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公主- 第22节

　　文天祥左手提着半捆竹竿作平衡，右手把一根根竹竿爽下。一条梅花桩小路从文天祥脚下通到对岸。

　　欧阳风荷的眼神从四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敢过吗？”

　　刘沐：“梅花桩倒是练过，不过……”

　　欧阳风荷：“要不，我先来试试？”

　　只见欧阳风荷犹如燕子点水，一瞬间就到了对岸，竹竿几乎连弯都没有弯曲。

　　夏仲知道自己过不去，一下子扑进水里：“我游过去！”

　　刘沐、吕武道：“朱大哥，你先过！我们再看一遍。”

　　“好！看清啦！”朱华吸口气，大喝一声：“呀——”到了对岸，可惜把七、八、九三根竹竿踩到了水下。

　　刘沐壮着胆子，先往后退了两步，往前冲去，一、二、三、四……还是掉进了水里。

　　吕武一看元军已到了眼前，干脆往水里跳吧……

　　元军纷纷放箭。

　　三人赶紧潜入水中。

　　55　　树林，夜

　　文天祥抵挡住元兵，欧阳风荷和朱华把三人拉上岸来。众人边打边向树林跑去。元兵的骑军在黑暗的树林里无法追赶，只好牵着马搜索，有人干脆把马拴在树上，顺着三个人留下的水迹追击。

　　文天祥见老是摆脱不掉追兵，忽然想起：“快把湿衣服脱掉，挂在树上！”

　　大家恍然醒悟。

　　“在这！”一大群元兵围上来，却迟迟不敢向前，后来却发现是石头和木桩上裹着湿衣服。

　　文天祥：“转回去！也许更安全！”

　　六人重新转回到树林外，那里有两个火把。火把下拴着十多匹马，却只有四个哨兵。

　　欧阳风荷的飞镖再显神威，“噗！噗！”撂倒两个，另外两个还没反应过来，已被文天祥和刘沐扭断了脖子。

　　文天祥一边脱下一套元兵的军服套在外面一边命令道：“快！换上衣服！火把不要灭了！我们要大摇大摆地去追文天祥。”

　　刘沐打趣道：“丞相，在船上，帖木儿请您穿，您不穿，现在您又偷着穿，啥感觉？”

　　众人笑。

　　吕武趁众人不注意，躲进黑影里迅速更衣。

　　六匹马、六个元兵、两个火把，向江边驰去……

　　56　　江边，夜

　　鸡唱三更，一弯娥眉残月从东方升起。

　　六人找到藏在芦苇丛中的小船，上船后才松了口气。

　　文天祥分析道：“我们先过江。敌人明天肯定要在附近大力搜捕，并向南追赶，却想不到我们会过江。我们偏偏要出其不意。过江之后，我们还可以去扬州找李庭芝李大帅。”

　　朱华提醒道：“只是扬州离长江还有三十里路呢，恐怕元军会加强盘查。”

　　欧阳风荷提议道：“真州就在江边，尚在我手，五年前我们乘船去临安时曾路过，不如先去那儿。”

　　文天祥赞许地低头看了看倚在肩头的欧阳风荷：“夫人讲的有道理。先溯流而上，过江去真州。”欧阳风荷羞涩地低下头去。

　　刘沐和夏仲一前一后划着桨，向江心划去。元军的火把把江边染得红彤彤，像游龙似的。

　　57　　长江中流

　　船过江心。月上柳梢。

　　众人疲惫不堪。

　　朱华接过刘沐手中的船桨，对坐在船尾接替夏仲划桨的吕武道：“靠岸边往上游走，阻力会小些。”

　　刘沐指着道：“先撇开岸边那两盏灯笼，再向岸边靠近些。”

　　突然，从上游河汊里冲出来一条大船，前后亮着四盏灯笼，拦住了船头，为首的百夫长冲这边喊道：“什么船？干什么的？靠岸检查！”

　　众人一下子紧张起来，做好了先发制人的出手准备。

　　欧阳风荷把两枚飞镖暗藏于袖中。

　　看到大家都穿着元兵军服，文天祥对朱华道：“你不是会蒙古话吗？”

　　朱华把桨交回给刘沐，用双手罩在嘴上用蒙古话喊道：“弟兄们，是自家人！奉阿术将军之命，有紧急军报送往建康！”又把那把蒙古弯刀抽出往刀鞘上拍了拍，然后举过头顶晃了晃。

　　文天祥站起来。

　　夏仲也举起蒙古弯刀一起晃动。

　　两船相距十步。对方船上那位百夫长手搭凉棚，就着灯笼和月光仔细望了望，双手抱拳：“得罪啦！”然后手一挥，“走吧！”　。　想看书来

18。真州疑叛
58　　真州城（注：今江苏仪征），拂晓

　　小船靠岸，真州到了。六个人脚一着地，欢呼雀跃，相互拥抱。

　　刚露出半个脸的朝阳，红彤彤的，染红了江面，染红了每一张脸，真美。

　　大家来到城门下，朱华四人齐声呼喊：“开门，文丞相从镇江回来啦！”

　　城上卫兵伸出脑袋：“文丞相？你们分明是元兵嘛！快去报告苗知府！准备放箭！”

　　众人恍然大悟。文天祥、欧阳风荷、朱华三人脱掉元兵军服，扔到一边。刘沐、夏仲也甩掉元兵军服上衣，光着膀子朝城头挥舞着再喊：“你们看清楚啦，我们是不是元兵？”

