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可以得到金蒲,可以在自己的衣裳上绣上金蒲的纹样,所以她嫁给了肃王。可到头来,她追逐的却一直得不到,而慕容青却是轻而易举地拥有了。当年没有人会以为燕清绝能登上皇位,她也没有想过自己可能连肃王妃都做不成。这似乎是命,就好像她的亲姑姑鲍妃一样。鲍妃深得先帝宠爱,深深地嫉妒慕容惠,可她觊觎了慕容惠身上的凤袍一辈子,到死也没能穿上。
人生苦短,她这次回来,必要拿到想到的东西。否则,她这一生,都只是个笑话。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天子和太后依旧在冷战中。
太后娘娘也越来越焦躁,时不时地问卫子衿一句:“他会回来么?”
而卫子衿总会温和耐心而且肯定地回道:“娘娘需要他,他会回来的。”
每一次卫子衿都是如此笃定,可太后娘娘每次问过之后不久又会再问起。
魏紫他们都知道太后娘娘问的是勤王。自勤王失踪起来,太后娘娘一直没有激烈的情绪,大家都以为她已经见惯了生死,没想到她竟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如今,随着危机的到来,她的负面情绪不停地反扑,使得她需要卫子衿一次有一次的保证勤王还活着。对此,魏紫几人束手无策,只得仰仗卫子衿的安抚。他们也只能心下感慨,勤王于太后娘娘来说,到底是不一样的。
太后娘娘的心思放在勤王身上,放在鲍云海身上,放在后宫上,自然没有多余的放到天子的身上。不过自恭王和鲍云海回京之后,柳总管经常往返于淑兰殿与乾仪宫,互通有无,也算是变相传达了天子的意思——一致对外。
眼见着进了十月,依旧没有勤王的消息。
淑兰殿众人心中都有些担忧,太后娘娘却已经平复了心绪,不再焦躁,不再向卫子衿询问保证。她沉静如昔,面对任何人都应对如昔,似乎已经恢复了原样。
这一日,只听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慕容青精神一振,放下了茶盏,在卫子衿的搀扶下来到了正殿,刚好见到乐公公进殿。见是小乐子亲自禀告,慕容青知道必是要事,她顿时有些激动,竟上前几步,语气急迫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淑兰殿众人都察觉到太后娘娘的急迫,扶着她的卫子衿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乐公公岂会不知自家主子的心思,可他要禀报的消息必定会让主子失望。即使如此,他却不能不开口。
“娘娘,是廉王殿下进京了。”
慕容青的隐忍的激动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卫子衿也感觉到她的手臂不再颤抖,脉搏也恢复了平稳。
不慌不忙地坐下喝口茶,慕容青才平静地说道:“到了哪里了?”
“已经进城了,想必不消片刻便会抵达宫门口。”
慕容青颔首道:“继续说罢。”
“打探的人回报说,除了廉王和廉王妃的车驾,还多了一辆规格不下于廉王的车驾。”
“廉王世子也跟着来了?”慕容青不咸不淡地问道。
“那车驾在廉王车驾之后,廉王妃车驾之前。”廉王世子还未成年,即便单独坐车,车驾也不可能凌驾于廉王妃之上。乐公公心中已有计较,但还是如实禀报。
慕容青想也不用想,便脱口而出:“刘太妃进京了。”
乐公公点头道:“奴才猜想也是如此。”
旁人还能勉强维持住面上的平静,珍珠却是忽然白了脸。
珍珠见过的先帝的诸妃之中,于她而言最可怕的不是肃王的生母——德高望重的明贵妃,不是心思歹毒的纤妃,不是嫉妒心重却非要装大度贤惠的鲍妃,更不是这些那些个美人,而是这位即将进宫的廉王生母——刘太妃。
第92章 风云诡谲(七)
从各种角度来说;刘太妃都比慕容青更要像个太后。刻板的妃嫔品级服饰;像石头一样冥顽不灵的面瘫脸,平静无波的好似在死人墓里住了几十年的声音;举止有度到每走一步都距离相等、每次开口唇角都是相同的弧度,还有熟烂于心的大燕律例和后宫戒条;怎么看怎么都像一个严苛的太后娘娘。
这位刘太妃当年位列四妃,慕容惠在世时,她便协助慕容惠主持中馈。慕容惠死了之后;主持中馈的女人一变再变;唯独协助主持中馈的她一直稳稳地保住了那个位置。她对人才是真正的严苛,慕容青做了皇后后,她连慕容青的面子都不给;没少训诫过在她眼中非常不合规矩的珍珠。
