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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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 第1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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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气冲冲地紧抓着他的手套走出房间。 
  腾格拉尔注意到:在这次谈话的过程中,马尔塞夫自始至终不敢问是不是因为他自己,腾格拉尔才放弃他的诺言。 
  那天晚上,腾格拉尔和几位朋友商量了很长时间;卡瓦尔康蒂先生则在客厅里陪着太太小姐,他最后一个离开那位银行家的家。 
  第二天早晨,腾格拉尔一醒过来就找来报纸。报纸拿来了。他把其他三四份放在一边,拿起《大公报》,也就是波尚主编的那份报。他急忙忙地撕掉封套,慌慌张张地打开那份报纸,不屑一顾地掀过“巴黎大事”版,翻到杂项消息栏,带着一个恶毒的微笑把目光停驻在一段以“亚尼纳通讯”开始的消息上。“好极了!”腾格拉尔在看完那一段消息后说,“这儿有一小段关于弗尔南多上校的文字,这一段文字,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可以省掉我一番劲儿,免得再跟马尔塞夫伯爵来解释了。” 
  与此同时——就是说,在早晨九点钟,阿尔贝·马尔塞夫穿上一套笔挺的黑制服,激动地来到香榭丽舍大道去拜访基督山,但当他草草地问伯爵在不在家的时候,门房告诉他说,大人已经在半小时前出去了。 
  “他带没带巴浦斯汀去?” 
  “没有,子爵阁下。” 
  “那么,叫他来,我要跟他说几句话。” 
  门房去找那位贴身跟班,一会儿就跟他一起回来了。 
  “我的好朋友,”阿尔贝说,“请原谅我的冒昧,但我很想从你这儿知道你的主人是不是真出去了。” 
  “他真的出去了,阁下。”巴浦斯汀答道。 
  “出去了?既使对我也是这样说?” 
  “我知道主人一向十分高兴地见到子爵阁下,”巴浦斯汀说,“所以我绝不会把您当作普通客人看待。” 
  “你说得对,我现在有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情想见见他。你说他是不是要很久才能回来?” 
  “不,我想不会,因为他吩咐在十点钟给他备好早餐。” 
  “好吧,我在香榭丽舍大道上转一转,十点钟的时候再回来。在这个期间,如果伯爵阁下回来了,你请他不要再出去,等着见我,行不行?” 
  “我一定代为转达,阁下。”巴浦斯汀说。 
  阿尔贝把他的马车留在伯爵门口,准备徒步去转圈儿。当他经过浮维斯巷的时候,他好象看到伯爵的马停在高塞射击房的门口,他走过去,认出了那个车夫。“伯爵阁下在里面射击吗?”马尔塞夫说。 
  “是的,先生。”车夫回答。 
  他正说着,阿尔贝听到两三下手枪响声。他往里面走,遇到一位射击房里的侍者。“对不起,子爵阁下,”那个孩子说,“您等一下好不好?” 
  “为什么,菲力?”阿尔贝问。他是那儿的老顾客,不明白为什么这次要阻止他进去。 
  “因为现在房子里的那位先生不愿意有人打扰他,他从来不在外人面前练枪的。” 
  “连你也不许去吗?那么谁给他上子弹?” 
  “他的仆人。” 
  “一个努力比亚人吗?” 
  “一个黑人。” 
  “那么,是他了。” 
  “你认识这位先生的吗?” 
  “是的,我就是来找他的,他是我的朋友。” 
  “噢!那又是一回事了。我马上去告诉他,说您来了。”于是菲力在他自己好奇心的驱动下走进射击房,没过一会儿后,基督山出现在门槛上了。 
  “我亲爱的伯爵,”阿尔贝说,“请原谅我跟踪您到了这里,我必须先跟您说,这种失礼的行为不是您仆人的过错,只怪我自己。我到您府上,他们告诉我说,您出去了,但十点钟回来吃早餐。我打算散步散到十点钟,不想,看见了您的车马。” 
  “您刚才说这一通,让我倒希望你是准备来和我一起吃早餐的。” 
  “不,谢谢您,我现在想的不是早餐,而是别的事情。那顿饭我们也许可以迟一些,等心情更恶劣了再吃。” 
  “您在说些什么错话呀?” 
  “我今天要跟人决斗。” 
  “您?为什么?” 
  “我要去跟人决斗——” 
  “好了,我明白。可为什么事吵起来的呢?决斗的原因多得很,您知道。” 
  “我决斗是为了名誉。” 
  “哎呀!那可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了。” 
  “严重得我来请求您帮我一个忙。” 
  “帮什么忙?” 
