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闷葫芦直到第二天她的母亲才为她揭开。
“你知道三叔昨天来作什么?”
“爹爹怕我偷听把我赶去。我正是想问你呢他们是在商量什么事情如此神秘?”
她以为母亲既然那样问她想必很快就会把答案告诉她的哪知母亲却答非所问忽然把话题移开反问她道:“你还在想念元哥吗?”
她面上一红但还是坦率的说道:“当然我还是希望能够和卫伯伯和元哥重新会面的难道你们不想吗?”
母亲叹了口气说道:“我怎会不想他们如今已经过了十年了还是一点也得不到他们的消息。那天晚上卫伯伯逃跑的时候是受了重伤的。唉我真有点担心不知他们是否……”
姜雪君道:“俗语说吉人天相我相信他们一定不会遇难的。”其实这只是她自己安慰自己而已十年来一点也得不到他们的消息她已经不知有多少次从梦中惊醒过来了。
母亲叹道:“但愿如此不过凡事总不能尽是从好处着想……”
姜雪君道:“爸爸说元哥那天晚上受的只是轻伤即使卫伯伯遭遇不幸元哥他一定还是好好的活着的。”
母亲说道:“我当然希望如你所言他还活着。但人海茫茫却怎知他如今是在何处?我们已经等了他十年了你一年年的长大今年也已经十九岁了!”
姜雪君道:“十九岁又怎样?”
母亲说道:“别的女孩子早就有了婆家了!”那个时代的习惯是盛行早婚的女孩子倘若到了十八岁还待字闺中不但父母担心亲友也为她着急的。
姜雪君红了脸孔道:“妈你也要赶我出去吗?我不嫁我要一直留在家里伴你。”
母亲笑道:“傻孩子女儿家怎能不嫁人呢妈也不能陪你一辈子。别说孩子气的话了我问你你觉得鲍令晖这小伙子怎样?”
姜雪君道:“什么怎样我不懂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母亲说道:“你不是和他很要好吗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拿他替代元哥?”
姜雪君道:“元哥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他再好也不能和元哥相比!”
母亲说道:“我是说假如元哥不回来的话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姜雪君倒不觉有点诧异了说道:“什么?三叔今天是来为他做媒的吗?”她知道由于鲍令晖家道贫寒她的三叔是一向看他不起的。
母亲说道:“三叔是想替你做媒但并非替鲍家说亲。我这样问你只是想要知道你是否已经有了自己所喜欢的人。你别害羞必须老老实实告诉我。我们知道你的心意才能够为你决定终身大事!”
姜雪君不想给母亲误会只好说道:“不错我和鲍令晖是比较谈得来但压根儿没有想过要要要……”她脸上一红没说下去了。不过也用不着她明说她的母亲亦已知道她要说的是“从未想过要嫁给他”了。
她的母亲微笑道:“小鲍这孩子样样都好就是性格容易冲动。我虽然喜欢他也不愿他做我女婿的。你不是看中他那我少担一重心事了。郭元宰又怎样?”
姜雪君皱眉道:“妈你怎么啦难道稍为和我有点来往的里孩子你都要逐一问个明白不成?小郭是徐家未来的姑爷难道你不知道。我再不争气也不会和徐家的大小姐抢的。”
她的母亲说道:“好既然你未有意中人那你倒不妨郑重的考虑三叔给你提的这门亲事了。徐中岳的年纪虽然大一些但他倒是可靠的。”
三叔给徐中岳说亲她并不感觉意外但来得这样快她还是不免怔了一怔说道:“妈我是一向叫他叔叔的他的女儿也差不多有我这么大了。”
母亲微笑道:“要你做人家的填房是委屈了你一些不过徐中岳不是普通人他是名震江湖的中州大侠。年纪虽然比你大今年也未满四十岁。咱们的处境你是知道的。……”
姜雪君噘着小嘴儿道:“妈原来是你们为了要得到个好倚靠那女儿就没话说了。”
母亲叹道:“雪儿你怎么这样说话。爹爹就是因为不想勉强你才叫我来问你的心意的。要是你当真不愿意嫁给他爹爹也愿意为你冒冒风险立即离开洛阳另找地方避难的。”
姜雪君听出话中的话吃了一惊说道:“什么徐中岳不是号称中州大侠的么?难道他竟敢威胁爹爹?”
母亲说道:“他并没有威胁爹爹只不过要是不答应这门亲事爹爹也确实有为难之处。”
姜雪君道:“你说得清楚点好不好。”
母亲这才说道:“三叔这次来固然是为了替你做媒。但更紧要的是告诉你爹爹一件事情做媒是附带的。”
姜雪君道:“什么事情?”
