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低头看了他一眼说:“不知道。”
态度决然。
高飞满嘴苦涩的咸味,他啐了一口痰,冷冷笑了一声,在时光进门之前,叫住他:“我要见常晓春。”
“她不会见你。”时光头也不抬。
高飞想到张佳来告诉他说这几天打常晓春家电话都没人接,去她家找她,发现根本没人。认识常晓春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现在在这里见到常晓春,高飞觉得很不正常。
“这两天她都呆在你家吗?”高飞问。
“与你无关。”
时光说着打开家门,常晓春模糊但凄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高飞,救我!”
高飞惊诧,忍着疼追上去。时光旋即把门关上。高飞揪着时光的领子把他按在门上。
“你对她做了什么?”
“与你无关。”
常晓春的声音再次传来:“他囚禁我,逼我跟他去昆明,救救我!”
高飞怒火冲天:“你他妈疯了吗?”
时光充耳不闻,把高飞推开,在他肚子最柔软的地方揍了一拳,高飞疼到无力,抱着肚子跪在地上。
时光若无其事地开门回家。
高飞心急常晓春,勉强站了起来问:“你想对她怎么样?”
时光说:“我要带她走。”
“你们想一走了之?”高飞冷笑,“晓春肯定不愿意跟你走,你强迫她的是不是?”
时光说:“你再不走,我就打断你的腿。”
打发了高飞,时光开了卧室的门,常晓春趴在地上,泪流满面。他把她拒起来,放到床上,又拿来体温计放在她舌下。她任他摆弄,不反抗,喊叫已经让她没了力气,浑身酸痛不已。
几分钟后,时光取出温度计。
“四十度!”他惊道。
常晓春哼了一声:“睡一觉就好了。”
时光又探了探她掌心的温度,同样是烫的。
“去医院。”
常晓春扯了一下嘴角:“我不去。我死了不是更好,这样就能永远陪着你了。这不就是你所希望的吗?”
时光愣了愣,叹气说:“真是个小孩子。”
他把常晓春抱起来,为她穿衣服穿鞋,去车库取了车送她去医院。
颠簸中,常晓春恍恍惚惚想到很多事。许多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操场,她对他发表自己的感想,说周围人都是小孩子。那时时光还有着圆圆的脸颊,笑起来豉豉的。而他跑步的样子就像一株会发光的植物。
为何现在,会变成这样?
到了医院,常晓春已经烧到四十一度,被迅速推入病房打针输液。她人事不知,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病房。时光伏在病床边睡着了,可能怕她乱动,他把她输液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背上。
看着他的睡脸,她脑中空白,只是很想摸摸他的头发。她抬起另一只手,手腕上传来微妙的冰冷,还没有反应出是什么,手忽然抬不动了,有什么东西扣住了她。没有办法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也无力起身去看,她弯过手指,仔细面而缓慢地摸了摸。是手铐。
意识到的同时,她抬起下在输液的手,挥掉了输液管,掀开被子去拔被铐住的手。
时光自然醒了,他抱住常晓春把她按在床上以免她伤害自己。
常晓春身体虚弱无力反抗。
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你干脆杀了我吧。”
时光满眼的心疼,却没有悔意,他说:“再忍耐两天。”
护士进来,看到她手腕上的东西,什么也没问。常晓春很好奇时光是怎么和她们解释的。生病之后,时间像是过得快了点儿,两三个觉睡过去就是一天。离他们走的日子,只剩今明两天了。
她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就准备出院。时光去办出院手续,她一直被铐着,呆呆地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听到时光急匆匆地进来,她也懒得转过头去。
“晓春。”
不是时光的声音。她疑惑地抬起头,看到吴爽。
“爽!”常晓春惊异。
“快别说了,我来带你走。”吴爽上来就要拉常晓春走。
当然没有拉动。吴爽看到常晓春腕上的手铐,骂了声:“变态。”
“怎么还不走,高飞就快拖不住他了!”
贺小冬说着也跑进来。来不及招呼什么,吴爽给贺小冬看了手铐。贺小冬骂了句“靠”,四下里找东西想把它撬开。病房里找不到,他又出去找。不多时贺小冬不知用什么方法弄来了把医用钳,幸好铁链不十分粗,贺小冬较着燕用力,费了不多会儿工夫就弄开了。
钳子一扔,贺小冬和吴爽各架着常晓春一只胳膊,飞快地逃离了病房。医院外有车在等着,张佳来在车里招手:“快上来。”
来不及多说,常晓春和吴爽进了后座,贺小冬坐上副驾驶的位子,张佳来开着车带他们扬长而去。
“你会开车?”车里,常晓春问张佳来。
张佳来说:“我爸教我的,车也是我爸的。我没驾照,你们老实点儿别乱动,万一引来交警就麻烦了。”
常晓春又问:“我们去哪儿?”
“陇海。”
“陇海?为什么去那里?”
