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剑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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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剑春秋- 第1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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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再提他…… 
  陆誉定在当场,听着苏解容一字一句地,说着那些话。静静地,听着。 
  他在他们恩爱相守之外,独自吞着苏解容如针般尖锐的言语。 
  原来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他所爱的人将自己的事当成了笑话来讲,用来逗他的妻子欢欣。 
  陆誉本以为自己已体无完肤不会伤得更重,却在这时才知道,原来还会有这样的疼痛……他为他所做的一切,穿上女子衣裳,擦上胭脂水粉,抛弃男儿之尊,甘愿嫁他为妻,在他眼里却是恶心透顶,而后被他嘲讽到一文不值…… 
  他是眞的……爱他的啊…… 
  眞的……倾尽所有去爱的啊…… 
  一直与苏解容低头私语的一花忽然抬起头来,见着了他,轻轻一怔。 
  她想开口,他却无法停留。他低下头,转身离去。 
  一滴泪水落在白色的绣花鞋尖,水渍痕迹深深地烙在碎花之上。 
  不,那不是他的泪。那只是,草尖滴落的露水…… 
  夜已深了,梆子不知敲了几下,陆誉的房里弥漫陈年竹叶青的酒香。 
  他不知喝了多少酒,醉眼迷蒙地望着眼前杯盏。 
  那夜,那个人第一次亲吻他时便是这种香气,轻啜着,便似又回到了当时,那人轻轻吻他时的气息。 
  陆誉突地一把扫开桌上的酒坛杯盏,喘着气站起来。他摇摇晃晃在冷清空荡的房里走了几步,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他以手撑地,却被满地尖锐锋利的瓷器碎片所伤。他怔怔地举起手,看着穿过手心的碎片。即便这么痛了,可是他的酒没醒,他的心,也没。 
  陆家人一旦爱上了,便是一生一世。或许过了奈何桥,喝过孟婆汤,都不能忘。 
  他的妹妹,那将自己的身份让给了他的妹妹不知忘了没。 
  她下葬的那天,碑上没有写上她的姓名。她无法入陆家宗祠,因为她将陆玉这个名字给了他。 
  可是他却……可是他却将苏解容拱手让给了别的女人…… 
  他知道苏解容一直想离开,只要时机一成熟,苏解容便会带着延陵一花离开,或许到时他将没有办法可阻止,因为即便打断那人的腿,他不想留在自己身边,就是不会留…… 
  在苏解容眼里,他什么也不是。他只是一个囚禁他的人,一个他所憎恨的人…… 
  外头传来了敲门声。「姊姊,妳睡了吗?我是一花!」 
  陆誉抽出手中碎片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开口道:「进来。」 
  一花推门入内,看到满室狼籍的她显然有些惊讶,随即转身将房门关上。 
  「姊姊,解容今天说的那些话都是心口不一,他不是那个意思,妳别往心上放去。」一花担忧地道。 
  陆誉看着这女人姣好的面容和柔顺的样貌,他不明白延陵一花哪里好,是脸吗?是细腻的心思吗?还是如黄莺出谷般的清脆嗓音? 
  他怔怔看着一花,看着她如花一般娇嫩的唇办开开合合,不停地为苏解容解释。 
  而后他缓缓抚上一花的脸庞,女子肌肤如何细腻,这便是苏解容要的吗? 
  「姊姊,妳的手流血了!」一花担心地抓下陆誉的手,拿出怀中帕子替他包扎上。「怎么伤成这样也没说,很疼吧!」 
  一花抬头看着陆誉,眼里微微漾着水光:「很疼吧!」 
  陆誉恍神之际,突然见着一花左手上戴着的一只白玉环。他心头一颤,扣住一花的手腕,冷声喝道:「这玉环怎会在妳身上,妳偷我的东西!?」 
  「不是……」一花疼得身子萎了下去,泛起泪来。「玉环是解容给我的!」 
  「怎么可能!他说玉环是他娘给他的,留给苏家媳妇的!」留给他的,只给他一人的! 
