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大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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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大屠杀-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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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被日军的飞机、大炮、舰艇、枪弹、刺刀和恐怖包围了!
  南京陷入了魔掌!
  

兵败如山倒(1)
十二月十一日,南京四城都在激战。
  唐生智心烦意乱。吃午饭前,他请顾伯叙讲了一段佛经,又到佛殿上敬了一炷香。
  香烟袅袅,他闭目合掌。
  卫士跑来叫他:“顾长官的电话。”
  唐生智拿电话的手有些发抖,他又惊又喜。顾祝同转来蒋介石的命令,要唐生智渡江向津浦路撤退,部队除少数渡江外,主力应相机突围。
  他的心更乱了。守城部队正在全线抵抗。撤退?怎么撤呢?
  晚饭后,报务员接连送来两份急电,都是蒋介石签发的,电文完全一样:“如情势不能持久时可相机撤退以图整理而期反攻。”
  十二日一早,唐生智把副司令长官罗卓英、刘兴和参谋长周斓,副参谋长佘念慈等人召来玄武湖边百子亭他的公馆。唐生智把蒋介石发来的电报给各人传看了一遍后,就一起拟起撤退的命令来了。
  正拟着命令,各路守军告急的电话和电报纷纷传来:光华门求援。紫金山吃紧。水西门岌岌可危!午后,又传来了雨花台失守的消息。
  大势已去!唐生智想到了提议建立安全区的一些外国人。安全区是维护人道的。他立即派出联络官赶到洋楼林立的幽雅的宁海路国际安全委员会。德国人、英国人、美国人、丹麦人都出来了。联络官顾不得面子,说出了难以出口的话:“请求国际安全委员会出面,立即与日军接洽休战。”
  德国人史波林愿意为此事奔波。可是已经晚了,日军拒绝停战。他们的目标还是一个:要使中国人丢尽脸!
  联络官垂头丧气地回来报告。唐生智站在寓所院子中间那棵宝塔松下,叫秘书立即通知守城的师长以上部队长官到这里开会。
  五点整。各路将领气喘吁吁又阴沉沉地来到了唐公馆的大厅,刚刚坐下,唐生智装出平静的语调说了几句敌我情况后,突然提问:
  “在目前情势下,在座的有谁还认为可以固守?”
  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人抽烟了,有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气氛十分紧张。他们不知道司令长官说这几句话的用意。目前的局势也确实是黑云压城,无力回天。
  一阵难堪的沉默后,唐生智咳嗽几下,庄严宣布:委座有令!
  哗的一声,全体起立。
  读完蒋介石的一句话的那份电文,参谋长周斓手拿一叠早已油印好了的突围命令,一张一张地发给到会的每一个人。不到二十分钟,南京十万守军的神圣使命化作了烟云。军长、师长们像丢了魂一样,立即各奔东西。
  唐生智也离开了他那幢用土黄色围墙围起来的漂亮而幽静的小楼。已经来不及整理文件图表了,他命令警卫部队倒上汽油,将公馆烧毁。
  四周的炮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夜色中,城内好几个地方火光冲天。唐生智在卫士的保护下,急匆匆地赶到下关码头,坐上小火轮率先撤退。
  接到撤退命令的部队很快离开了枪林弹雨的阵地。退下来的败兵们像惊弓之鸟,纷纷丢掉枪支,在街上没命地逃!也有一些长官从唐生智那里拿了一纸撤退命令后没有回部队传达,就慌慌张张地去寻找自己的生路去了。
  兵败如山倒!撤退的部队大都没有按照撤退命令与规定的线路突围,像一股股洪水似的一齐朝着下关码头逃命。一时间,汽车喇叭绝望地尖叫,大炮横七竖八地挡道,骡马嘶鸣,伤兵喊叫,加上敌军炮火的隆隆声和飞机炸弹的爆炸声,整个南京城像被开水浇了!
  从鼓楼开始,十里长的中山北路就堵塞了。一辆载弹药的汽车突然爆炸,顿时人仰马翻,血肉横飞。马车、黄包车和其他卡车也都烧起来了,败退的士兵和难民们哭着、喊着、叫着,人推人,人踩人,人挤人,死伤了一大片。
  挹江门的城门口人声鼎沸,逃难的人像海潮一样一阵阵地涌动和呼喊。这是一条通向江边的路,这是一条求生的路!
  城门紧闭着。城楼上一挺挺乌黑的机枪对着争相逃命的人。守卫挹江门的士兵奉命阻止部队一齐向江北撤退,不时朝天上和城内拥挤的人海开枪警告。逃命的官兵大骂着、怒吼着,有些人端起枪来,朝守城的士兵叭叭射击,上下对打。自己人与自己人又干起来了!拄着棍子的伤兵气呼呼地骂着:“长官跑了,把我们甩在这里,有良心没有?”败兵也在骂:“他妈的,早知这样,谁肯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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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败如山倒(2)
挤在城门边还出不了城,一些胆大者找来被单、衣服和绑腿带,拧起来连结成长长的绳子。他们把它悬在城墙上,想抓着绳子翻出城去。城墙有十几米高,有的爬到半空,没有力气再往上攀登而掉下来了。有的爬了一半,绳子断了,惨叫着摔死在城墙下!
