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激地望望奶奶。
昏睡几个小时后醒来,天已经全黑了,起来洗了个澡,准备继续睡。刚把叫伸进被子里,钟新在门口敲门,手里端着一个碗。我以为是给奶奶的,拿眼睛看奶奶,奶奶心里很明白,她看钟新。
小郁,把这喝了,解酒的。说着,一碗暗红色的热腾腾的液体已经在我面前。我忙接过来,说:谢谢钟老师,我……
我什么?喝了睡觉!以后在外面别这样,一个女孩子,特别要注意!快喝吧。我把嘴巴靠近白瓷碗,嗅到了一股姜汁味儿,鼻尖发酸,我突然想起我的家,现在已经是四分五裂,对于面前的这个对我好的人,我不知道该爱他还是恨他。
生姜汁喝完,我的额头冒出了汗,浑身一阵轻松。奶奶靠在床上,又看看门,然后问我今天的情况。我非常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为了从长计议,获取奶奶的信任,我不得不说了真话。我说:奶奶,我今天好辛苦,一直跟着他,他没有去中关村,去的是北京站。
奶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他见什么人了?
我说: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我一直北京站盯着,他在那儿呆了没多久就离开了,什么人也没见。
奶奶说:那就奇怪了,难道是没找着?好了,此事就此为止,别说了,睡觉。
夜,静下来。
确信奶奶睡熟后,我打开了母亲的手机,里面好几条短信,分别是:
我到了,你在哪儿?
手机没电了吗?请赶快给我打电话,联系我。
怎么啦?小莹?你在哪儿?
难道你没有来北京吗?为什么要捉弄我?
我回家了,真失望!
我看了看最后一条短信的时间,是下午2:35。我想应该给他一个不见他的理由,眼珠转了转,便给钟新发去了这样一条短信:
对不起,我火车站刚给你短信就接到单位的电话,有急事找我,恰恰手机也没电了,来不及联系你就买反程票上了火车。真遗憾。
钟新很快回信说:啊?这样啊?真难为你了。
我说:我想你,亲爱的。
然后,关了手机。
黑暗中,闭上眼,面前浮现出两张脸来:钟新和周园清的。周园清的肩头斜挎着一把吉他,大学生活动中心,他在舞台上自弹自唱。而钟新,竟然坐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是一名普通的观众。
37
没想到生活中的小插曲竟然这样有意思,而且,这些竟然是我一手导演的。正当我为接下来家庭生活风平浪静而无味时,又出现了微澜。
一个早上,钟新兴奋地说:小郁,今天有客人来,你去买点菜回来。
我穿在睡衣在卫生间刷牙,见钟新,故意把胸挺了挺。这件粉红的睡衣在我看来是非常性感的,娇嫩的颜色和挑逗的质地。我看着钟新,钟新的视线好像也在我衣服上停留了片刻,没想到他嘴里蹦出这样一句话:小心着凉,小郁。早上多穿点儿。我差点晕倒,顿时像个泄气的皮球,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这个男人,了无情趣!于是,把牙刷与泡沫一起衔在嘴里,懒洋洋地问:是吗?什么客人?
是我一铁哥儿们。
买什么菜呢?泡沫还堆在我嘴边。
买条桂鱼,对了,你会包饺子么?小乔喜欢吃豆皮,你会不会做?南方人应该会的。钟新说。
好的,我试试看。
接过钟新的一百元钱,我准备出门。身后钟新又喊起来,小郁,你又忘了?
哦,垃圾袋。我下楼总忘了把垃圾带下去。谁记得这些!以前在家哪儿做过此等事!
出门,没几步,一回头,竟然发现钟新在后面,有些奇怪。已经走上前来的钟新说:我去买份报纸。我说:来几个客人?钟新说:一男一女。相亲。没料到钟新竟然有如此雅兴,我心里暗暗好笑。大概十分钟后到了东郊市场,还好,生鲜区很丰富,没有楚江超市生鲜区的长长队伍,印象中那里百分之九十是老头老太太,想来老头老太太也没什么业余活动,站在一起,鸡蛋领了,天也聊了,时间也打发了。寻思着,已经到了卖鱼的摊主前,想到今天的午餐,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一场考试。
买桂鱼,还叫人杀了;买了西芹,买了肉等等,我一直在努力回忆以前在楚江所吃过的豆皮是由哪些原料做成的:糯米、火腿肠、鸡蛋、面粉、香菇……还有……能想出来的也就这么多了。
回到家,刚开门,就听奶奶喊:小郁,快来扶我上厕所!来不及了!我忙放下菜冲进客厅。奶奶坐在书桌前,小字本上密密麻麻的钢笔字,歪歪扭扭的。我扶起奶奶,慢慢向卫生间走去。
作为保姆,洗衣做饭在这里还不是主要的,重要的工作是照料梁奶奶。所以,当奶奶小便完后,我冲刷了卫生间,给奶奶泡了一杯茶。我是从博古架上拿的一盒铁观音。
奶奶抬头看了看我,接过茶,笑了笑,说:谢谢!谢谢!你歇会儿吧!