  一花难受地说道:「玉环是一对……」 
  他知道延陵一花接下来想说什么了。玉环是一对,留给苏家媳妇的,但我见妳独自一人实在可怜,所以便劝解容分了给妳…… 
  「妳住口!」陆誉愤然吼道:「妳以为妳是谁,我何曾说过需要妳的施舍!妳见我如此,心里暗自高兴是吧!妳来这里奚落我,因为自己能独占解容,所以来看我笑话是吧!」 
  「不是的姊姊,我不是……」一花慌乱解释。 
  「别叫我姊姊,妳让我作恶!」陆誉眼里布满绝望与伤痛。 
  他赤红着眼,无法承受这一切。为何无论他怎么做,都是错。 
  他以为为苏解容娶回了延陵一花,苏解容便会留在他身边,他曾经妄想只要能分得些许目光便可,然而如今他才明白,倘若这么下去,倘若这女人眞的生下苏解容的孩于,苏解容一颗心从今以后,将永远无法有他的存在。 
  他与苏解容,永远没有可能。 
  一花脸上显露害怕的神情,她频频望着门口,想朝那里去。 
  陆誉紧紧抓着她,抬起她的下颔,逼她迎向他。 
  「妳有多好……」陆誉茫然不解地问道。「女子究竟有多好……我倒想试试是不是眞的这么销魂蚀骨,让他舍不得放开……」 
  一花觉得陆誉的面容不再是以往那冷漠而有礼的模样,那显露的狰狞似乎要将她撕裂,令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姊姊……」一花的泪落了下来。 
  陆誉将一花往里头拖去,死死地扣着她,任凭她如何挣扎也不放。 
  他早已绝望。 
  他想自己醒来,但无论如何挣扎,却总陷在冰冷的泥沼当中。 
  他想要有一个人也同他这般,尝尝遍体鳞伤的滋味。 
  他想将这个沉醉在美好梦中的女子拉下来,让她知道自己的感觉。 
  挺身进入延陵一花时,她的惊恐、她被背叛的神情、她的愕然不解,都让他觉得快意。他没有的东西,她也不配拥有。 
  凭什么她认为他得靠她的施舍,才能得到那人丝毫响应。 
  「妳的丈夫,曾经也像这样辗转承欢于我的胯下。」他恶毒的言语,包含在平淡的声调之下。「他什么都没告诉妳是不是……瞧妳、瞧妳在我身下这么淫荡,要是让他知道妳也和我这么做了,妳说,他还想和妳当对鸳鸯,与妳比翼双飞吗?」 
  一花痛苦地挣扎,不断落泪。 
  然而,他心中本该觉得快意的……为何……为何见了她的泪,见了她看向自己的悲怜目光,他便无法继续下去…… 
  延陵一花不配、不配当苏解容的妻……然而自己唯一能从苏解容身上得到的,却是她分予他的……那只一模一样的羊脂玉环…… 
  天方亮,之际,酒醒后的陆誉苍白着张脸将一花赶离他的房间。 
  那日,一花独自离开铁剑门,没带任何细软,守门弟子还以为她只是出外片刻。 
  苏解容四处找不着心爱的女人,跑来兴师问罪。 
  陆誉正在议事厅与门下弟子商谈要事,苏解容指着他喊道:「一花呢,你把一花藏到哪里去了!我就知你心肠恶毒,在我身边的人,你一个都不肯放过!」 
  苏解容发起疯来,当着所有弟子的面朝陆誉脸上狠狠打了一拳,众人大骇,陆誉只是静静地受了稣解容那拳。 
  苏解容问不出所以,转头便要向外走去,然陆誉知道若不阻止他,他一离去将永远不再回来。陆誉轻轻一抬手,弟子们堵住苏解容的出路,而后他加入战局,不再心软,将苏解容生生擒下。 
  「我也不想如此对你,是你逼我的。」他望着怒不可遏的苏解容道。 
  他将苏解容关入不见天日的石牢。除了自己以外,谁都看不着他。唯有这样,这人才眞正属于了自己。 
  然而这人从不放弃离开,苏解容敲着石牢,敲得双拳几乎碎裂,他日夜吼着,吼到嗓音沙哑破碎。 
  他知道他们是在互相折磨,然而他无法放手。即便这人会恨,他也要将他囚在自己身边,直至百年不分,阴司地府再见。 
  弟子们找来了一种药,一日一点,蚀心腐骨,门久成瘾,沾上便难以戒掉。 
  陆誉撬开苏解容的嘴,在他憎恨的目光下,一滴一滴让他饮下。 
  苏解容眼里的火焰因他而渐渐熄灭,眼神逐渐浑浊。苏解容不再嘶吼,不再试图离开,只会在自己每日到来的时刻,匍匐在自己脚下,乞求着那腐蚀心智的药。 
  可是过了那刻以后,苏解容的眼,还是不会看向他。 
  这样就足够了、这样就足够了。 
  只要能在这人身边,纵使这人不理会自己,也已经足够了。 
  后来陆誉放出了苏解容。那药一饮几月,散去了苏解容的一身武功,磨去他的心智,将他变成了行尸走肉。 
  偶尔陆誉在议事厅议事,苏解容会走进来,伏在他脚边,等着他的药。 
  他走到哪里,苏解容会跟到哪里。 
  苏解容慢慢忘了延陵一花是谁,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陆誉是谁。 
  偶尔他们会静静地凝视对望,他凝视着苏解容眼里的自己,发现自己终于在这人眼里,找到了自己。 
  「解容……」他轻轻喊着这人的名。这便就是他们的一生一世了。 
  那日,弟子们前来禀告,二夫人回来了。 
  陆誉没想过她还会回来,他以为她被自己那般对待,早似别的失贞女子般,寻处无人之所,自我了断去了。 
  一花被弟子带进书房,腹部微凸,五个多月的身孕再也藏不住。 
  陆誉望着她的肚子,看着她面对他这个向她施暴的人,不但无一丝厌恶恐惧,她的眼甚至比以前更加清明,彷佛能看透所有一般,带着那为人母的,柔和光芒。 
  「我有了你的孩子。」一花轻声说:「我曾经想将孩子拿掉,但孩子牢牢地留在肚子里,他告诉我说他想被生下来,他想来到这人间。」 
  「孩子不是我的。」陆誉说。 
  「解容只碰过我一次。」一花平静地道。 
  他望着延陵一花,眼神还是那般淡漠冰冷。 
  一花抚着肚子,缓缓道:「我听到了传言,他们说解容病了,变得痴痴傻傻,谁也不认得。姊姊……无论如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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