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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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拼图-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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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升腾,她是多么热爱纽约呵。就在四年前,那个美妙的岛还是他们的家,他们在村落区查尔斯大道拥有一套开放式住宅,杰克为一家大的药物公司做医学研究,她则在自己的家庭工作室里一边作画,一边嘲笑郊区的人们,嘲笑他们的多用途运载车、灯心绒裤子和孩子似的对话,可是现在,她却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
  格蕾丝和别的母亲一样把车停在了学校后面。她关掉引擎,拿出装相片的信封,将它打开。这是一卷上周拍摄的照片,摄下了他们一年一度到切斯特摘苹果的情景,都是杰克拍的。他喜欢给家人照相,觉得这是一项展现父亲气概的工作,好像拍照是身为父亲对自己的家庭应尽的义务似的。
  第一张照片上是他们八岁的女儿埃玛和六岁的儿子麦克斯,是在游玩时坐的大车上拍的,两人缩着肩膀,风把他们的小脸吹得红扑扑的。格蕾丝细细凝视了一会儿,感觉一股暖流涌向心头。是的,那是一种母爱,源自本能而又在生活中不断强化的感情。孩子总会带给人这样的激动,他们是你生命中的小精灵。格蕾丝记得那天相当冷,果园里人也很多,她本来是不打算去的,可是现在看着这些照片,觉得如果为那些原因而取消这次活动,该是多么愚蠢的行为。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死亡拼图(一)(3)
其他来接孩子的母亲们都站在学校的围栏旁,彼此交谈着,约好下次到哪里去玩。这虽然是在现代社会,后女权主义的美国,可是在等着接孩子的大约八十个家长中却只有两名男性。格蕾丝认得他们,其中一位已经失业一年多,你可以从他的目光、拖沓的脚步,以及他没刮干净的胡须上看出这一点。另一位是待在家里工作的撰稿人,他似乎总是过于热情地跟妈妈们攀谈,不知是因为孤独还是有别的原因。
  有人敲了敲车窗,格蕾丝抬起头,是科拉·林德利,她在这座小城里最好的朋友。科拉打手势要她打开车门,格蕾丝照做了。科拉钻进来,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
  “昨天晚上的约会怎么样?”格蕾丝问。
  “糟糕透顶。”
  “真遗憾。”
  “第五次约会综合征。”
  科拉是个离婚的女人,在敏感而保守的人眼里,显得过分性感了些。她穿着一件领口剪裁很低的豹纹宽松上衣、一条紧身裤和一双粉色的轻便鞋,在咔叽布和宽松毛线衫的人流里显得鹤立鸡群,别的母亲都向她投来猜疑的目光。生活在郊区的成人们有些地方实在很像中学生。
  “什么是第五次约会综合征?”格蕾丝问。
  “你的约会不多,是不是?”
  “噢,”格蕾丝回答,“丈夫和两个孩子已经完全占据了我的生活。”
  “多可惜。你看——不过别问我为什么——第五次约会的时候,那些家伙总会提起这样的话题……比如什么呢……比如三人*。”
  “别开玩笑。”
  “我才不和你开玩笑哩。第五次约会,最迟是到第五次。那家伙问我,完全从理论上讲,我对三人*的看法是什么,好像在讨论中东和平似的。”
  “那你怎么说?”
  “我说我通常都很喜欢,特别是两个男人开始法式接吻的时候。”
  格蕾丝大笑。她们两人都下了车,格蕾丝那条有毛病的腿又开始痛了。差不多过去十年了,她已经不会再为此感到窘迫,却仍然不愿意让人看见她的跛脚。她站在车旁,看着科拉走远。放学的铃声响了,孩子们犹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来,跟所有的家长一样,格蕾丝只盯着自己的孩子,至于其余那吵吵嚷嚷的一大群,不过是衬托背景罢了。
  麦克斯在第二拨孩子中出现了。格蕾丝一看见自己的孩子,又有一股暖流在胸中涌动。他的一只鞋带松开了,背上的“游戏王”(日本著名卡通片。——译者注)书包好像大了四号,纽约骑兵队(美国职业棒球队。——译者注)编织帽歪在一边,好像旅游者戴的贝雷帽。麦克斯跑下楼梯,调整了一下肩上的书包带,格蕾丝冲他微笑,他发现了她,也回报一个微笑。
  麦克斯跳进“萨博”后座,格蕾丝帮他系上安全带,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麦克斯回答说不知道。她又问今天在学校里做了什么,麦克斯还是回答不知道。上了什么课呢,数学、英语、自然、美术,还是手工?答复仍然是耸耸肩,我不知道。格蕾丝点点头,真是一种典型的流行病——“小学痴呆症”。孩子们究竟是吃了遗忘药,还是发了誓要保守秘密?真是让人弄不明白。
  格蕾丝回到家,拿给麦克斯一支挤压管式酸奶,直到这时才有空接着看剩下的照片。