  不知是挡不住人潮的冲击,还是汹涌的人流撞开了城门,于是,人潮像决堤的洪水,一浪一浪地向前推拥着、哭喊着。许多人挤倒了,没有挤倒的人身不由己地往倒在地上的人的背上、肩上、腿上和头上踩过去!据一位从挹江门挤出来的人说:“当时我的胸贴着前面人的背,背贴着后面人的胸,两脚着不了地,全身架空着,被人潮拥出来,脚下软绵绵的都是人。那天晚上,城门口被踩死的人有三四层高!”曾在光华门的城门洞里与日军拼死血战的团长谢承瑞,竟在过挹江门时被挤倒踩死了!
  有不少散兵走了另一条路。他们脱掉军衣,丢掉军帽,改扮成老百姓混进了难民区。有的没有棉衣御寒,只好穿着单衣发抖。江阴要塞司令部的政训处长廖新棚用五十元的高价向一个要饭的叫花子买了一件破烂不堪的棉衣,才混进了难民区避难。
  “国际安全区”的委员和维护秩序的黑衣警察不管怎么阻拦也挡不住丢盔弃甲的败兵。他们扔掉了枪支、弹药、水壶、钢盔、军服以及一切有军人标记的东西。他们请求“安全区”收容他们,他们以为“安全区”一定是安全的。
  最安全的当然是那些长官。他们庆幸自己早早地渡过了长江。此刻,老态龙钟的卫戍司令长官部副参谋长佘念慈已若无其事地坐在列车指挥室的软椅上了。七十四军军长俞济时在他的卫士的保护下,悠闲地抽着香烟。七十一军军长王敬久披着青色毛呢哔叽的披风,正眯着双眼在吞云吐雾。
  南京卫戍司令长官唐生智早已到了滁州。他瘦瘦高高的身体上穿着黄呢子的军大衣,头上戴了一顶红绿相间的鸭绒睡帽,帽子顶上垂挂着一个彩色的小圆球。他嘴上叼着香烟,在站台上散步。
  败将们集中在欧阳修写有名篇的醉翁亭中团团坐下。唐生智叹口气:
  “我当了一辈子军人,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糟的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忧伤地说,“我对不起国人,也对不起自己。”
  没有人说话。一个个垂着头,脸上有狼狈相。突然唐生智吼了一声:
  “把周鳌山叫来!”
  运输司令周鳌山战战兢兢地来了。唐生智猛地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杯都跳起来了:“你干什么吃的!你他妈的只顾自己逃命,把我的几千伤兵都丢在南京让日本人杀了!”
  周鳌山吓得腿有些发抖,嘴上支支吾吾:“我有什么办法呢?情况变得太快了,我也没有办法啊——”
  “枪毙你!”唐生智大喝一声。
  周鳌山吓了一跳。过了一会,他斜着眼睛偷看了唐生智一眼。一场虚惊。
  九死一生的陈颐鼎旅长过江后大哭了一场。他的六千多人马打了三个多月的沪淞战役,退守南京时只剩下两千多人,撤退到下关时只有千把人了。现在他身边只跟了七八个兵!参加南京保卫战的六千多警察宪兵损失了五千多!三万五千多人的教导总队损失了十分之九!总队长桂永清没有哭,他发了财:三万余人十二月份的薪饷和十万元的犒赏费,全落入了他的腰包!
  

安全区写真
当东洋人举着太阳旗从四面八方向南京城杀来的时候,南京钟鼓楼下的一群西洋人举起了一面黑圈红十字的旗帜。
  德国人、美国人、英国人、丹麦人,还有一个中国人聚集在幽雅的金陵大学校董会的客厅里。他们用国际通用的语言,商议着为国际人士所关注的关于人道、正义、公理与和平的问题。
  上海失陷,南京已成危城。日机一次次地来南京上空轰炸扫射,城外炮声隆隆。金陵大学已经西迁成都,三十五岁的校董会董事长杭立武是中国人。面对国土沦丧,他心情沉重。前几天,他在报纸上看到一条消息:日寇侵占上海时,德国的饶神父在租界成立了一个难民区,救了二十多万在战乱中无家可归的人。杭立武早年留学英国和美国,又是基督的信徒,他与不少在南京教书、从医、经商和传教的西洋人熟悉。他邀请了二十多个外国人相聚一堂,讲述了上海饶神父的事迹,提议共同筹建一个保护难民的安全区。教授、医生、牧师、洋行代表纷纷赞同,他们为这个组织起了一个全球性的名称: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当时就画了安全区的地图,托上海的饶神父转交日军。又请南京卫戍司令长官唐生智把军事机构和五台山上的高射炮等武装撤出安全区。安全区应该是非军事区。南京市长马超俊答应负责供给,并派出四百五十名警察维持秩序。宁海路五号那幢秀丽而宽敞的宫殿式格局的张公馆成了安全区的总办公处。浅灰色的大门口挂有一个很大的黑圈红十字的安全区徽章。
  杭立武收到了饶神父的回信:日军司令长官“知道了这件事”。日本军队保证:“难民区(即安全区)内倘无中国军队或军事机关,则日军不致故意加以攻击。”
  五十多岁的德国大胖子约翰·H·D·拉贝是西门子洋行的代理人。他被大家推选为国际委员会的主席。浓眉大眼、英俊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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