陇海是邻县的渔村,在海边,离城市很远,要两个小时的路程。
“那里是我老家,”张佳来说,“现在还有间房在那边,可以让你躲一躲。”
“放心,”吴爽环住常晓春说,“我们会保护你的。”
常晓春问她:“你们怎么知道我在那家医院的?”
“这个就要问我了。”贺小冬说,“我爸爸是那儿的医生,他回来跟我说看到我们学校一个男生带着
一个女生来治病,我问我爸他们长什么样,我爸一说,我就猜到是你们。我把事情告诉佳来,高飞当时正好去找佳来。我们一商量,就决定去医院救你。”
“高飞呢?”刚才一阵匆忙,常晓春也没顾得上高飞。
吴爽说:“放心,他最多就是和时光打一架。晚一点儿会跟我们会合。”
张佳来听了一阵,不自觉地笑出来,得意地伸出手掌说:“耶,胜利大逃亡!”她与贺小冬对击一掌。贺小冬转身跟吴爽也击了一掌,啪的一声响在眼前,常晓春惊了一下。
一路上,张佳来认真开车,吴爽和贺小冬有说有笑。常晓春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前一刻她还在等时光回来,怎么现在就在车上离他而去了呢。
看到吴爽他们来“救”时候,她是欣喜的,来不及考虑什么就走了。然而真的走了,她却又失落起来。
飞驰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在中午时分到达了陇海。下了车没走多远,走进渔村,拐进一条大路,算是渔村比较繁华的地方,路的两边开了很多大磊小小的饭馆和商店。张佳来带她进了一座七八十年代的红砖平房。房间不大,里面什么都齐全,就是落满了灰尘。
他们打扫了一下午,到了傍晚,高飞风尘仆仆地出现了。
所有人到齐,身上有些累,这种累更显示出他们刚刚干了一件“大事”,兴奋得不得了。在屋子里待不下去,贺小冬和张佳来去买吃的,吴爽去买用的。高飞带着常晓春在海边生起篝火。
这边的海是内海,海水黄色混浊,跟电视里演的不太一样。
不过,对于十八岁的他们来说,再好不景色在飞扬的青春面前也黯然失色。
篝火生起了,高飞沉默地拔弄树枝。常晓春从来渔村的路上就一直莫名地低落,海风吹得人厌倦,她靠着温暖的火,什么都为想说。
贺小冬和张佳来收获丰富,带回了一打啤酒和各种吃的。吴爽买回桌布及各种餐具。高飞看到酒,情绪高涨起来,什么都没吃就一口酒下肚。
“首先,让我们庆祝常晓春同学摆脱万恶的压迫,重新获得自由!”吴爽举起酒杯,大家纷纷响应。
常晓春并不热烈,勉强喝了一口。
张佳来推推她问:“怎么不开心啊?”
常晓春笑笑说:“有点儿累。”
“晓春病还没有好,别让她喝酒了。”高飞提醒说。
“对对对。”吴爽收了常晓春的啤酒,开了瓶果汁给她。
大家闹了一阵,酒喝得差不多了,张佳来和贺小冬索性躺在沙滩上,旁若无人地数星星。
吴爽喝了酒,一改平时大大咧咧的性格,变得郁郁寡欢,双眼无神地望着篝火,好像在思念着谁。
高飞开始喝今天的第六罐啤酒。
常晓春看着张佳来和贺小冬两小无猜的样子不禁有点儿羡慕,想起了时光,她问高飞:“今天你怎么拖住时光的?”
“我带了帮人把他拖出去揍了一顿。”高飞没有停止灌酒。
“你把他打伤了?”常晓春担心起时光来。
“你放心,那小子很能打,只是受了点儿轻伤。”一罐酒又没了,高飞把易们罐狠狠捏扁,扔出去。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常晓春问。
“我舅舅死了。”高飞说。
常晓春找不出话来安慰他,不停地拍着高飞的后背。
“再拍下去,我要吐了。”高飞拨开常晓春的手。
常晓春讪讪地收回手,绞尽脑汁想到一句不知从哪里看来的话:“忘记是谁说的了,上帝若让你经历诸多磨难,是因为他知道很坚强。”
高飞苦涩地笑。远处的浪涛声和市里他每天回家必经的那条河的涛声重叠起来,勾起他很多回忆。
又开了一罐酒,他说:“老头子没回台湾的时候,我和我妈日子过得很好,很富裕。后来他抛弃我妈回了台湾,我一下子从天堂掉进地狱。”
不知道高飞为什么突然说起往事,常晓春没有打断他,静静听着。
“其实我和时光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儿。”高飞喝了口酒,“但是我忽然穷得连学费都交不起时,在他面前我第一次尝到自卑是什么感觉。那时候,我很压抑,很悲观。后来好不容易调整过来,决心靠自己改变生活。我爸爸的朋友说,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在他的餐馆洗盘子,后来,我也去了。”
高飞放下啤酒,望着常晓春。
“你当是时多么可爱啊,每天风风火火的,为了抢盘子还跟我生气。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活得特有劲头了。老实说,我那时可能喜欢上你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你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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