母亲说道:“你爹爹的来历徐中岳已经知道了。莱芜那件案子他也知道你爹爹是有份的了。京城里曾经派人来打探你爹爹的下落幸亏得他替你爹爹遮瞒过去。他叫三叔告诉你爹他是卫伯伯的朋友只要他在洛阳一天他就绝对不会出卖你爹。给你做媒这只是三叔的主意。”
姜雪君知道爹爹那次受了内伤虽然似乎医好表面看不出来但留不的病根却未消除仍是时好时的。此际她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自是不能不为父亲着想了。“爹爹的精神体力都已非复当年何况他在这里建立一个家庭也很不容易。倘若为了我的缘故要他重新过流离失所的生活我又怎能心安。”
不过要她立即答应嫁给徐中岳她还是说不出来的。她只觉心乱如麻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既然三叔并不是徐中岳叫他来做这个媒的那么爹爹拒绝他的‘好意’料想也不至于影响徐中岳和爹爹的交情吧?说不定他根本就不知道有三叔擅作主张替他做媒这回事呢!”姜雪君想了好一会儿方始找到一个只能自己安慰自己的拒婚借口。
“傻孩子”做母亲的却摇了摇头说道:“三叔的话虽然是那样说但连我都看得出来徐中岳是早就对你有意的了难道你感觉不到他看着你的时候那种表露爱慕的目光吗?只不过因为他要保持长辈身份不好意思自己开口而已。三叔当然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了的因此用不着向他请示已经是等于得到他的授意了。不错徐中岳不会恃势逼婚但你爹受了他的恩惠要是一口拒绝这头亲事又怎好意思继续接受他的暗中庇护?你爹是讲究恩怨分明的人不能报恩除了一走了之还有什么可以‘避债’的办法?
“不过你爹是最疼你的虽然如此他还是要我先来征求你的同意。现在就只看你自己的意思了。”
她心乱如麻想了许久只能说道:“我没有主意但凭爹爹作主。”
她刚刚说了这句话就听见她的爹爹在叹气的声音了。
她爹爹走进来道:“我早知道你会说这句话了。我不愿意勉强你但我又不能马上离开洛阳。只好暂时用个拖字诀吧。好在不是徐中岳亲亲口提出拖它一拖不会伤及他的面子。我已经告诉你的三叔待我考虑好了再答复他。”
过两天她才知道爹爹之所以不能马上离开洛阳是因为他的旧病又复了。
这一病病了十几天三叔来过几次徐中岳给他请了洛阳最好的大夫看病自己却没来过。
三叔每次来探病都像那次一样关了房门和爹爹小声说话。他一走妈妈和爹爹也总免不了有点争论。他们的争论声音也是很轻很轻的。
她无意偷听他们的谈话却也偶然听到几句。有一次她端药茶给爹爹喝大概是因为爹爹在病中听不见她的脚步声直到她走进房间方才停止说话。
妈说:“你为什么对徐大侠总似乎存有偏见?”
可以猜想得到在她说这句话之前他们曾经对徐中岳的人品有过争论。
爹爹说:“没有证据找不敢说徐中岳是坏人但称为大侠他似乎还不配。”
妈说:“为什么不配?”
爹爹说:“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假如他不是有点想要威胁我们答应婚事根本就不用叫三叔来告诉我他已经知道我的秘密而且曾经在暗中保护过我这件事情了做了好事却要设法让对方知道这还不是施恩望报吗?”
好说:“你也太过求全责备了纵然他有这种用意那也是因为他喜欢我们的雪儿。”
爹爹冷笑道:“我求全责备?嘿嘿我的话还只是说了三分呢。”
说到这里爹爹已经看见她走进房间了下面的话当然也没有再说下去了。
爹爹还未曾说出的那“七分说话”是什么呢?
她想等到爹爹病好之后去问他的可惜她已经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就在第二天晚上她忽被母亲哭叫的声音从梦中惊醒。
模模糊糊中好似听得父亲母亲同时在叫“不能!”
他们是在争着说话“不能”之后就是各说各的了。但因声音混杂在一起她刚刚从梦中醒来却是听得不大清楚。
妈好像是在说:“不能我不能再误雪儿终身!”
爹爹则好像是在说:“不能我不能让你这样做。你要送我回去让雪儿!唉没办法……委屈她……”虽然漏听了一些字句但已经可以知道父母是在为她的婚事争论。
若在平时她一定会偷听的但此际她己是为父亲反常的病状吓慌了父亲是一面呻吟一面叫嚷的。
声音忽然静止然后又忽然听得母亲哭叫:“大哥我错了。是是我一定听你的话。”
就在母亲叫的声中她冲进他们的卧室。
爹爹张开眼睛说道:“不许哭你们都不许哭。雪儿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她紧握着父亲的手她感觉到父亲的身体正是逐渐变得僵冷。
她的心头也是一片冰冷。
父亲细如蚊叫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我的心脏病突我知道我是不行了。徐家那门亲事我已经替你答应了我知道委屈了你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你要原谅我。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爹爹没说下去他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有些话想说也不能说了。
“总之你要听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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