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很多悲剧,就是“面子”这东西造成的?
杭语薇媚眼如丝,捧着那三粒小巧的骰子,待众人都将银票放在红漆托盘中,嫣然道: “谁先来呢?”
金啸晨将折扇合起,道:“我。”
杭语薇将骰子递到他面前,甜甜地道:“请。”
金啸晨接过骰子,放在鼻子下边嗅了嗅,笑道:“好香。”盖上骰盅,随意晃了晃,掀开看时,一枚三点,另两枚俱是四点,一共十一点。
吴子晗八点,彭人玉十二点,唐潇七点,范天成九点,白剑犀十五点。
杭语薇将骰子托在手中,手腕一翻,三枚骰子叮叮叮落入骰盅,竟是个豹子,十八点!
范天成深吸了一口气,道:“看不出小薇姑娘还是赌中高手,无怪乎看不上这几十万两银子了。”
杭语薇浅浅笑道:“诸位继续下注吧!”
第二局还是从金啸晨开始,众人依次掷完,杭语薇竟然又是一个豹子,第三局、第四局还是如此。彭人玉已经坐不住,范天成擦湿了四五条毛巾,白剑犀和吴子晗则面色凝重,唐潇呼吸急促,只有金啸晨神色如常,仿佛押下去的不是自己的银子一样。
杭语薇忽道:“这天气好热。”
范天成赶紧附和:“不错不错,南方的天气实在太热了。”
“那,我先失陪一会儿,诸位不会反对吧?”
众人愕然,眼睁睁看她走下楼去。她一出去,立刻有几个小厮抬进来两桶冰块,放在桌子的两边。范天成就像见了救星一样,立刻站到冰桶的旁边扇风。忽然梅三娘出现在楼梯口,对他招手道:“彭公子,外面有位官人找你。”彭人玉怔了怔,暗想自己在金陵并无朋友,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又不能显得胆怯,只得硬着头皮跟梅三娘走了出去。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杭语薇便走了进来。她换了一身水绿色的窄袖长裙,发髻也变成了垂髻,发尾编成了一根麻花粗的大辫子垂在胸前,刚好挡住半个高高隆起的*,轻巧地转了个身,将曲线展露无遗,看得众人一阵气血上涌。
范天成笑吟吟地拿出一张银票,道:“我再押一局。”别人见了,也都不肯落后,纷纷下注。杭语薇眼波流转,脆生生地道:“彭公子走了么?”
话音刚落,就见彭人玉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道:“在下也押。”
杭语薇走到他面前,轻轻推了他一下,娇嗔道:“彭公子,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彭人玉只觉得全身像雪狮子向火,被她推得快要融化了。
就这样,杭语薇每隔三四局便换一次衣服,或高贵,或妖媚,或清纯,或脱俗,将众人的心紧紧抓住,谁也舍不得中途退出,当然,趁着杭语薇换衣服的工夫,每个人都找各种借口出去了一次。这自然是去筹钱,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谁也不说破而已。
豪赌从华灯初上持续到午夜。这些世家子弟已经全然没了平日里高傲自负的气概,每个人都赔进去了几十万两银子,每个人都是汗流浃背,瞪大了眼睛,喘着粗气,挽起了袖子,与那些市井中为了几两银子争得面红耳赤的赌徒没有任何分别。
到了第十二局,杭语薇依然是随手掷出一个豹子,厅里一时变得极静。
每个人心里已经渐渐明白,这不是一场赌局,而是一个漩涡,他们已经无法抽身,若是没有人掷个豹子出来,所有人回去后都无法向长辈交代。
杭语薇看着沉默的众人,笑容得还是一如既往的甜蜜,道:“诸位还要下注么?”
无人说话。所有人都像虚脱一样坐在椅子上。
杭语薇瞟了一眼红漆托盘中堆成小山一样的银票,嫣然道:“难道诸位愿意将那些赌注都送给我么?”
金啸晨打开折扇,苦笑着道:“小薇姑娘,并非在下不想玩,只是今天实在无力奉陪了。”
一旁的梅三娘突道:“金公子身上明明还有十几万两银子。”
金啸晨怔道:“你说什么?”
梅三娘道:“金公子身上岂非还有几张谈剑大会的请柬么?每年那些慕名而来的豪绅,岂非都肯为了这张请柬一掷千金。”
金啸晨不由得探手向怀里摸了摸,似乎在掂量这件事情是否划算。他看着那红漆托盘,道:“如果只有我们两个,比小如何?”
杭语薇道:“好。”
金啸晨没想到她答应得如此痛快,愣了愣,才抽出三张金色请柬,道:“好,那就再押一局。”
杭语薇笑而不语,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金啸晨手有些颤抖,足足摇了比平时多两三倍的工夫,才轻轻掀开盖子。
三点。
这已是最小的点数了。
范天成脱口道:“如果点数一样,也算金兄赢么?”
