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严绾红着脸站稳,才闫亦心本能地扶住她的胳膊。
力气用得并不大,给她一种很绅士的感觉。
“鲁湘!”严绾恼羞成怒地瞪向好友。
“身边有一个大帅哥还能神游太虚,你的功力可真是不能小看。”鲁湘做了一个鬼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已经到了!”
严绾抬头,才发现所谓的“茶楼”,其实是五星大酒店的西餐厅。
重生的优越性,在这时候就很明显地显示了出来。相较于鲁湘初进高档场所的局促不安,严绾却像是镇定恒常,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心虚。虽然她的身上,穿着珠宝店的竖条纹工作服。
十点钟,上座率还是很高。严绾知道这里收费不菲,但环境和茶点都是一流,因此上流社会的太太小姐们,都喜欢光顾。
“喜欢吃点什么,随便点吧!”闫亦心从容地拿过水单,只是象征性地看了一眼,就还给了侍者,“给我一杯摩卡。”
严绾对这里的招牌餐点,也早已烂熟于胸。很快地翻了两页,就还给了侍者:“蓝山和芒果慕斯,谢谢。”
鲁湘咽了一口口水:“我……和她一样。”
坐姿也不像平常那样随意,正襟危坐的样子,像是刚进学校的小学生,只差把两只手背在身后。
“你怎么好像对这里很熟的样子?”趁着闫亦心搅拌咖啡的时候,鲁湘才凑到了严绾的耳根边问。
严绾无辜地眨着眼睛:“不熟。”
第十六章 钻石的原矿
严绾被宣布提拔为柜组长的消息,自然有许多人不服。
“也太年轻了吧?还是半工半读呢!”只要有女人的地方,总是少不了窃窃私语。
“如果你们有谁的销售业绩,能够超过严绾的,可以毛遂自荐。”闫亦心气定神闲,自然的就有一种大将风度,和私下里的微赧,简直判若两人。
“多卖几件首饰就了不起吗?”女人在嫉贤妒能方面,比男人表现得更为明显和外露。
严绾皱着眉,虽然她的经历比实际上多出了七年,但是一毕业就被陆文俊娶回家,所有的经验都不过是道听途说。
女人们的分贝,总会在不知不觉间抬高,甚至本人还没有觉得。
所以,严绾能听到的音量,闫亦心也一样能听到。他目光微闪,严绾甚至觉得那样的眼色,称得上是严厉的。
“我们需要的,是脚踏实地做事的人,如果有人想要当柜组长,可以拿出真材实料,我会对大家一视同仁。”
这句话,让所有的嘴巴都紧紧地闭了起来。冷冰冰的数据,往往是扮演了最权威的角色。
散会以后,严绾留在了最后。鲁湘朝她握了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带着鼓励的微笑跟着大家出了门。
“闫经理,恐怕我不能够胜任,毕竟资历还浅。”严绾有点想打退堂鼓。饭还是一口一口吃的好,她有的是耐心等候涅槃重生的那一天。从一个工读生,一下子跳到柜组长的位置,光奖金的提成就差不多涨了一倍,难怪其他的女人都眼皮子急。
“相信我,你能够做好的。”闫亦心却对她深具信心,“你见过钻石的原矿吗?”
严绾不知道他的话题为什么扯得这么远,只是茫然地摇头:“没有,我只见过镶嵌好的首饰。”
闫亦心微笑:“钻石的原矿很不起眼,谁也无法预测砂轮磨过之后,或者打磨师开工之后,钻石毛坯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甚至在切割打磨之前,最顶级的无瑕白钻,也不会有这样美丽的火彩。”
严绾震动地看向他,点了点头:“闫经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一定会努力工作。”
“我相信我的眼光。”闫亦心充满鼓励的话,让严绾再一次充盈了信心。
论真实的年龄,她也是奔三的人了,并不比这些同事们年轻。
鲁湘仍然甘于在碧玺和托帕石的柜台做路人甲,她甚至很乐观地对严绾开玩笑:“我觉得那里很不错的,反正不见了一块,也只是几百块。我把几千块的首饰看紧了,那几百块就算被谁黑下,我也赔得起。”
严绾很高兴能和鲁湘成为朋友,她的乐观,往往为她在疲惫的时候,添注了无穷的动力。
而陈晓蓉,在有意无意之间,和她渐渐地疏远。
当然,严绾在校园里会和陈晓蓉狭路相逢,然后才会发现,陆文俊从不知道哪里冒出来。有时候会殷勤地相邀喝一杯咖啡,有时候则是共进午餐。
严绾并不是每一次都会接受他的“邀请”,她的工作是一个最现成的借口,还有的借口则是温书。
看着陆文俊失望的神色,严绾会觉得有一种被割开腕脉的痛快。她翩若惊鸿的身影,在陆文俊的心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刻痕。
严绾并不仅仅是玩弄手段,她怕三年来的朝夕相处,会积攒下炽烈的情愫。如同被深埋在木柴下面的火种,即使再微弱,但只要接触了空气,就有可能燃烧成熊熊的烈火。
七年……她和他,即使仅仅成为一种习惯,也有可能会让她明知脚下就是万丈深渊,还是想要迎风伫立。
她希望能有一个足以帮助她抗衡陆文俊的男人出现,她才能够放开心防和陆文俊周旋。
比如韩剧《妻子的诱惑》里,那个一心报仇的前妻具恩才,如果身后没有对她一往情深的男人闵建佑,也许她会再次被前夫所引诱,而陷入再一次的悲惨。
闫亦心的身影,就这样没有预兆地飘了出来。
算不上特别精致却仍然出色的五官,温文尔雅而略带两分腼腆的笑容,永远不追新求异却干干净净的打扮,绝对有着吸引女生的本钱,难怪鲁湘会把目光围绕在他的身上。
严绾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在想什么呢!”