刘太妃的性子在她是初入宫时已是如此,二十岁就老成得像五十岁。先帝对她非常不喜,却又碍于她的好出身,给了她九嫔之位,后来为了让她能名正言顺地协助慕容惠主持中馈,又擢她为贵嫔,不过也仅此而已。不知有多少妃嫔暗地里笑她品级虽高却无宠,每夜抱着虚无的封号入睡。
先帝虽然无心宠幸刘太妃,但有一次喝醉了经过她的寝宫,一时兴起冲进去抱人就上,也没看清楚抱着的人的脸。那晚先帝宠幸了九人,刘太妃正是其中之一。先帝酒醒之后,享受的不是温香软玉,而是刘太妃的死人脸以及毫不留情的痛骂。先帝的一点点愧疚就这么被骂得烟消云散了,回去之后就册封了其余八人,打了刘太妃一记响亮的耳光。到底有多少人笑过刘太妃,无人知晓。只是就这么一次,刘太妃竟怀了身孕,还诞下了皇子。诞下皇嗣有功,她本就出身极好,入宫多年不但没犯错,还有协助中宫打理后宫庶务之功,先帝无法,只得晋她为妃。此后,她虽然再无帝宠,却是凭着儿子和妃位在后宫站稳了脚跟。
先帝驾崩时,妃位以上已经陨落到只剩刘太妃一人。燕清绝登基册封之后,刘太妃便成为大燕仅余的两位太妃之中的一人。可以说,老一辈的妃嫔之中,除了太后娘娘,她就是头一位,身份还是很重的。
刘太妃的母族是楚州望族,先帝弥留之际,刘太妃深知廉王已经继位无望,便不停地向先帝请求将廉王的封地赐在楚州,可惜先帝看穿了她的用心,坚决不肯松口。
燕清绝登基后,刘太妃又三番五次地向燕清绝请旨。燕清绝那时候还是个小毛孩子,哪里知道其中的利害,险些就松了口。好在他还知道询问慕容青一声,慕容青桌子一拍,不行。廉王本来就是储君的热门人选之一,底子比燕清绝可要厚多了,若是再和楚州刘家勾搭上,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心腹大患。于是,勤王去了刘太妃心心念念的楚州,而廉王则被指去琉州的最西面,离楚州远远的,别说够不着,连看都看不着。
刘太妃背后有没有咬牙切齿或是大声咒骂,慕容青是不知道的。不过慕容青并非针对廉王一人。先帝的几位成为储君热门人选的皇子,按照热门的程度,封地一个比一个远,最热门的肃王直接远到了梁州去。那梁州以前可不是大燕的国土,瑞帝时期应王灭了梁国,梁国并为大燕的国土,改为梁州。曾经是另一个国家,可想而知梁州有多远。相比之下,廉王已经近得多了。
鲍云海虽然嘴贱外加没脸没皮,但却比这位刘太妃好应付多了。刘太妃乃是水火不侵的煮不烂咬不动咂不碎的一粒铜蚕豆啊。
见太后娘娘一直不吱声,领教过刘太妃厉害的珍珠不禁急道:“娘娘,刘太妃进宫,势必要来淑兰殿请安,依她老人家的位分,您少不得要摆上一桌宴席为她洗尘。您瞧,这……这到底怎么办啊……”
乐公公接着说道:“现在着手准备,整出一桌宴席来没有问题,只是规格上怕是有欠稳妥。太妃娘娘素来挑剔,怕是不好应付。”
“该怎么做,你就吩咐下去罢。催紧点,把哀家的吩咐告诉张妃,让她费心张罗,务必不要让刘太妃挑出刺来!”慕容青快速吩咐道。
乐公公应了一声,飞快地退了出去。
其他人已经打起了精神,随时听候慕容青吩咐。
“魏紫,你去张罗糕点茶品,按照规格来。”
魏紫应了一声,也飞快地退下去准备。
“姚黄,你去张妃身边提点提点,把刘太妃的忌讳详细地告诉她,还有这后宫也及时地整顿一下,别让刘太妃看了笑话。”
姚黄如前面两人一般,也飞快地退了出去。
此时,睡眼惺忪的赵粉和宋白二人进来了。原来是魏紫怕人手不够用,命人去把这二人唤醒了。
慕容青连忙又吩咐了二人一些事,二人立即清醒过来,施展了轻功,闪了一下就不见了人影。
珍珠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慕容青的吩咐,不禁心中叫苦。娘娘莫不是叫她留着伺候刘太妃罢?不要啊,她宁愿忙上三天三夜,也不要伺候刘太妃啊。刘太妃离京都八年了,她早就松懈下来,必定入不得刘太妃的眼,还不知道刘太妃一盏茶要罚她多少次呢。
珍珠刚要装可怜,求太后娘娘把稳妥大方的魏紫换回来,就听慕容青吩咐道:“珍珠,你去无因寺走一趟,把明太妃请回宫小住。”
珍珠心中一喜,她怎么就忘了还有个明太妃在无因寺静修呢,还是太后娘娘想得周到啊。
她连忙应了声“是”,转身就走。
“慢着!”
珍珠脚下一滞,差点摔了一跤。她胆战心惊地转过身,可怜兮兮地看着太后娘娘,生怕太后娘娘反悔。
“若是请不回明太妃,日后就由你专门伺候刘太妃!”慕容青说罢,阴沉一笑。
珍珠顿时打了个寒颤,立即举手发誓:“奴婢一定把明太妃请回宫来,若是请不回来,奴婢……奴婢……”
“哀家就把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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