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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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拼图-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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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望向后备箱,洛基也看过去,这时艾力克·吴动手了。
  洛基根本没有看到那一下攻击。吴猛地蹲下,绷紧大腿,挥拳用力砸向洛基的腰部。洛基以前也受到过攻击,但没有哪一次像这么厉害,仿佛大锤砸在身上。
  洛基仍然站着,气喘吁吁,吴又举起手来,用什么东西狠狠地刺在他的肝脏上,好像烤肉叉一样尖利,痛苦顿时席卷他的全身。
  洛基张着嘴,但是叫不出声,他摔倒在地,吴在他身边蹲下来。洛基看到的最后一幕——他一生中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艾力克·吴的脸,平静而安详,他把手伸向洛基的胸腔。
  洛琳,洛基想,然后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第五章
  格蕾丝在梦中尖叫出声来,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走廊上的灯依旧亮着,一个影子站在门口,但那不是杰克。
  她醒了,还在不停地喘着气。她明白自己做了一个梦,难以捉摸的是,她在做梦的时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原来做过这个梦,做过很多次,虽然梦本身不是很长。大概是因为纪念日要到了,她想。
  她试着平静下来,但是没有用。这个梦境总是有着相同的开端和结局,变化只出现在中间部分。
  在梦中,格蕾丝又回到了老波士顿公园,舞台就在她的正前方,舞台前面有一些铁护栏,很矮,可能有腰那么高,好像平日里用来锁住自行车的栏杆一样,她倚靠在上面。
  扩音器里播放着“淡淡的墨迹”,但这不可能,因为演出还没有开始。“淡淡的墨迹”是吉米·X乐队的热门歌曲,是年度销量最高的单曲,现在仍能时不时地从收音机里听到。乐曲是现场演奏的,不是等待演出时播放的录音。不过,如果把梦境当做一场电影,“淡淡的墨迹”就是背景音乐。
  托德·伍德克罗夫特,她那时的男友是否站在她的身边?有时她梦见握着他的手——虽然他们从来不是那种时刻拉着手的情侣——然后,当意外发生时,他的手从她掌中滑开,她感觉仿佛跌入深谷。现实中,托德好像确实在她身旁,而在梦中,他只是偶尔出现。那天晚上,托德毫发无损地从现场逃脱,她从未就发生的事情埋怨过他,他当时也改变不了什么。托德甚至从没有去医院看望过她,而她仍然没有因此责备他。他们是校园里即将刹车的浪漫故事,并不是灵魂相依的真正爱情,谁愿意面对那样的场景?谁愿意和一个在医院里养伤的女孩分手?面对这两者,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默默走开,她这样想。

死亡拼图(二)(5)
在梦中,格蕾丝知道悲剧就要发生,但是她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她在梦里没有产生警觉,也没有试着逃离,她经常奇怪这是为什么。可梦不就是这样吗?即使你有预感也还是无能为力,只不过是充当潜意识的奴隶而已,也可能事实上答案很简单:没有时间。在梦里,悲剧很快就发生了,而实际上,根据目击者的回忆,出事之前格蕾丝和其他人在舞台前站了至少四个小时。
  人群的情绪从激动逐渐转变成焦躁、骚动,最终演变为敌意。吉米·X的真实姓名是吉米·泽维尔·弗明顿,这个有着耀眼金发的摇滚巨星本该在晚上8点30分登台演出,事实上没人指望能在九点之前见到他,可是现在已经临近午夜了,他还没有出现,最初人们口中还不停呼唤着吉米的名字,如今已变成一片嘘声。一万六千名观众,包括那些像格蕾丝一样幸运地得到正中位置的人,共同发出一个声音,要求他们尽快演出。十分钟过去后,扩音器里终于传来一些声音,人们又恢复了先前的狂热,迎接着迟来的演出。
  然而,扩音器里平板单调的声音并没有介绍乐队出场,却宣布今晚的演出还要推迟至少一个小时,并且没有给出任何解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人们都没有动,沉默笼罩了整个现场。
  梦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开始于灾难爆发前的一刻沉寂。格蕾丝又一次站在那里,她多大年纪?那时她应该是二十一岁,可是在梦里,她似乎不止这个年龄,仿佛已经和杰克结婚,做了埃玛和麦克斯的母亲的她又站在了大学四年级的那场音乐会上。这也是梦的一个特点,会把另一个时空中的你叠加在真实的你的身上。
  梦里的一切究竟来自她的潜意识,还是事后她看到的有关此事的报道?格蕾丝并不知道。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猜测,可能是来自两者的综合。梦境常常会敲开记忆之门,不是吗?她苏醒后,丝毫回忆不起那晚发生的一切,那晚之前的几天也同样变成一片空白,她能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发生在五天之前,那时她正在为政治期末考试做准备。医生认为这很正常,脑外伤患者经常出现这种症状。然而潜意识是个奇怪的东西,梦境可能是真实的记忆,也可能是单纯的想象,更加可能是二者的结合,多数的梦境都是如此,甚至记忆也是如此。
  无论是来自记忆还是新闻报道,格蕾丝知道那时有人开了一枪,接着又一枪,再一枪。
  那个年代进入演出场地之前无须经过金属探测器的检查,任何人都有可能带着枪。人们对于开枪者的猜测持续了很长时间,一些执著的人甚至到现在都还在争论。不管怎么说,当时还在忿忿不平的年轻观众们顿时陷入恐慌,他们尖叫着,推搡着,潮水般冲向出口。
  同时也冲向舞台。
  格蕾丝站在了一个错误的位置。她的腰被挤压在铁栏杆的顶端,栏杆戳在她的肚子上,怎么也挣脱不开。人群犹如汹涌澎湃的海浪向前推挤着,她身边的那个男孩——后来她知道他只有十九岁,名叫莱安·维斯帕——没有来得及闪避,以一个很糟糕的角度狠狠地撞上了栏杆。
  格蕾丝看见——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鲜血从莱安的嘴里喷射出来。栏杆终于被撞翻了,她摔倒在地。格蕾丝挣扎着想站起身来,但是尖叫的人潮紧紧地把她压在下面。
  她知道,这一部分是真实的。她被埋在一大堆人身下,这种折磨痛彻心肺,绝不可能来自虚幻的梦境。 txt小说上传分享