  “做我的陪证人。” 
  “这是件非寻常的事情,我们不要在这儿说了,回家以后再说吧。阿里,给我拿一点水来。” 
  伯爵卷起袖子,走进那间专供练习射击的先生们练习完后洗手的小耳房里。 
  “请进,子爵阁下,”菲力小声说,“我给您看一件滑稽事儿。”马尔塞夫进去,见到墙上钉着的不是普通的靶子,而是几张纸牌。阿尔贝远看以为那是一整套的纸牌,因为他可以从A数到十。 
  “啊!啊!”阿尔贝说,“我看您是在准备玩纸牌了。” 
  “不,”伯爵说,“我是在制造一套纸牌。” 
  “怎么回事?”阿尔贝说。 
  “您看到的那些牌实际上都是A和二,但我的枪弹把它们变成三、五、七、八、九和十。” 
  阿尔贝走近去看。果然,纸牌上子弹穿过的地方极其准确,行次的距离都符合规定。马尔塞夫朝靶子走过去的时候,半路上又拾到两三只燕子,它们是被伯爵打死的,因为它们鲁莽地飞进伯爵的手枪射程。 
  “哎呀!”马尔塞夫说。 
  “您叫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亲爱的子爵?”基督山一面用阿里递来的毛巾擦手,一面说。“我总得在空闲的时间找些事儿做做呀。过来吧,我等着您呢。” 
  于是他们一起走进基督山的双轮马车。几分钟后,那辆马车就把他们拉到三十号门口。基督山领着阿尔贝到他的书斋里,指着一个位子让他坐下,他自己也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来。“现在我们平心静气地把事情来说一说吧,”他说。 
  “您也看得出,我是相当平心静气的了。”阿尔贝说。 
  “您想跟谁决斗?” 
  “波尚。” 
  “你们不是朋友吗?” 
  “当然喽,决斗的对手总是朋友。” 
  “我想你们这次发生争吵总有原因的吧?” 
  “当然有!” 
  “他把您怎么了?” 
  “昨天晚上,他的报纸上——还是等一等,您自己去看吧。”于是阿尔贝把那份报纸递给伯爵。伯爵念道:“亚尼纳通讯:我们现在听说到一件至今大家还不知道,或者至少还没有公布过的事实。防护本市的城堡,是被阿里·铁贝林总督非常信任的法国军官弗尔南多出卖给土耳其人的。” 
  “嗯,”基督山说,“这段消息有什么值得你恼怒的呢?” 
  “有什么值得我恼怒的吗?” 
  “是啊,亚尼纳的城堡被一个法国军官出卖,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这关系到家父马尔塞夫伯爵,因为弗尔南多是他的教名。” 
  “令尊在阿坦克总督手下干过吗?” 
  “是的,也就是说,他曾为希腊的独立而战,而这种诽谤就是因此而起的。” 
  “噢,我亲爱的子爵,您说话得理智一些!” 
  “我并不想不理智。” 
  “那么请告诉我,弗尔南多军官和马尔塞夫伯爵是两个名称的一个人,这件事在法国有谁能知道呢?亚尼纳是在一八二二或一八二三被攻陷的,现在还有谁会注意到它呢?” 
  “那正可说明这种伎俩的恶毒。他们让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然后把大家早已忘记的事情突然又重新翻了出来,以此作为诽谤材料来玷污我们的好名声。我继承着家父的姓,我不愿意这个姓被耻辱所玷污。我要去找波尚,这个消息是在他的报纸上出现的,我一定要他当着两个证人的面声明更正。” 
  “波尚是绝不肯更正的。” 
  “那么我们就决斗。” 
  “不,你们不会决斗的,因为他会告诉您——而且这也非常实在的——在希腊陆军里,名叫弗尔南多的军官或许有五十个之多。” 
  “但我们还是要决斗。我要洗刷家父名誉上的污点。家父是一个那么勇敢的军人,他的历史是那么的辉煌——” 
  “哦,嗯,他会说:‘我们保证这个弗尔南多不是那位人人皆知的马尔塞夫伯爵,虽然他也有过这个教名。’” 
  “除非完全更正,我绝不能表示罢休。” 
  “您准备当着两个证人的面叫他这么做吗?” 
  “是的。” 
  “您错了。” 
  “我想您的话的意思就是要拒绝我的要求,不肯相助了?” 
  “您知道我对决斗的看法是什么,不知道您还记得不记得,我们在罗马的时候,把我对于那件事的看法跟您说过。” 
  “可是,我亲爱的伯爵,我觉得今天早晨您做的那件事,跟您抱的那种观念根本不相符合。” 
  “因为,我的大好人,您知道一个人决不能偏激得太厉害。如果和傻瓜们在一起,那就必须学会做一些傻事。有一天,也许会有一个非常暴躁的家伙来找到我。他跟我或许也象您和波尚那样并没有真正值得吵架的理由,但他也会逼着我操心一件无聊的小事,他会叫他的陪证人来见我,或者是在一个公众场所侮辱我——噢,那我就只好杀死那个浅薄的家伙。” 
  “那么您承认是可以决斗的了?” 
  “当然。” 
  “好吧,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要反对我决斗呢?” 
  “我并没有说您不决斗,我只是说,决斗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在没有进行细致考虑以前,是不应该去做的。” 
  “他在侮辱家父以前,可没有进行什么考虑。” 
  “如果这是他疏忽造成的错误,而且自己也这么承认,您就应该善罢甘休了。” 
  “啊,我亲爱的伯爵,您未免太宽容了。” 
  “而您也太计较了。如果,比方说,我说这句话别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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