杭语薇神色不改:“不错。”
众人几乎按捺不住要欢呼了。金啸晨的眼睛里也发出了光,就像一头饥肠辘辘的野狼,突然见到肥美的羊群一般。
杭语薇不慌不忙地拿起骰子,只摇了两三下,便猛然将骰盅按在了桌子上。她满面笑容地看着金啸晨:“金公子,请您看看我摇了几点。”
金啸晨迟疑着,伸手拿开了盖子。
三枚骰子,一枚是一点,另两枚叠在一起,上面那枚也是一点。
一共是两点。
两点当然比三点要小。
金啸晨颓然地坐在椅子上,道:“你赢了。”
杭语薇站在水晶珠帘后,望着对岸灯火通明的赌坊道:“已经快三更了,好像夫子庙这边还是很热闹。”
梅三娘正在点数着银票,头也不抬地道:“那里会一直热闹到天明,赌场可是没有床的。”
杭语薇听出她戏谑之意,不觉笑了笑,转身道:“那些人都走了?”
梅三娘冷笑道:“男人们都知趣得很,没钱的时候,他自己就觉得无地自容了,哪还有底气留在女人面前。”她拉着杭语薇的小手仔细端详,笑道,“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样练成那样的赌技的?”
杭语薇从没被一个女人揉捏过自己的手,这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却见梅三娘眼里全是怨毒,心中一惊,穴道已被制住,软软地坐在椅中:“梅三娘,你疯了么!”
“我是疯了。” 梅三娘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凄厉,“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他连利用都不愿再利用我!”她越说越气,扬手扇了她一耳光,一字一句地道,“我要让你从这世上消失!”
寒光一闪,她手中已多了一柄匕首,当胸刺来,却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她背后是一个黑衣蒙面人。
这人一步抢到桌前,从红漆托盘里挑出十二张银票揣在怀里,迟疑着看了杭语薇一眼,掉头便向外走。杭语薇一直默默注视着他,此刻却突然道:“彭公子!”
那人身子一震,良久才转过身来,除去脸上黑巾,一张脸涨得通红,果然是彭人玉:“你,你如何认出我的?”
杭语薇笑道:“这不难猜,只有今天来过的人才知道这里有银票。看见这么多银票,却只拿自己输掉的,恐怕只有彭公子这样的人才干得出来罢?你的手在抖,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吗?”话说得虽不留情,语气却亲切温柔,没有半点揶揄。
彭人玉皱着眉,慢慢走到杭语薇面前,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杭语薇嫣然道:“怎么,想杀我灭口?也对,输了这么多钱回去无法交代,想把钱偷回来又被人撞破,这么丢脸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彭家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呢!”
彭人玉怔了怔,红着脸大声道:“我、我不会杀你,我、我根本不会杀人。”
杭语薇“扑哧”一声笑了:“傻瓜!小点声,难道你要喊人过来看你偷钱么?”彭人玉慌忙回头,所幸外面一个人影也没有。杭语薇又道:“彭公子,我全身都动不了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彭人玉手足无措:“姑娘,姑娘只是被人制了穴道而已,不必担心。”
“那,彭公子怎么不帮我解穴呢?” 杭语薇心想,只要彭人玉解开她的穴道,就立刻结果梅三娘的性命。
彭人玉将手指指向她,却突然停下,嗫嚅道:“我,我想知道……你的名字,不是,不是花名。”
杭语薇突然觉得这少年很可爱,曼声道:“我叫杭语薇。”
彭人玉讶然道:“一夜倾城?”猛又摇头,“不对,不对。一夜倾城,怎会在青楼做头牌!”
杭语薇笑了笑,道:“你倒是和那些世家子弟大不一样。”
她媚眼如丝,仿佛能穿透彭人玉的衣衫。彭人玉看着眼前柔媚入骨的女子,脸上又开始发烧。
水晶珠帘外突然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小子,这妖女媚功了得,你应付不了,还是交给我们吧。”
帘外不知何时多了四个黑衣人,抖出四柄钢刀,齐齐向彭人玉砍来。彭人玉暗呼不妙。他只有一柄匕首,陡然面对四柄刀,从无对敌经验的他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拧身后退七步,堪堪避开。四人中一人扛起杭语薇,一人收起银票和三张请柬,窜出窗外。另两人刀光一闪,又向彭人玉劈来。四人配合严谨,一看便知常干这类买卖。
彭人玉退无可退,咬牙用匕首去挡,谁知那两人虚晃一招,双双向帘外掠去。彭人玉追至窗前,见他们跳上一艘小船,向西划去,谁知斜刺里忽地又冲出一条小船,几乎将黑衣人的船撞翻。船上杀出两人与他们动起手来,原本冷清的河两岸探出不少脑袋,嘈嘈杂杂议论声此起彼伏。
彭人玉不认得那两人即是夏宣清和赵松山,却决定躲在暗处,看看这些人究竟要做什么。
杭语薇却认得这四个黑衣人是七黑手。她见夏宣清和赵松山阻拦,心里暗骂彭人玉胆小没用,竟没追出来。
七黑手三人挡在前面,扛着杭语薇的人已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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