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一页开始,呈现的全是“%&¥%**%¥”这样的乱码,好像外星人的语言。 明明已经写完了啊,顾小白困惑到发呆。 现在想来,应该是睡着了,在键盘上用脸打出来的吧。 是梦里觉得自己写完了。 “小白……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制片人把稿子扔在桌上,靠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说,“剧组也跟我反映了……说你……” 突然,面前的那个人不见了。 低头一看。 顾小白已经跪在地上,抓着桌脚和自己的裤腿,声泪俱下。 “不要放弃我!” “你你你这是干什么?” 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反应机制根本启动不起来。 “我不管!听说做大事的人在关键时刻都可以不要脸的。”顾小白恨恨地道,抬头看着面前微胖的男人,眼神里有哀求,甚至凄美。然而不知何时,突然有了两点绿光从眼睛深处隐隐泛了上来。 然后…… 绿光越来越亮,炽热,幻化,终于变成两道凶光。 “我问你个问题……” “呃……啊?” 眼前这个男人慢慢站了起来,身后的投影也越来越大,黑色的,浓重的看不清的投影…… 分明有两只恶魔的角。 “告诉我,你是怎么做上制片人的?你是怎么做到这个位置上的?嗯?”顾小白眼中精光大盛,“为什么会有人投钱给你拍这个戏?你们家祖上是挖煤的?炒地皮?还是你们家有人贩毒?哪来那么多钱?说啊!!!” 悲愤的响声回荡在整个写字楼。 “真的疯得已经这么严重了?”城市的另一栋写字楼里,左永邦担心地问罗书全。 “是啊,早上我在小区遇到他,他又是爬着出去的,看到我也不认识了。他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怎么睡了。”罗书全找到左永邦的时候,左永邦正在开会。开完会,两人在会议室里,罗书全把事情交代了一下,“按他的计划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基本上也不用睡了。” “怎么会这样呢?是莫小闵逼他的?”左永邦也不可思议。 “谁也没逼他,是他自己逼自己的。” “怎么会这样呢?” “我劝他也没用,他觉得我比他还失败,相比而言他会听你的。你必须去劝劝他,不然这样下去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真的已经快疯了……” 罗书全,无比认真地看着左永邦。 男人之间的情谊——相较于女人而言——在平常时期,显得并不亲密,甚至看起来更加冷淡。一对莫逆之交,可能表面看起来比陌生人还要不知所谓。既不常联络,也不关心对方的生活。女人可以在街上手拉着手逛街,连上厕所都会结伴而行,而男人之间这么做简直就是变态。但到了关键时刻,就行动起来,拯救对方于水火,甚至赔上全部家当也在所不惜的。男人,往往是这样的生物。 左永邦会也不开了,带着罗书全开车往顾小白“工作”的片场飞奔而去。路上,两个人都默然不语,都在想自己怎么会这么闲,这么倒霉,认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思维怪异的朋友。但既然已成朋友,就像揣在口袋里的钱,没有再掏出来的道理。 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在片场,顾小白正在经历着一番殊死的考验。 上午对制片人咆哮,被写字楼的保安架出来以后…… 他跑到片场,导演正拿着一份署名为“顾小白”的剧本,到处打电话给一个叫“顾小白”的编剧,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写得那么烂的剧本,看完剧本,导演已经出离愤怒了。 寻找仇人这样的任务,就落实在身边那个刚刚迟到的“副导演”身上。 顾小白接过递来的联络电话单,拿出自己的手机,当着全剧组的面,君子坦荡荡地拨了自己的号码,然后递给导演听——“您拨的用户正忙”。 “打不通呀。”顾小白无辜地摊手道。 真是令人汗流浃背的瞬间啊。 但既然已经卧薪尝胆,打算做出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伟业”的顾小白,早已置生死于度外了。 “哎……那先随便拿一集能拍的拍吧。”导演也只能无奈地说。 片场里,顾小白如蒙大赦,像奔跑的兔子一样去找能拍的剧本。 没有见过摄影棚的人无法想象,银屏前呈现出的美轮美奂、精致无比的场景,都是搭建出来的布景。 在这名为“拍摄物”的周围,是更加空旷的、杂乱的,充满各种电线、木板、杂物、氙灯的环境。 和中央那块地方比较起来,是天堂和地狱一般的差别。 问题是…… 那个是假的。 而杂乱的,阴暗潮湿的,随时会被绊倒的那一块领域,才是真实的世界。 顾小白就在这样“真实”的世界里,到处翻着一本看起来起码能拍的“剧本”。 起码能让观众看起来不呕吐的电视内容。 这已经是非常非常难得的了。 更为难得的是,自己刚刚逃过一场大难,一旦自己的真实身份被戳穿,那样,可能永世不得翻身。 在自己的顶头上司面前,用自己的“卧底身份”寻找自己,并且还摊着双手说“找不到”这样的话…… 放在黑社会里,是要三刀六洞后,被挂在墙上鞭尸的。 