  电话应答机上的灯不停地闪烁着,提示有一条留言。她查看了一下来电记录,发现号码被拦截了。她按下“播放”键,传来的声音让她吃惊。那是一个……老朋友的声音,她想应该这么称呼吧,说是熟人太疏远了些,说是长者可能比较确切,可那样也感觉太奇怪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死亡拼图(一)(4)
“嗨,格蕾丝,我是卡尔·维斯帕。”
  其实他不用报上姓名,虽然过去了很多年,她并没有忘记他的声音。
  “你方便的时候能给我打个电话吗?我想跟你谈点事情。”
  应答机又“嘟”地响了一声,留言结束了。格蕾丝没有动,心中翻腾起一种熟悉的烦躁。维斯帕,卡尔·维斯帕的电话,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卡尔·维斯帕对她很好,可他不是没事喜欢闲谈的人。她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回电话,最后决定现在不打,等一会儿再说。
  格蕾丝来到一间空闲的卧室,这里权且充当她的临时工作室。当她画得顺手的时候——就像那些画家和运动员说的“在状态”的时候——整个世界在她眼里都变成了一块画布。她看着街道、树木和人群,想象着应该用哪支画笔、怎样调和颜色、如何运用光与影的变化将它们表现出来。她笔下的世界总是她想象中的样子,而不完全是对现实的直接反映,这就是她对艺术的理解。每个人都用自己的心灵感受这个世界,最好的艺术作品都是通过对现实的加工来表现艺术家自己的世界、表现她看到的景象,或者更准确地说,表现她希望传达给人们的景象,这些景象并不一定比现实世界更加美好,很多时候也许更加尖刻、更加丑陋,可是也更加迷人,更有吸引力。格蕾丝需要人们的响应,你可能会为美丽的日落而心动,但格蕾丝希望你沉浸在她的日落中,欲罢不能。
  格蕾丝冲印了两套照片,她把手指伸入信封取出它们仔细欣赏。前两张是埃玛和麦克斯在车上玩,接着是麦克斯伸出手臂去摘一个加拉苹果,这张相片上还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那是杰克的手不小心靠在镜头上了。格蕾丝笑着摇摇头,杰克就像是她的大孩子。还有很多照片都是格蕾丝和孩子们的,照片上的他们或在摘苹果,或在树下玩,或提着装苹果的篮子。与每次看孩子们的照片一样,格蕾丝的眼睛湿润了。
  格蕾丝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的母亲在托托华46大道被一辆越线行驶的拖车夺走了生命。格蕾丝是独生女,当时只有十一岁。事情发生后,并不像电影上演的那样,有警察上门来通知亲属,父亲是通过电话得知情况的,至今她还记得父亲当时的样子。他穿着蓝色家常裤和一件灰色的毛背心,接电话时的一声“喂”与平常一样悦耳,可接下来,她看到父亲的面孔慢慢地失去血色,突然崩溃地摔倒在地,他的哭泣由哽咽变得无声,仿佛痛苦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
  父亲独自抚养格蕾丝,直到她读大学一年级那年,他因童年时期曾经发作的风湿热最终引起心力衰竭而离开人世。格蕾丝的一个远在洛杉矶的叔父愿意收养她,可是那时她已经成年了,她决定留在东部,寻求自己的发展道路。
  父母双亡对格蕾丝来说自然是一场灾难,但同时也让她对生命怀有一种特别的紧迫感。死亡的威胁更加凸显了平凡生活的意义,她想尽量多留下些纪念,尽量出席生活中的每一个场景——这似乎听起来有些病态,但她希望,如果有一天她也不在了,孩子们能拥有足够多的关于她的记忆。
  她想着自己的父母,想着埃玛和麦克斯与去年摘苹果时相比长大了多少。正当她沉浸在浓浓的亲情中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张奇怪的相片。
  格蕾丝皱了皱眉。
  它出现在这叠照片的中间位置,也许稍稍靠后一点,尺寸与别的照片完全一样,整齐地夹在它们当中,但是它的厚度较薄,或许用的是比较便宜的相纸,像是高级办公影印纸。 txt小说上传分享

死亡拼图(一)(5)
格蕾丝翻了一下后面的照片,发现这样的相片只有一张。真奇怪,怎么没有多加洗一张。她仔细想了想,认为这张照片一定是从别处混进来的。
  这张照片不是她的。
  很显然是什么地方搞错了。想想那个毛球的工作能力吧,他会出错并不奇怪,或许是他把照片放错了袋子?
  看起来事情好像是这样。
  别人的照片混进了她的照片里。
  或者……
  这张照片看起来有些旧,这样说倒不是因为它是黑白的,不是这个原因。它是一张彩色照片,但是它的色彩看起来……有些不够饱和,有些褪色,缺乏现今气息,照片上的人也同样,他们的服装,他们的发型,他们的化妆——统统过时了,大概是十五年或者二十年前的。
  格蕾丝把它放在桌子上,凑近了仔细观察。
  照片上的景象都有些轻微的模糊,一共有四个人——不,等等,角落里还有一个——一共有五个人,两个男人,三个女人,都是二十岁上下——至少照得比较清楚的那几个人是这个年纪。
  都是大学生,格蕾丝想。
  他们穿着牛仔裤,运动衫,头发蓬乱,随意的姿势和漫不经心的态度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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