我说:我不累!
奶奶指着茶几上的巧克力糖,说:小郁。你吃糖!来,坐一会儿!边说,边把手伸过来,要我扶她坐到沙发上去。
我说:奶奶,我帮你按摩吧!
奶奶说:谢谢!谢谢!
我把自己的手放在奶奶的大腿上,腿没有想象中的柔软,甚至有些僵硬,按了半天,也不得章法,渐渐缓慢下来。问:奶奶,您的病……?
奶奶的面孔严峻起来,说:突然就这样了,很奇怪。
我说:真的吗?对了,不如去看看算命先生,看他们怎么说?
奶奶说:没用的,都看过,就是很奇怪这样了,我知道,这是命!我姨侄也帮我找高人算过。
看了看墙上的钟,我慌忙起身,说:奶奶,该走路了!
奶奶说:好。
奶奶穿着长袖裤褂睡衣高高低低地走在前面,我走着马步、手臂弄成括号的形状保护着奶奶,跟在后面。每天除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余下的任务就是伺候奶奶在家里走路锻炼,从阳台到客厅,来来往往要走十次。每走一步,奶奶都很吃力,她的脚落在地上没有目标,发出重重的响声,好像她走路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脚在地上踏出声音来一样。走完十圈,通常要花半个小时,而奶奶的身上也有了很多汗。我又拿来干毛巾,连同自己的手伸进她的背后,帮她擦干。
走完路,泡的茶温度正好。奶奶喝茶的时候,我忙跑进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做饭。
梁爱珍下班回来了,我说:大姐下班了,今天来的是什么客人?
梁爱珍说:是乔光荣,你到时候喊乔大哥就行了,今天我们帮他介绍了一个女孩子。
我说:乔大哥多大呀?
梁爱珍说:快50了!是我哥出事的时候,他哥也是飞行员,当时也出了事。就和我们家认识了,一直这么多年都像亲戚一样来往。
我说:他没结婚吗?
梁爱珍说:他老婆出国后和他离婚了,儿子也接到国外去了,现在一个人。
我没再多言语,在厨房里,先开始做豆皮,把香菇泡了,鸡蛋打碎了,面粉调了,才想起还有最重要的一环:糯米要蒸熟。又去泡糯米、蒸糯米,在蒸的间隙,我又想起火腿肠好没有切成丁……我有些手忙脚乱,不过,从没做过饭的我,能做到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所以,当钟新上完课回家的时候,他大概嗅到了香味,看到围着围裙的我,脸上掠过一丝笑意,问:小郁,怎么样?熟了吗?他们快来了。
啊?怎么这么快来呀?我说,还有桂鱼都没做呢!
钟新边转袖子边说,以前没做过饭吧?还是我来帮帮忙吧!说,需要我做什么?
你先站在这里吧,我想起来就告诉你。
钟新哈哈大笑起来:真是笑死人,那我就站在这里,OK?
我突然心生一计,双手捂着肚子,蹲下身,说:唉哟,我肚子好痛,你先帮帮忙,我要去厕所一趟——
钟新说:去吧去吧,这丫头!
卫生间里的小壁橱里刚好有一本供消遣的《故事会》,我躲在里面读了几个故事,才开了门,慢吞吞地走出来。
厨房里热气腾腾。梁爱珍在沙发上坐着,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于是,我便开始收拾屋子。最喜欢做的家务活是拖地,也许是受母亲影响,八字步张开,手挥舞拖把在客厅里写着大字,钟新看见了,说:小郁,算了算了,你先收拾桌子吧,地等会儿再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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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母亲的情人 (11)
第十一章
38
外面想起了敲门声。
我已回到厨房——我的战斗岗位上。
钟新说:小乔来了!边说边去开门。进来的是个高个子的男人,浓眉大眼,人没进来就说道:哟,有什么好吃的,这么香!我也跑上前,全然忘记了自己在钟新家的卑贱地位,甚至有喧宾夺主之嫌,自我介绍说:我是保姆。乔大哥好!
乔大哥的脸因为笑而聚集了黑亮的成分,说:我是保姆?哈哈,有意思。哟,小丫头,看看,做的什么?
豆皮已经做好了,两大块放在盘子里,它们落到了乔大哥的眼里,引来了惊叫声:哇,这保姆不错,还会做比萨饼啊?
我的脸一红,钟新笑起来,说:人家小郁做的是豆皮!
乔大哥忙改口说:豆皮好!豆皮好!我就是喜欢吃豆皮!
钟新说:对了,小乔,小杨马上到!你先坐一会儿!
小杨是位30多岁的离婚女人,白白净净的,据说是梁爱珍朋友的妹妹。见他们来了,梁爱珍忙出来迎接他们。菜摆上桌子后,我招呼他们坐下,然后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只听乔大哥喊:喂,小丫头,还一起吃饭呀!
我说:我不饿,你们先吃吧!
钟新说:快来,小郁,找几个勺子出来,一起吃。
我说: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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