闫亦心是鲁湘喜欢的人,难道她也要学陈晓蓉一样,横刀夺爱吗?
“严绾,是不是题目做不出来?都说了不能缺陈教授的课嘛!这下好了,陈教授的三次点名,你全开了天窗,现在可……”陈晓蓉状似关心的话,因为分贝过高,而让教室里的目光,齐刷刷地朝严绾投射了过来。
“不是,我已经做好了。”严绾把卷子拿起来,交上了讲台。
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到了期末。陈教授的《红楼梦研究》是期末考试最早的一门课,只是论述后四十章的推论。严绾选择的题目是《黛玉之死》,因为这个论题,她在七年前就已经得到了陈教授的常识。
比起七年前,今天的她当然做得更加完美。所以她很快地就洋洋洒洒完成了所有的推断。
陈晓蓉怔怔地看着严绾,似乎不相信:“你写了多少字?”
“没有数,反正完成了陈教授的要求。”严绾不在意地说,“你写好了吗?”
“当然!呃……还有一点点……”陈晓蓉低下了头,提笔写了一行字,又回过头来,“你不会是抄书了吧?要知道,陈教授的要求,可是最严厉的。”
“你太小看我了吧?”严绾微微一笑,把参考书收了起来。
“严绾!”陈教授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教室里顿时噤若寒蝉。目光再一次看向严绾的时候,有的男生甚至染上了同情。
这个不声不响却秀丽细致的女生,不像牡丹那样雍容,也不像玫瑰那样艳丽,却自有一种清华的气质,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而陈教授的言语刻薄,在整个文学院,都是有名的。据说就是因为这个,虽然她是本省红楼研究协会的副会长,但仍然没有多少学生选修这门课。
第十七章 道听途说的消息
“严绾同学这篇关于黛玉之死的推论,是我见到的最严密的论证。”陈教授一向没有笑容的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情,“看来,严绾同学在课余的时间,花了大量的时间研究脂批。”
严绾把头低了下来,暗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份了一点。
这些推论,在若干年后,周汝昌、刘心武等大家,在著作和百家讲坛,都已经分别阐述过。而她,只不过拾人牙穗……
看着头发花白的陈教授一脸的欣赏,仿佛发现了一朵红学研究的奇葩,严绾多少觉得有点心虚。
“严绾同学,下课后请留一下,我们就论述里的某些问题,还可以再探讨一下。”陈教授把她的卷子,像是宝贝似的夹在了自己的文件夹里。
“……是。”严绾轻轻地回答了一声。
她的第一门功课,获得了一个开门红,是全班唯一的“优秀”。
陈晓蓉看向她的目光,盛满了复杂的情绪,也不知道是妒是羡。
接下来的功课,都很顺利。虽然严绾的出勤率和陈晓蓉不相上下,但是自问拿个奖学金什么的,也不成问题。
看着暖暖的冬日阳光,严绾伸了一个懒腰。她重生后的第一个学期,就这样过去了。
“恭喜你,严绾。”陆文俊迎上来的第一句话,让严绾有点摸不着头脑。
如果说是她升为柜组长的话,她不觉得这一点荣誉,对日后要接掌陆氏珠宝的陆文俊来说,是值得一提的事。
“何喜之有?”她轻松地开了一句玩笑,在看向陆文俊的笑脸时,忍不住拿闫亦心出来作了一个比较。
一个是张扬里带着优越感,一个是温和里带着低调的从容。
她发现自己更欣赏也更喜欢后者,在倏然之间,找到了抵挡陆文俊魅力的有力武器。
“听说你已经被陈教授内定为她带的研究生了?”陆文俊笑容满面。
“内定?”严绾觉得匪夷所思,“怎么可能?就算要保送,至少也要大三结束的时候才能够确定吧?”
“都传说你深得陈教授的欣赏,这可是她从教三十年来,第一次毫无保留地表扬一个学生。并且正在积极敦促你加入红楼梦的研究学会呢!”陆文俊笑着说,眼神游移在她的身上。
严绾顿时沁出了一头一脸的汗,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怕是要把大师们的著作提前“剽窃”了吧?后世的红学大师……不知道要选择哪个研究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