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班是不是有一个叫唐立东的男生。”
莫然回忆了一下,那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男生,平时交往不多:
“是啊;怎么啦?”
“你就没觉得,立品对他有什么不同之处?”
仙儿有点儿纳闷儿地问。
“没有啊,到底怎么回事嘛?”
“呵呵,他是立品同父异母的弟弟。”
莫然听了,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儿,又煞有介事地扳起指头算命了算。抬起头来感叹道:
“真是一个复杂的大家族啊!”
“和我可没什么关系啊。”
莫然突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问仙儿:
“你爸爸怎么样了?”
仙儿沉默了一下,轻轻地说:
“去世了。”
莫然从仙儿的表情中已经意识到这个结果了,心里有点后悔,不知该如何安慰仙儿。就在此时,马琳在一个男子的半抱半搀下,喷着酒气冲进了家门。仙儿连忙放下手里的饼,起身把妈妈扶到床上躺下,谁知马琳的身子刚一着床便立刻做呕吐状,仙儿飞快地拎来泔水桶,放到马琳的头下方,顷刻间,污秽之物奔涌而出,屋子里顿时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气味。吐完后,马琳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嘴里开始反复哼唱着电视剧《渴望》的主题曲: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亦真亦幻难取舍。悲欢离合,都曾经有过,这样执着,究竟为什麽。漫漫人生路上下求索,心中渴望真诚的生活,谁能告诉我,是对还是错,问询南来北往的客……,莫然心里有些被触动了,马琳的眼睛空洞地望着棚顶,里面有亮晶晶的液体顺着眼角流下来,不知道是吐过之后难受的泪水,还是内心悲伤的发泄。
仙儿把泔水桶拎到外面倒掉,又跑去倒了一杯水让母亲漱口。马琳接过水来漱了几下,红着眼睛责备仙儿:
“怎么还不给叔叔倒杯茶?真是没眼力架儿。”
坐在一边的男人忙笑着说:
“没关系没关系,你的女儿已经很懂事了。你看我那个儿子,跟仙儿差不多了,还是整天只知道淘,什么也不懂呢。”
马琳不以为然的看了仙儿一眼,突然哽咽了起来:
“我对不起立品啊,她报考中师之后哭着对我说:‘妈,我想读书,想考大学,可是咱家的条件不允许……’我对不起自己的孩子啊!”
“可是你,”马琳指着仙儿说“我千方百计地让你读书,希望你出人头地,不要走我的老路,可是你就是不肯读,是你对不起我。”
仙儿无言以对,假装很忙的钻进了厨房,和马琳一同回来的男人看着仙儿的背影,又忍不住替仙儿说话了:
“我说老同学,生活哪有那么尽如人意的,你这个女儿又乖巧又孝顺,你就知足吧。”
马琳颇不以为然:
“那是她欠我的,不读书,还不在家干活”,说完,又开始唱起来:
“谁能告诉我,是对还是错,心中渴望真诚的生活……”
然后,在醉意中沉沉睡去,送马琳回来的男人也终于不胜酒力,歪在炕的另一边打起鼾来。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仙儿和莫然轻轻地带上门,慢慢溜达着来到大街上。《渴望》这部电视剧,莫然看得不多,对这首主题曲却还是比较熟悉,今天从马琳的嘴里唱出来,莫然听出了另一重滋味,那里面有辛酸,有无奈,更充满了对不能实现的平凡幸福生活的渴望。莫然觉得心里有点儿沉沉的。春季的小镇乍暖还寒,虽然树梢已由原来的一片枯黄中透出些许青色,但偶有轻风拂来,还有一丝割脸的感觉,仙儿把手插在裤兜里,突然道:
“莫然,我要结婚了,新郎你见过。”
莫然惊讶之余 ,终于问出心中隐藏很久的疑惑:
“你才多大啊,就结婚?”
“18,已经成人了,”仙儿微笑。
莫然终于明白:仙儿确实比自己大四岁之多。想到这,她笑了:记得一起上学时,同学中就有这种说法,当时莫然还跑去问仙儿,仙儿一口咬定只比莫然大两岁,还反问莫然:
“这种事情我有必要说谎么?”
莫然没有怪仙儿的意思,想来仙儿也是怕和同学之间有代沟吧,她驻足回首和仙儿几年聚聚散散的时光,不由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仙儿都要结婚了啊!同时,眼前浮现出那个向仙儿撒花的大男孩儿。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林边遇险
趁着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仙儿约上了莫然和自己的表姐文文一起去踏青。莫然美滋滋地穿着母亲为自己新做的金黄色夹克衫,仙儿背带裤配黑色毛衣,将长发的上半边扎起,下半边散开,显得很淑女,文文则穿着当时最流行的牛仔衣裤,显得很精神。
三个人缓步走在树林边,尽情地呼吸着大自然中清新的空气。莫然和仙儿同时想起了几年前,也是秋天,在双井遭遇的那场百年不遇的冰雹,仙儿感叹:
“那天的雨大冰雹更大,水都漠过膝盖了,估计我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了。”
莫然点头表示同意:
“更奇怪的是,镇子这边却只下了小雨,其他村子也未见那么大的雨。”
文文接口道:
“估计啊,那场冰雹是专为考验你们这些春游的师生而下的,呵呵……”
莫然说:
“你说穆老师把我们带毕业了也真不容易,又是冰雹,又是被骗的,上二年级的时候还听说他的父亲得了癌症去世了,他消沉了好久呢,那时候我们这些孩子都像放羊似的,经常下午来上学的时候,班级们还锁着,有一次我们等了很久还不见他来,我就先跑回家了,结果玩到快放学了,发现邻居家娟子还没回来,我心想不好,忙跑回去一看,穆老师在那上课呢,这规律还真不好把握。”
仙儿略带夸张地调侃:
“瞧瞧,遍地都是伤心人啊!”
