
自己的孩子自己可以骂,别人却不能骂。自己的孩子自己可以嫌弃,别人却不能嫌弃。
鲍云海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只不轻不重地说一句:“弟妹宽厚。”
第91章 风云诡谲(六)
“慈母多败儿!”燕清浩冷哼。
这句话鲍云海却是不接了。
燕清浩大约也觉得家丑不宜外扬;连忙另起了话题:“若老六的身子没问题;慕容青又与他一条心,慕容青完全可以自己生个皇子;日后扶植为皇帝,这才是名正言顺;抚养老九算个什么事儿!”
鲍云海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慕容青要是能干出这种蠢事来,她就不是垂帘听政的慕容青了。和继子生孩子;这孩子就是她与继子**的活生生的证据。她活着;时刻担心这孩子成为别人的把柄。她死了,还可能事情暴露,被人戳脊梁骨。而那孩子有这样的身世;岂能坐一国之君?就是登基做了皇帝,那孩子也会和她一样,时时刻刻都担心自己的身世被人揭发。以慕容青万事皆要掌握在手中的性子,她绝对不会容许这么一个变数存在!慕容青要是真有生孩子的打算,她一定会做得名正言顺,让孩子有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你倒是很了解慕容青。”燕清浩的神情有些古怪。
若非慕容青是个女人,燕清浩都要以为鲍云海真正的心上人其实是慕容青了。
鲍云海只一眼就知道燕清浩心里想的不是好东西,便不接话,只道:“你打算怎么办?”
燕清浩挑眉,“你说呢?”
燕清浩这一点和燕清海大不相同。燕清海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他自己有腹稿,再听取别人的意见,最后拍板。燕清浩就有些优柔寡断了,而且他向来藏着自己的心思,先问别人的意见,若是别人的好,便不会再提自己的想法。这是一种变相的推诿。
于这点上,鲍云海最是看不上眼。她淡淡道:“先等等看罢。廉王还没有进京呢,他一直闷不出声的,不叫的狗最会咬人。”
燕清浩颔首道:“那就先等等罢。老四此次进京,不仅带着廉王妃,连刘太妃也跟着来了。”
“刘太妃也跟着来了?”鲍云海面露讽刺,“看来这么些年过去,那老太婆还是没变。她可是个厉害的,这下京城可是热闹了。”
燕清浩对刘太妃也很是厌恶,闻言不屑道:“我不管老四带娘还是带媳妇,哪怕就是把全家都带来了也无所谓。若是老五回京,我倒还真有几分忌惮,可惜老五已经回不来了,我这心能放宽一半。”
鲍云海闻言双眸一沉,露出厉色。
肃王之死跟勤王可是大有关系。鲍云海有多恨慕容青,就有多恨勤王。
她想起慕容青的笃定,不禁疑道:“勤王真的出事了?慕容青可是笃定他还活着,而且至今还未发丧。”
“我派人去找过,若他还活着,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可我派去的人只找到一年多前他的踪迹,之后便是杳无音讯。他找死,跑去深山老林,那里头可是巫族住的地儿,别说巫族那些奇奇怪怪的阵法毒药幻术,便是那瘴气就能杀人。他不可能回得来!”
鲍云海心下稍安,若有所思。
燕清浩打了个呵欠,咕哝道:“时辰不早了,早些睡罢。”
鲍云海点点头,放下茶杯,吹灭宫灯,只余两盏亮着,然后换上自己的睡袍,上床靠着外口躺下。
室内一片黑暗,只两簇微弱的灯光,将纱帐上的蒲华花映成了金色。
鲍云海望着窗户,依稀可以看到零碎的月光。手指摩挲着睡袍上的蒲华花纹,思绪忽长忽短,回忆忽近忽远。
她自小喜欢蒲华花,蒲华花是大燕的国花,姿态最是雍荣华贵,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喜欢上了。此后,衣裳、鞋子、纱帐、家具等等,一一绣上雕上蒲华花。可她就算再怎么喜欢蒲华花,也无缘见金蒲一眼,更不能将金蒲绣到自己的衣裳上。金蒲象征着大燕皇室,更确切的说是象征着大燕最至高无上的人。
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可以得到金蒲,可以在自己的衣裳上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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