　　城上卫兵：“文丞相，好！我们知府来喽！”

　　城门大开。知府苗再成（约45岁）带队热情地出城迎接，上前躬身行礼道：“真州知府苗再成参见丞相。”

　　文天祥快步上前，双手紧紧抱住苗再成的双肩，热泪盈眶：“恍若隔世啊……”

　　真州军民欣喜若狂，奔走相告，夹道欢迎。

　　文天祥于马上口占一绝：“四十曦娥落虎狼，今朝骑马入真阳。山川莫道非吾土，一见衣冠是故乡。”

　　59　　真州府衙

　　接风洗尘宴上，苗再成详细询问了文天祥的逃出经过，不时地陷入沉思。

　　苗再成向文天祥频频劝酒：“据从临安过来的商人讲，太皇太后和皇上已经投降，二王已到了福州。我们也才知道丞相您出使元营被扣，不料想您会天降真州呀……”

　　文天祥接着问苗再成：“请您说一下两淮的情况如何？”

　　苗再成忧心忡忡地说：“淮东李庭芝屯兵八万，驻防扬州。淮西夏贵屯兵六万，驻防庐州（注：今安徽合肥）。只是二帅不和，又被元军吓破了胆，不敢主动求战。虽然元军主力南下，两淮空虚，也只能困守几座孤城。城破，只是早晚的事情。另外，还有传言说夏贵已经降元……”

　　文天祥站起身说：“如能连兵两淮，可聚20万众，断敌归路，先取两淮。新失之地，人心未定，必群起响应，再与闽广王师南北夹击，伯颜可擒！然后仿方镇以建守，复兴大计，甚有希望啊……”

　　众人无不为文天祥几句话勾画出的复国蓝图所感染，摩拳擦掌。

　　文天祥：“苗知府，我马上修书给两位元帅，劝其捐弃前嫌，携手御敌。”

　　苗再成：“好！我火速派人送去！”

　　60　　镇江元营

　　月烈公主：“帖木儿，跑了文天祥，你自己回京去向我父皇交代吧！”

　　帖木儿惶恐不安：“公主，求求您，一定要救我呀……”

　　月烈公主踱了两圈，想了想：“那好吧，那我们就不回大都了，再返回临安，我去跟伯颜丞相解释，咱们把文天祥再抓回来不就行了吗？”

　　帖木儿：“也只能如此了。”

　　61　　城墙上

　　苗再成正在陪同文天祥、欧阳风荷视察防务。

　　望着大江滚滚东流，白帆点点，文天祥感慨道：“焦山山裹寺，金山寺裹山，真不愧天下第一江山啊。”

　　欧阳风荷：“比咱们文山、赣江还美呀。梁红玉击鼓战金山，令人仰慕啊。”

　　文天祥：“是啊，多么渴望能像岳飞岳元帅、韩世忠、梁红玉他们，救国家于危难，挽狂澜于既倒啊。”

　　欧阳风荷：“今日国家危难，虽然我们落难至此，相公，你一定会的！好让我也做一回你的梁红玉夫人啊。”欧阳风荷深情地看着文天祥，理了理秀发，指着江上黑云下那一对比翼的水鸟喊道：“相公，快看——”

　　亲随王捕头走上前，在苗再成耳边嘀咕了几句。苗再成走上前对文天祥抱拳道：“文丞相，鄙人有急事需要处理，暂由王捕头代为陪同，您随便看看。失陪了。”说完匆匆离去。

　　王捕头道：“文丞相，咱们去城外看看鹿砦、地堡？”

　　文天祥征询地看了一眼妻子应道：“好啊。”

　　文天祥和妻子在前，王捕头在后，三匹马向城门驰去。

　　62　　真州城门口

　　文天祥和妻子刚出了城门，王捕头在身后突然喊：“快快关闭城门！”

　　文天祥二人勒住战马，回头一看，城门慢慢关闭。

　　二人都愣住了。

　　二人跳下马，文天祥把缰绳递给妻子，拍打着城门喊：“王捕头，为什么？为什么——”

　　文天祥愤怒地挥舞着双拳擂着城门：“开门！开门！”

　　城上的人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既没有同情，也没有斥责，仿佛全都聋了、哑了。

　　一遍一遍地呼喊，文天祥的嗓子嘶哑了，还在喊：“开门！让我进城，快开门啦！”

　　血，顺着手背流向手腕。

　　一个士兵伸出头来，向下望了望，摇摇头，又走掉了。

　　欧阳风荷望着丈夫发了疯似的，心疼得掉下泪来。

　　把马拴在吊桥旁，走上前抓住文天祥的胳膊：“相公，你的手破了，冷静点。”

　　文天祥一把抱住妻子：“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虎口，这是为什么呀？”两人抱头痛哭。

　　一道闪电划过墨云，一声春雷滚过，仿佛上天也为文天祥鸣不平，瓢泼似的大雨和狂风更增添了几分凄凉。

　　二人衣衫尽湿，相拥瑟缩于城门角。雨，横斜着打在身上。

　　两匹马被雨淋得不安地刨蹄嘶鸣。

　　王捕头从城头边说边狠狠地摔下一个包裹：“接着！这是你们的行李，里面还有李大帅的来信。滚远点！快点滚回镇江，找你的新主子忽必烈领赏去吧！”