文文温柔地摸摸她的头:
“新娘子,把婆媳关系处好了,少伤很多心呢。”
“开玩笑,我这个新时代的媳妇还能受那个鸟气。”
说起婆媳关系,莫然觉得离自己甚远,她的未来似乎已经是定好了的,上高中,上大学,至于结婚,那至少也是大学毕业以后的事情了吧。
林边坐着六个年轻的小伙子,不时向这边张望着,伴随发出一阵阵低笑声和讨论声,莫然心里无名地有一点儿紧张。果然,就在三个女孩子即将走出这片林子时,一个男孩突然从侧面冲过来,一把搂住了文文。
莫然惊讶地停下脚步,不料,仙儿却笑着朝她摇摇头,一脸讳莫如深地示意莫然不要管,继续朝前走。又走了几步,文文厉声地责骂起搂她的男孩来:
“你他妈的有病啊,敢对姑奶奶无礼。”
莫然和仙儿见状,不得不再次站住脚步回头看着他们。这时,旁边又冲过来一个小伙子拉住先前的男子,并向我们解释道:
“他喝醉了,你们快走吧,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仙儿表姐仍然不依不饶地叫骂着,还试图上前打非礼她的人,搂她的男子这时似乎也激动起来,一边回骂她,一边捡石头抛向我们。
在后来男子和仙儿的不断劝说下,文文终于怒气冲冲地走了。莫然和仙儿紧随其后,走出一段距离,仙儿追上表姐问:
“你真不认识他们啊?我还以为他在跟你闹着玩儿。”
文文一脸晦气,啐了一口说:
“当然不认识,哪儿来的野小子,真是气死我了。”
仙儿解释说:
“我一直以为你认识他,他才敢那样,那我们现在回去找他们算账吧。”
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弹簧刀。莫然一听说,三个女孩子要去找六个小伙子拼命,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觉得简直是以卵击石。幸好此时仙儿对莫然说:
“莫然,你先回家吧,这事儿和你没关系。”
莫然叮嘱一句:
“那你们小心啊!”
说完,就真的快步回了家。过后,莫然问起仙儿之后的情况,仙儿说:后来她们又回去找非礼的小子算账,结果那小子的态度180°大转弯,一个劲儿地赔礼道歉,说不好意思看错了,看到我们三个一起走,你穿黄色衣服,我长头发梳小辫,只有我表姐是短发还穿得牛仔装,以为她也是男孩子,就想开个玩笑。我们一想也有这个可能,就顺坡下驴了。莫然怀疑那男子理由的可信度,更怀疑他根本就是装醉。 。。
诱人的旋律
小镇最近流行起跳舞来,中心繁华地段几家酒店如百乐园、会宾楼等白天继续经营酒席宴客生意,晚上就将场子清出来,搬来组合音响,开启旋转彩灯,摇身一变成为一家小型的舞厅,从傍晚一直开放到午夜。舞曲有快步、中步、慢步,中间还插有中场舞,一大群熟悉或陌生的人凑到一起,跳着默契的舞步,气氛可谓之热烈。当然,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烁的同时,那一双双一对对的舞伴中也不乏暧昧的猎艳者和狩猎者,勾肩搭背,进进退退,拉近了彼此空间上的距离,眼睛深处渐渐燃起一团小火焰,烧得心里面也痒痒的、热乎乎的,这也许就是舞厅的魅力之一。
自然,像莫振龙和尹青这种极其正统的人是绝不可能去那种地方的,自己的孩子就更是想都不要想,那是个什么地方,龙蛇混杂的,被骗了怎么办?打起架来多危险?太容易堕落了。尹青白天在家里做活,也会有邻居家的大娘、刚结婚的少妇平时没工作呆在家里的,便时不时跑来串门,坐在那里唠些家常。尹青便把听来的当成闲话晚上吃饭时讲给莫振龙听,孩子们偶尔也沾沾光,听到个一两句,诸如“隔壁家新结婚的燕子和同伴去舞厅跳舞,被丈夫知道了,丈夫直接冲到舞厅把她揪了出来,两人从舞厅一路吵到家”“后院的那个媳妇趁老公不在家,天天晚上跑去跳舞,她的身体本来不好,跳到后来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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