顾小白就这样一边拍着小胸脯一边镇定情绪,一边背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样的咒语,寻找着剧本。 然后,仿佛“芝麻开门”一样的咒语起了作用一样…… 摄影棚的大门……徐徐打开了。 回头一望,两个熟悉的身影——左永邦和罗书全正焦急地向他走来。 那一瞬间,顾小白吓得心脏几乎不能跳了,想转身,捂脸,奔走。 “顾小白!!!”身后的左永邦大喊道。 整个摄影棚的人,都转过头,齐刷刷地看着他。 好像为了确认他们的疑问似的。 “顾小白!!!”身后的罗书全又大声补了一句。 顾小白看了看所有的人,又转过头去,看看左永邦和罗书全,脑子里一片空白。 另一套反应机制启动。 他……晕了过去。 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是在医院的病房里,胳膊上扎着吊针。顾小白再转过头,边上罗书全关切地看着他,左永邦在绕着房间走来走去。 “我是不是出洋相了?”他虚弱地问罗书全。 “没事儿没事儿,你先好好休息。” “你们没告诉莫小闵吧?” 左永邦本来就在气恼地走来走去,听了这话,猛地砸墙,对顾小白大吼:“你他妈醒一醒吧!再这么下去,我们直接告诉莫小闵参加你追悼会好了。” “你先别发火,别发火。”罗书全上来劝架。 “该是骂醒他的时候了。”左永邦指着顾小白怒骂,“你他妈以为自己在干什么啊?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做苦工!还玩无间道!你是不是真的脑子坏了啊?!” 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啊……顾小白也在想。 但是……实在太晕了。 “哎呀,他还是个病人。”罗书全说。 “病人?他马上要变成精神病人了!”左永邦再次转头对顾小白喊,“你真的觉得这么干有意思吗?为了个女人,这么折腾自己,你值得吗?” 值得吗?不值得。值得吗?不值得…… 这好像是恋爱中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了吧,搜一搜情歌,以“值得”为关键词的歌实在也太多了吧。 问题是,这是值得不值得的问题吗? 感情……是能够用值不值得来衡量的吗? 爱上一个人,希望对方也用同样的爱意来回报自己。如果不,就是不值得。如果是,就是值得。这是一种多么粗暴的衡量啊。 相较于这个,还是“我爱你,但与你无关”这样的话听起来更酷一点。 “不是为了她。”顾小白摇摇头,虚弱地说。 “什么?” “我以前不知道上进……”顾小白抬头,对着左永邦虚弱地笑起来,“不知道努力,觉得自己做好本职工作就好了。其实这个世界变化很快的,每个人都在进步,我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小闵只是让我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我真的不是为了她。”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告诉她呢?” “这样……她会骄傲的。”顾小白又……笑了起来。 时尚杂志的鸡尾酒会上,莫小闵一身低胸晚礼服,和AMY两人在吧台喝酒。 “怎么?还没联系上顾小白啊?”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怪了。”莫小闵苦恼地说,“最近和他就联系不上,要不打过去他不接,要不就是他打过来,我正在忙,没法接。再打过去,他又不接了。不知道在搞什么?” “那你上他家去找他啊?” “我也想啊……可是……你不觉得,现在应该是他越来越珍惜我才对,为什么反而我要比以前更巴结他呢?” 姿态——已静悄悄地在改变了啊…… “他是不是看你好了,开始自暴自弃啊?”AMY问道。 “现在追我的男人比以前更多了。”莫小闵疲倦地笑了笑,“我已经一个个回绝他们了,我已经对他够好了。喔,还想我怎么样啊?跪在地上求他不要离开我啊?” 越说越气恼,还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悲哀感。莫小闵转过头,边上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一个男人,衣冠楚楚地拿着酒杯,看着她。 “小姐,有没有荣幸请你喝杯酒?” 有荣幸的人从不珍惜,没荣幸的人苦苦上赶着…… 那瞬间,莫小闵脑子里冒出这句话。 左永邦开着车,载着从医院归来的顾小白和罗书全,到了顾小白家楼下。转头一看,顾小白已经在后座上虚弱地睡着了…… 这个人……究竟是缺了多少睡眠啊? “我这就把他送上去了。”边上的罗书全对左永邦点点头。 左永邦也点点头。 罗书全刚要推车门。 “他做的是对的。”左永邦突然没头没脑地说。 “什么?”罗书全没听懂,回过头呆呆地看着他。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们,我为什么会和潇潇的妈妈离婚?”永邦握着方向盘,视线看着风挡玻璃前不知什么地方,突然笑了笑,自顾自说起来……“我们很早就结了婚,大学一毕业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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