死亡拼图(二)(6)
无数只脚踩踏着她的身躯,碾过她的四肢,不停地有人绊倒,像石头一般重重地压向她,倒在她身上的人越来越多,她承受的重量越来越大,不计其数的人挤在她周围,绝望地挣扎着、扭动着。
  空气里充满了恐惧的惊叫,格蕾丝完全被埋在人群底下,看不到任何光亮,她的身上叠压着很多躯体,她无法移动,无法呼吸,仿佛被浇铸在混凝土中,又像是沉没在水下,喘不过气来。
  她身上承受的负担如此之重,仿佛一只巨手用力按着她的头。
  她无法逃脱。
  万幸的是,梦在这里结束了。格蕾丝醒过来,仍觉得呼吸困难。
  在现实中,格蕾丝四天之后才醒过来,几乎记不起任何事情,她还以为那天是进行政治期末考试的日子。医生们耐心地向她解释状况,她伤得很重,头骨骨折,他们推测这或许就是引起头痛和失忆的原因。她不是健忘症,不是记忆抑制,也不是任何心理疾病,而是大脑受到了损伤,这在严重脑外伤案例中时有发生,病人丧失几个小时甚至几天的记忆并不罕见。格蕾丝的大腿骨、胫骨和三根肋骨粉碎性骨折,她的膝盖裂成了两块,还有髋关节错位。
  止痛药让她一直处于神志模糊的状态。她听说自己十分“幸运”,十八个人死于人群的踩踏,他们的年龄从十四岁到二十六岁不等,媒体称这次事故为波士顿惨案。
  门口的影子说话了:“妈妈?”
  是埃玛。“嗨,甜心。”
  “你刚才大声叫喊。”
  “我没事,妈妈有的时候也会做噩梦的。”
  埃玛仍然站在阴影里:“爸爸在哪儿?”
  格蕾丝看了看身边的钟,已经是清晨4点45分了。她睡了多长时间?大概十分钟或十五分钟吧。“他马上就回来。”
  埃玛没有动。
  “你没事吧?”格蕾丝不放心地问。
  “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今晚做了太多噩梦了,格蕾丝一边想着,一边掀开毯子。“当然可以,宝贝儿。”
  埃玛爬上床,躺在杰克的位置上,格蕾丝给她盖好被子,然后转身一直盯着身边的电子钟。当它从6点59分跳到7点的那一刻,她开始惊慌起来。
  这样的事情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果昨晚是个平常的夜晚,如果杰克跟她讲了他要出去买东西,如果他出门前表现异常,做了什么可笑或愚蠢的事情,格蕾丝早已给警察打电话了。可是昨晚并不是一个平常的夜晚,那张照片不同寻常,他的反应不同寻常,更不同寻常的是,他们没有给对方晚安吻。
  埃玛翻了个身,麦克斯揉着惺忪的眼睛走了进来。通常是杰克负责准备早餐,他一向起得早。格蕾丝打起精神做了早餐——“嘎吱船长”牌麦片和香蕉片,同时还要应付孩子们的提问,向他们解释父亲不在的原因。当他们狼吞虎咽地吃早餐的时候,她走进书房给杰克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但是没有人接。时间还太早。
  她胡乱套上杰克的阿迪达斯运动衫,赶着送孩子到公共汽车站。以前埃玛在上车前总要给妈妈一个拥抱,她如今长大了,不再有这样的举动。她急匆匆地登上车,格蕾丝痴痴地想着,她也许已经不再需要拥抱,但每当夜晚惊醒时,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依恋母亲。麦克斯拥抱了她,但潦草而缺乏热情。两个孩子都走进车里后,车门“哗啦”一声关上了,好像把他们整个吞了进去。
  格蕾丝像往常一样用手遮着太阳,目送着公交车远去,直到它转向布莱登路。即使到了现在,她的孩子们已经独自乘车上学很长一段时间了,她还是忍不住想开车跟在后面,亲眼看着那辆脆弱的黄色公交车把孩子们安全带到学校。 txt小说上传分享

死亡拼图(二)(7)
杰克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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